浮出水面的剎那，林雋還沒有緩過神就被錦辰按住肩膀抵在牆壁上。
人魚的眼神帶刺，卻又透著虛弱和哀傷。
“為什麼？”林雋不解。
失去控制的高智動物為什麼會拯救人類。
“騙我。”錦辰語調傷心，還有些恍惚。
林雋渾身都濕透，水流順著垂在額前的發絲滴落，聞言皺眉，心中莫名浮現一絲絞痛。
“很痛，摸摸。”錦辰帶著他的手放在肩膀上，林雋摸到一片黏膩的濕潤，驚訝低頭去看。
接觸過電擊器的肌膚潰爛，溢出人魚淺金色的鮮血，混著濃郁沉香和海洋的咸濕。
這時，錦辰的耳鰭捕捉到水底傳來的微弱上膛聲。
幾乎是出于本能的，錦辰再次被喚醒內心深處的焦躁不安，即便已經虛弱到眼尾的透明鱗黯淡，體力不支。
“別去！”
林雋下意識拉住，回應人魚的擁抱，放低聲音哄道︰“現在很危險，不要去。”
他終于感受到人魚對自己有種近乎極端的依賴。
林雋任由尾鰭纏上，將人魚抱在懷里。
子彈飛出水面的剎那，林雋摟住虛弱到快要暈厥的人魚側身，單手摘下腰間消融槍回擊，凜冽的子彈和寒光踫撞，在水面上抵消殺傷力。
十七號飼養艙的怪象終于被基地控制中心發現，頂層光源轉換成巨亮探照燈，四周牆壁開始吸收海水。
當所有水源被吸收，基地管理員打開門沖進來時，撞見滿地混亂。
所有實驗員都倒在遍布水漬的地面，最中間的那個心髒破開血洞，尸體被海水沖刷走所有鮮血變成死白。
“林博士，發生什麼了？”帶頭的游卓然問，他從未撞見過這麼慘烈的高智動物破壞事件。
他沒有放下手里的槍，並不確定究竟是林雋抱著人魚還是被束縛。
“你們的實驗員惹怒了十七號。”
林雋寒聲道，望過去的眸光氳著盛怒，“五分鐘內準備新的飼養艙，配備醫療團隊，十七號出現生命危險需要盡快治療。”
“什麼……好，我馬上去調度。”
游卓然看了眼他懷里面色慘白的人魚，壓下心中這兩位擁抱太過緊密的莫名怪異，飛快去執行命令。
林雋微微低頭看著暈過去的人魚，心中絞著的悸痛又隱隱浮現。
死去的實驗員被保安拖走，按照慣例，這屬于非常特殊的意外事件，林雋作為飼養員也要接受調查。
但意外總不會只有一個。
十七號被送進手術艙時出現了強烈排斥現象，即便意識昏迷也本能處于攻擊狀態，就算強行使用手段也根本無法壓制，它的能力遠超過他們的想象。
游卓然在手術治療艙外听見醫生的傳話，不知為何又想到在辦公室看到的那幕，對一旁的手下道︰“去糾察室把林博士請回來，就說十七號實驗體需要飼養員安撫。”
“啊？可是隊長，林博士才接觸十七號不到三天，怎麼著也應該喊上一任飼養員吧。”
游卓然把玩著手槍，沉聲道︰“那就兩個都叫來。”
三分鐘後。
被問話調查的林雋到達七層，冷倦神色比之剛才更讓人不敢靠近，他對游卓然點頭示意，穿好手術服後徑直進入了手術艙。
上一任飼養員停在門口，坐在游卓然身邊。
“游隊，您真是抬舉我了。”他說，“十七號只喜歡好看的，讓我進去還不如讓十號飼養員進去呢。”
提及許弋，游卓然不知想到什麼，瞥他一眼，“你很欣賞他？”
飼養員莫名覺得不太對，謹慎道︰“我只是客觀描述，沒有別的意思。”
游卓然︰“少和他接觸。”
這話在飼養員腦子里轉了個十八個彎，“哦……我懂了！”
游卓然納悶看他，“你懂什麼了？”
“沒什麼沒什麼，我還有工作先走了哈，十七號實力很強，我估計還不會有大問題的。”
飼養員給了他一個我都懂的眼神，麻溜跑向電梯。
手術艙內。
林雋看到手術台上不斷掙扎的人魚，望見那緊皺眉頭的俊美容顏，還有越發嚴重的傷勢。
“我們根本不能靠近，最濃烈的麻醉劑對它都沒有效果。”醫生的語氣非常嚴肅，“林博士，總部非常重視十七號，但這麼下去它會應激而死。”
林雋嗯了聲，緩慢走向手術台。
錦辰察覺到熟悉氣息，對危險的本能抗爭逐漸減弱，抓住伸過來的手用力一拉。
“林博士！”醫生團隊驚呼，卻見林雋抬手示意靠後。
林雋被錦辰抱進懷里，跌坐在手術台上。
他並沒有抗拒，反而回應擁抱，低聲在耳鰭旁輕哄︰“十七號，這里很安全。”
錦辰意識恍惚，動了動尾鰭，更加不安抱緊林雋，低聲哼哼。
“不是，十七號。”
“什麼？”林雋沒有太听清，湊近了些。
“錦辰，不是，十七號。”
“錦辰……”
林雋驚訝看他，眸底深深震撼。
為什麼會有屬于人類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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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頭看了眼沒听見的幾個醫生，“我先進行安撫，你們出去等我消息。”
“好的林博士。”
醫療艙關閉。
林雋再去看手術台上的俊顏，眸底是深深的不解。
他微微俯身問，“錦辰，是誰給你取的名字？”
錦辰沉默了會，緊閉的雙眸仍舊睜不開，恍惚也不太確定地輕聲道︰“是……你。”
林雋靜默幾秒。
他只當做是人魚的防備心太重。
林雋神色緩和了些，沒有再試圖抽出手，就著這個姿勢繼續哄︰“你安靜下來，我們想治療你的傷，不會再傷害你。”
“乖一點，錦辰。”
錦辰摟住林雋的脖頸，貼得很緊，“陪我。”
林雋眉目微動，“好。”
他閉了閉眼，長嘆一口氣，盡量放緩呼吸讓自己處于冷靜的狀態。
于是在接下來的手術中，醫生們可以操作的幅度很大程度上被限制，人魚緊縮在林雋的懷抱里，尾鰭還纏著腰身，他們只能盡量忽視呼呼冒冷氣的林博士。
但手術做完，主刀醫生的臉色更加復雜了。
“情況不好？”林雋問。
“也不是…就是，十七號作為成體人魚，在遭受刺激後會本能激起性沖動。”醫生扶了扶眼鏡，眼神掃過錦辰尾鰭腹端的鱗片。
“一般來說高智哺乳動物都有特定的性沖動對象，看起來十七號的性沖動對象是……您。”
林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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