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以青試著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對錦辰的話已經信了九成,或許是為了給肖泊風留最後一點顏面,想要盡量以友好的方式結束這次對話。
“你說的話我不相信,如果沒有打算騙我,回到北平那天就會把事情說清楚。”
可肖泊風握得很緊,也不願意讓他就這麼離開,見裴以青態度決絕,霎時的痛苦猶如困獸。
“我知道錯了……小青,你就相信我一回,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放棄所有和你離開北平。”
第三步,甘願私奔,但還有自己的抱負。
裴以青抽不出手反倒被攥得生疼,他定定看著肖泊風,片刻後悠長嘆息一聲,倒是來了點興趣。
並不是有多想听完肖泊風的鬼話,而是想驗證他嫂子說的幾步走里,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能夠中多少條。
“放棄所有,肖泊風,你舍得嗎。”裴以青沒有再逃避,順著肖泊風的話往下說。
“我舍得!但……不能是現在,等我處理好肖家的事情,就和你離開這里,再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肖泊風看著他出神,清俊的眉眼透著深深愛意。
裴以青垂下眼睫,諷刺又無奈抽了抽嘴角。
不知為何,裴以青突然想到那天在彩發戲院里,許南春靠在肖泊風懷里的場景。
“那許南春呢。”裴以青低聲問,用力抽回了手。
“你舍得他嗎。”
肖泊風楞了一下,突然明白過來什麼似的,眉梢爬上喜意,“原來你只是吃醋了,許南春不過就是個唱戲的而已,你要是不喜歡,我以後再也不見他。”
裴以青︰“……”
真惡心啊。
他喝茶壓下心中不適,像是透過肖泊風在回憶什麼。
一個人怎麼能偽裝到那個地步。
“小青,我……”
“等會。”
裴以青打斷他的話,垂下看著氤氳熱氣的茶湯,視線也變得有些模糊。
“你是不是還想說,讓我再給你一點時間,讓我理解你的苦處,等所有的事情結束,我們就可以好好在一起了。”
肖泊風徹底怔住,嘴角動了動,愣是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
“果然是這樣。”裴以青放下茶杯。
他還覺得錦辰說的太過,套在肖泊風身上竟然分毫不差。
“你剛才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肖泊風神色沉了下來,“小青,你到底還想我做什麼。”
“我想你能夠認清自己。”
裴以青站起身,將飯錢放在桌上,又從包里拿出一本泛黃的詩集,語氣極慢也極認真,“肖泊風,滬城初見,我以為你是能夠信任的好友。”
“收下你送的這本詩集時,又覺得彼此心意相通是很難得的事。”
“可是你猜,我查到了什麼。”
他翻開扉頁,指著詩集第一頁上有些蹩腳的名字,被鋼筆胡亂劃去,看不清字跡。
“這是許南春的名字。”
“你真可笑,辜負了他的心意,還想要欺騙我。”
肖泊風皺眉低頭看,或許是這詩集在桌上放著,某天教許南春習字時寫下的。
那字跡模糊,他早已不記得還有這件事。
“小青,這是……”“誤會。”
裴以青接了他的話,神色復雜搖了搖頭,“誤會太多就是真相,算了吧肖泊風。”
“就算沒有這些事,我們也不是一路人。”
“為什麼?”肖泊風問,情緒一時難以平靜,
“當下各地混亂,北平百姓尚且還能偏安一隅,可你幫著駐軍介入醫藥廠,屆時百姓們連一方健康都尋不得。我不能接受你的思想。”
裴以青把詩集和飯錢都推過去,鄭重道︰“再見。”
肖泊風坐在原地,目送那絕然背影離開後,視線又落在扉頁那被他劃去的名字上,很久沒有說話。
良久,他的助理進入包間,四處張望後低聲提醒肖泊風,“大少爺,維爾先生邀請您去樓上一聚,商討後幾日後拍賣會的事情。”
“知道了。”
裴以青緊趕慢趕,終于在戲唱完時趕回未央戲院,彎著腰湊道裴隱年身邊落座。
“哥,我回來了!”
裴隱年側眸看他,輕笑一聲,沒說什麼。
倒是徐柳哭笑不得從懷里掏出手帕,捏著她兒子的臉擦去眼淚,“多大的人了,沒趕上好戲還哭鼻子。”
裴以青︰“……”
他吸了吸鼻子,拿手帕捂著臉,專心看台上。
忽覺滿身輕松。
【檢測到反派黑化值5,累計55!】
台上美人戲子在光影變化中腳踩踏雲步,身段利落婉轉唱落幕曲,銳氣自生,挑于劍尖又餃杯飲酒,滿座皆迷。
往向台下的眼神卻只容納一人,眼似秋波,漾著目眩情意。
裴隱年坐在主位,眉眼多出幾分柔軟繾綣。
北平的燕子又飛來,在各舍屋檐下築巢,年年如此,時間就這麼流逝。
七日後,伴隨著戲迷們喟嘆又滿足的大笑離場,未央戲院和彩發戲院這一出擂台賽也終于落下帷幕。
端看前五日還是勢力匹敵,縱有對比也不甚明顯,但最後兩日肖家就像是放棄了戲院似的,人也不來,也不再為此上心宣傳。
在對比未央戲院日日爆座,但凡是被吸引來的百姓就沒有不喜歡的,勝負已有分。
又過兩日,未央戲院登報宣傳獲勝,錦辰的名頭徹底在北平打響,幾家大報都把他放在頭版上,光是照片就足夠吸引人。
與此相對的,是兩年不能登台唱戲的許南春,以及越顯頹勢的彩發戲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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