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的基地醫療區，消毒水與嘔吐物的酸臭味在走廊里交織。林陽裹緊防護服，看著第17個被抬進隔離區的孩子——那個叫小滿的男孩昨天還在幫他搬水泥，此刻卻蜷縮成蝦米狀，腸鳴音像漏氣的風箱。
\"是輪狀病毒變異株。\"醫療官老陳摘下護目鏡，眼窩深陷，\"水源被污染了，糞便中的病原體通過管道倒灌進淨水系統。\"
林陽的太陽穴突突跳。他沖向化糞池區，手電筒光束掃過滿溢的排泄物池，發酵產生的沼氣在夜風中形成淡藍色火苗。三個月前他警告過基地長，露天排泄場和簡陋化糞池會成為病原體的溫床，但鋼鐵優先供給武器組，工程隊只能用銹蝕的鋼板拼接處理池。
\"陽哥！\"新來的實習生小吳從池邊爬上來，防護手套沾著紫黑色污泥，\"池底裂縫在滲水，我踩下去時听到……像是某種咀嚼聲。\"
林陽接過樣本瓶，裝了些滲出的液體。回到實驗室時，顯微鏡下的畫面讓他後頸發涼——無數帶鞭毛的病原體正在吞噬紅細胞，它們的dna鏈上嵌著詭異的環狀結構，與十年前實驗室泄漏的\"涅盤病毒\"有78相似度。
晨會上，農業官周海拍著桌子反對︰\"改建封閉式處理系統需要三百公斤鋼鐵，夠造兩挺重機槍了！\"他的妻子，醫療部的甦婉低頭記錄著數據，林陽注意到她頸間的項鏈——那本該屬于自己，十二年前在參軍體檢前丟失的銀鏈，此刻正貼著另一個男人的妻子。
腹瀉潮第三天，隔離區床位告罄。林陽帶著工程隊在雨中挖掘新池，鎬頭突然撞到金屬物。借著應急燈，他們挖出一個嵌滿冰晶的冷凍艙，艙門上的生物標識與樣本瓶里的病原體代碼完全一致。
\"繼續挖！\"林陽的聲音發顫。當艙體完全暴露時，雨停了。艙內透明容器中，一團紫色肉瘤正在蠕動，它的表面布滿與人類視網膜相似的紋路。遠處，第一個因腹瀉死亡的幸存者突然從停尸房坐起，指甲縫里滲出同樣的紫黑色液體。
鎬頭砸進凍土的瞬間，林陽听見金屬斷裂的脆響。雨已經下了三天，泥水順著防洪壩的裂縫滲進未完工的化糞池，將原本松軟的土層泡成黑褐色膠泥。
\"陽哥！下面有東西！\"實習生小吳的工兵鏟卡在土里，他跪下來用手刨，指尖觸到冰涼的金屬表面。應急燈的光束穿透雨幕，照見一塊嵌在土中的合金板，表面覆蓋著霜花，刻著\"昆侖科研所•絕密\"的鋼印。
林陽的呼吸急促起來。他記得基地檔案里提到過，二十年前昆侖科研所因病毒泄漏被軍方封鎖，所有研究人員連夜撤離。此刻，凍土層下埋著的正是他們遺留的產物。
鋼鐵切割機的火花在雨中明滅，當最後一根鉚釘斷裂時，所有人後退半步——冷凍艙的艙門正滲出紫黑色黏液，與三天前化糞池裂縫滲出的液體如出一轍。艙內透明容器里，一團拳頭大小的肉瘤懸浮在淡紫色溶液中，表面布滿血管狀的紅色紋路，中心隱約可見人類牙齒的輪廓。
\"這是……生物培養艙？\"醫療官老陳戴上橡膠手套，用鑷子夾起一塊掉落的冰晶。冰晶在常溫下迅速融化，滲出的液體滴在泥地上，瞬間腐蝕出拳頭大的凹坑。
林陽的無線電突然刺啦作響，基地長的聲音帶著罕見的慌亂︰\"立刻停止挖掘！那是二十年前……\"話沒說完，信號就斷了。小吳突然指著容器尖叫︰\"它動了！\"
肉瘤表面的血管開始有節奏地收縮，溶液泛起漣漪。林陽湊近觀察時，聞到一股甜腥味，像是腐爛的荔枝混著鐵銹味。他的太陽穴突突跳動，眼前浮現出幻覺——無數透明觸手從容器縫隙鑽出，纏住他的手腕，將他往艙內拖拽。
\"退後！\"老陳用手術刀劃破手指，將血滴在艙門鎖上。隨著一聲輕響，鎖孔滲出暗紅色液體，與血滴融合後變成深紫色。艙門彈開的瞬間，肉瘤突然炸裂，無數米粒大小的卵隨著紫色霧氣噴涌而出。
卵落在泥地上迅速孵化，鑽出指甲蓋大小的透明蛞蝓，它們沿著工兵靴爬上小腿，在皮膚下留下紅色的蠕動痕跡。林陽感覺褲管一沉，低頭看見小吳正死死抱著他的腿，男孩的瞳孔已經渙散，嘴角掛著黏液︰\"陽哥……它們在吃我的骨頭……\"
遠處，隔離區的警報聲刺破雨幕。第一個因腹瀉死亡的幸存者正從停尸房的鐵床上坐起，他的指縫間滲出紫黑色液體，在牆上寫出歪歪扭扭的血字——\"循環開始\"。
鋼鐵分配會議在地下防空洞的第三會議室召開，鐵皮桌面上攤著泛黃的庫存清單，林陽的手指在\"螺紋鋼︰127公斤\"一行停留良久。武器組組長周海把軍靴架在桌上，槍套擦得 亮。
\"化糞池需要三百公斤鋼架。\"林陽將設計圖推過去，圖紙邊緣還沾著化糞池的泥點，\"現在池體裂縫每天滲出三十升污染水，再拖下去……\"
\"再拖下去你們工程隊就多挖幾個露天糞坑？\"周海嗤笑，槍柄敲得桌面當當響，\"上周喪尸潮撞壞了東面圍牆，重機槍陣地需要至少兩百公斤鋼板加固。\"
醫療官老陳摘下眼鏡擦拭︰\"腹瀉患者已經佔用了醫療區60的床位，昨天有三個孩子……\"
\"所以更需要武器組保護我們不被喪尸吃掉！\"周海突然站起來，椅背撞翻茶杯，褐色液體在\"鋼鐵調配優先級\"的文件上洇開，\"你們知道昨天巡邏隊遇到什麼了嗎？三只舔食者，爪子能撕開防爆盾！\"
林陽攥緊拳頭。他見過舔食者的尸體，那些變異生物的胃酸確實能腐蝕鋼鐵，但此刻更致命的是會議室角落那台老式空調——它正嗡嗡震動著，將周海身上消毒水與火藥混合的氣味吹向自己。
\"如果化糞池系統崩潰。\"林陽的聲音突然拔高，\"病原體通過地下水擴散，整個基地的人都會變成比喪尸更可怕的病原體培養皿。\"他抓起桌上的樣本瓶，里面紫黑色液體正緩緩旋轉，\"這是昨天從池底裂縫取的樣，你們看它的腐蝕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