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雲層之下。
楊宵緩緩睜開眼眸……
綿綿陰雨打在他的臉頰，冰冷而濕潤，他躺在一處石壁廢墟的角落，看著頭頂天空足足茫然了十數秒，才終于回過神來。
他咳嗽著坐起身，環顧四周。
“你醒了？”甦知微的聲音從旁傳出，“感覺怎麼樣？”
“我這是……在哪？”
楊宵回憶起自己昏迷前發生的事情，焦急的再度問道，“核打擊怎麼樣了？偏轉了嗎？是不是沒有造成太多死傷？”
甦知微坐在一旁的碎裂台階上，看著手里的半截樹枝，陷入沉默。
她開口正欲說些什麼，陸循的聲音便從遠處響起︰
“如果不是你偏轉了核武軌道，今天這里不會有幸存者……你救下了幾乎所有人。”
听到這，楊宵蒼白的嘴角終于勾起一絲笑容，放松的靠在石壁上。
陸循走到兩人之間，看了眼落寞的甦知微，長嘆一口氣，
“甦知微……褚常青的事情不能怪你，那怪物實在太強了，我們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
“什麼怪物？褚常青怎麼了？”
陸循將後續發生的事情，簡單跟楊宵說了一遍，後者頓時愣在原地。
“褚常青被抓到另一個世界去了？”楊宵難以置信，“那我們得想辦法把他救回來啊！”
“幾乎不可能。”
披著大紅戲袍的陳伶，緩步走到三人身邊，“現在兩界還沒有開始正式交匯，想要進入灰界，只可能再找到一枚特殊核武，並在尾波持續的短暫時間內進入其中……而且灰界太大，就算真的又開啟了一個缺口，通向的也很有可能是其他滅世的領地。
以我們現在的實力，進入其中任何一個滅世領地，都是自取滅亡。”
“……那我們就不管他了嗎？”
“不能不管……但至少，不是現在。”陳伶看著眼前尚未成長起來的三位君，在他們踏入九階之前，都沒有直面滅世的資格。
眾人陷入沉默。
嗡——
死寂的廢墟上空，戰斗機的轟鳴聲急速劃過。
拖拽的長尾盡頭，幾道黑影正在飛速掠過吳山小鎮上空，像是在判斷經歷核打擊後小鎮的傷亡情況，這聲響將眾人的思緒再度拉回現實。
雖然經歷了兩次核打擊，但災難，才剛剛開始……
除了吳山小鎮之外，其他軍事基地和重要城市必然也遭遇了襲擊，誰也不知道如今這群山之外，世界究竟已經被毀壞成什麼樣，也不知道戰爭何時才能結束。
人類的命運在核武飛上天空的那一刻，就已經如同柳絮，在末日的狂風中飄忽不定。
楊宵怔了幾秒，突然從角落站起。
“不行……我要回去一趟。”
“回去？去哪？”
“我的研究所。”楊宵的神情有些焦急，“我的未婚妻還在那里，等著我回去……”
陸循像是想起了什麼，看向楊宵的目光有些復雜……他差點忘了，楊宵還有一個未婚妻。
楊宵躲在吳山小鎮躲過了一劫，但他的未婚妻如今還生死未卜，現在大部分信號基站都被毀掉，通訊設備也無法使用，也不知道他未婚妻如今躲到了哪里，想聯系上對方難如登天。
但以楊宵的性格，絕對不可能放任她不管的。
“可不出意外的話，飛機和軌道交通都不能用了，你研究所離這里好幾百公里，你要怎麼回去？”陸循問道。
“總會有辦法的。”楊宵毫不猶豫的回答。
陸循知道，他說什麼都無法阻止楊宵去冒險，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就在這時，一旁的甦知微也突然開口。
“我……可能也要離開一趟。”
“你去哪？”
“我還有個……弟弟，我有點擔心他。”甦知微欲言又止。
“你是說姚清？”陳伶微微點頭，“姚清現在就在七 一二地下工程……而且，他現在或許確實需要你。”
姚清眼睜睜看著肖春萍奔赴戰場，現在肖春萍戰死，姚清徹底成了無依無靠的一個人，陳伶不敢想象他現在有多崩潰和自責，能夠在這個時候給予他一些安慰的，也就只有甦知微了。
陸循沉默許久，
“好吧……那我去趟美國。”
“你？現在去美國？？你瘋了嗎？？”楊宵錯愕的看著他。
“吳同源還在那里。”陸循眼眸中閃過一抹自責，“當時749局到處找我們九人，是我親自把他推上了去往美國的飛機，本來是想著讓他避避風頭，沒想到現在局勢竟然變成這樣……他現在應該被困在那了，一切因我而起，我得負責把他帶回來。”
“可現在世界大戰，連國內飛機估計都沒了，更別提跨國飛機……你怎麼去美國？”
“星星會接我過去。”
陳伶看著眼前三人，心中長嘆一口氣。
對陳伶而言，將九君全都聚集在自己身邊，才是最好的選擇。但九君不是工具，而是活生生的人，如果是之前還好，現在世界大戰爆發，他們各自心系的人都深陷危機，讓他們不顧珍視之人的死活強行綁在自己身邊，那是不可能的……
現在，他們該分道揚鑣了。
“無論發生什麼，一定要先保護好自己。”陳伶最後叮囑，尤其是楊宵和陸循二人，他著重強調，
“一旦遇上什麼解決不了的麻煩，想盡辦法給我傳遞消息，通訊信號也好，星星也罷，只要我收到了，我立刻就會去幫你們。”
“多謝陳導。”三人由衷說道。
“記住，我們永遠是一條戰線上的存在。”陳伶像是想起了什麼，再度轉頭看向甦知微，“甦博士，還記得我們的暗號嗎？”
之前陳伶就和甦知微約定過一個暗號，無論到哪個時代，都用這條暗號來接頭，其實他也可以和陸循和楊宵定暗號，但問題是在陳伶所在的時代，這兩個人都……
所以，唯一能映證陳伶猜測的人，只剩下甦知微。
甦知微一怔，當即點頭，“記得。”
“相逢紅塵里。”
“淺笑歲月長。”
陳伶點點頭，他還欲說些什麼，余光突然看到一道身影從遠處的街角晃過。
他眼眸中閃過一抹疑惑，然後重新看向眼前三人。
“……各位，一切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