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之夜》第三章，危害社會秩序。"安全主管的聲音通過擴音器震得人耳膜發疼，"焚燒開始！"
林陽突然按下卡車上的廣播開關。他的聲音混著電流雜音傳遍全場"你們要燒的，是小張臨終前攥著的《唐詩三百首》！"人群中傳來騷動，幾個士兵下意識摸向腰間的槍套——他們中有人參與過三天前的查抄，知道那些被標記為"危險"的打印紙，此刻正塞在防空洞的濾芯里。
火把觸到紙堆的瞬間，林陽舉起熒光筆。墨水在紫外線燈下炸開藍色光斑，組成他寫在濾芯上的句子"當故事變成武器，握槍的人是否記得如何握筆？"更遠處，護士長抱著藥箱擠進人群，防護服背後用紅色記號筆寫著"導盲犬的故事"。
安全主管的槍口轉向卡車"關閉廣播！否則以叛亂論處！"但林陽的聲音已經蓋過槍栓聲"你們要燒的，是護士長在藥瓶上抄的詩，是工程隊在電廠埋驅散器時哼的童謠！"他突然扯開作戰服，露出胸口的導盲犬項圈——銅牌在火光下泛著藍光，上面刻著的"燭龍"二字正與焚燒的紙灰產生共振。
人群突然沸騰。一個士兵扔下槍，從口袋里掏出半張傳單——那是敵對勢力投下的，此刻卻被他重新拼出完整句子"賣火柴的小女孩點亮了整座城市的燈。"更遠處，變異鳥群在血月下改變方向，朝著焚書台俯沖而來，它們的喉嚨里滾出林陽熟悉的聲波——和他小說中描寫的"語言病毒"頻率完全一致。
老周的軍靴聲從身後傳來。林陽听見子彈上膛的聲音，但槍口最終抵住的是安全主管的太陽穴"你燒錯了書。"老人的聲音比往常更啞，防護服袖口的補丁蹭過林陽的手腕——那里藏著把微型刻刀，刀柄上還沾著濾芯的塑料碎屑。
焚書台的火焰突然變成幽藍色。林陽在濃煙中看見父親的身影，他正捧著詩集殘頁，對小張說"故事比子彈更鋒利。"而護士長已經爬上卡車，藥箱里的熒光筆正在紫外線燈下寫出新的章節標題《焚書坑儒的火種》。考古鎬頭砸在金屬罐體上的瞬間，百年後的陽光第一次穿透地底。林夏的手套沾滿輻射塵，她看見防輻射罐表面刻著的"燭龍"二字正在剝落——那些字母不是刻上去的，而是某種真菌的菌絲在金屬表面生長形成的。
罐蓋開啟時，幽藍色的熒光涌出來。林夏的護目鏡自動調暗光度，她看見罐內堆滿泛黃的紙頁，最上層壓著個銅制項圈，銘牌上"燭龍"二字正滲出黏稠的熒光液體。紙頁上的墨跡已經模糊，但菌絲在空白處編織出新的文字，像會呼吸的活物。
"這不可能。"隊友舉著光譜儀湊過來，儀器尖叫著顯示"有機生命體反應"。林夏用鑷子夾起一張紙，菌絲突然收縮，露出底下被遮蓋的句子"當故事變成武器，握槍的人是否記得如何握筆？"更下方，小張用血寫的批注清晰可見"它們怕故事。"
地底突然傳來震動。林夏摸向腰間的應急燈，藍光掃過罐內時，她看見真菌文字正在重組——原本散落的詞句突然連成段落，正是她祖父臨終前念叨的"燭龍"手稿片段。隊友的呼吸器里突然傳出抽泣聲，林夏轉頭，看見對方防護服背後用熒光筆寫著"導盲犬的故事"。
罐底突然滾出個玻璃瓶。林夏認出那是舊時代的藥瓶，標簽上印著"淨水系統濾芯專用"。菌絲從瓶口涌出，在半空拼出導盲犬的輪廓，琥珀色的眼楮像兩簇燭火。她想起祖父的日記里寫過"燭龍的眼楮能看見未來，因為它在黑暗里陪人讀過所有故事。"
光譜儀再次尖叫。林夏看見菌絲正沿著考古鎬頭往上爬，所過之處，金屬表面浮現出更多文字——有她熟悉的詩句，也有從未見過的章節標題。隊友突然扯下防護面罩，露出布滿輻射斑的臉"我父親是3號基地的幸存者，他說"燭龍"的故事救過他的命。"
罐內的熒光突然大盛。林夏在強光中看見百年前的場景林陽站在焚書台上，胸口的導盲犬項圈泛著藍光，熒光筆在虛空中寫下"時間膠囊"四個字。真菌文字此刻正在她掌心生長，組成祖父臨終前未說完的話"文字是永不熄滅的火種，即使燒成灰燼，也會在真菌里重生。"
地底的震動愈發劇烈。林夏抱著罐子沖向地面時，看見考古隊的無人機群正朝著廢墟飛去——它們的起落架上，不知何時沾滿了發光的菌絲。指揮室的防彈玻璃被震得嗡嗡作響，林陽捏著最新印刷的小說分冊，指尖在"血月升起時，變異鳥群將攻擊東區糧倉"的段落上停留。他記得自己分明寫的是西區電廠——那是三天前老周親自檢查過的防御工事。
"副官，手稿原件呢？"他突然抬頭，看見對方正端著咖啡杯站在全息投影前。投影里，東區糧倉的實時監控顯示，士兵們正按照小說描述的情節布置防線，完全沒注意到西區電廠的電網已經出現電流波動。
副官的咖啡杯頓了頓，防毒面具後的聲音帶著慣常的沉穩"原件在焚書台燒了，您知道的，安全主管要求徹底銷毀危險載體。"他轉身走向文件櫃，作戰靴底沾著的機油在地面拖出痕跡——和三天前在印刷點發現的可疑腳印完全吻合。
林陽摸出藏在腰帶里的熒光筆，在分冊空白處快速寫下反寫代碼。當副官的背影擋住監控鏡頭時，他看見對方防護服領口露出的半截線頭——那是用小說紙頁搓成的繩結，和他上周在濾芯刻字時用的手法一模一樣。
深夜，林陽潛入檔案室。月光從氣窗漏進來，照亮分冊修改處的熒光墨水——那些被篡改的段落正滲出幽藍光芒，組成副官的通訊記錄"情節已調整，基地防御重心將轉移至東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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