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後方，此時周錚正冷冷的望著前面發生的一切。
他面色上看不出太大的波動，只是那瞳孔的最深處，卻時不時有了一絲絲的漣漪。
任誰都看得出來，這一次的攻城之戰，幾乎沒有任何的效果。
不僅僅是沒有效果，對于鎮北軍而言更是天大的消耗，要是繼續下去，先不說攻城與否，光是一萬精銳很快就會被抹除。
這里面的精銳，都是以一當十的強大存在，損失任何一個都是天大的損失，都是和絕對的心疼。
可偏偏，在這樣的情況下，周錚渾然不動，仿佛是任由這樣的損耗一般。
“外公，真的要這樣麼？！”
許久後，終于當近千的精銳死在了攻城時，周錚終究還是有些忍不住了。
眾人或許只看到了周錚這一次的昏聵，卻不知道這一切並非是周錚的安排，都是蕭穆的堅持。
“戰死沙場，或許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蕭穆的聲音很低沉，可每個字都出現了一絲絲的顫抖。
他面色蒼白，蒼老的臉頰之上不斷涌現出痛苦的神情，即便是喬裝的很好，但那種情緒的波動，終究是難以掩飾。
這一萬精銳，早已不是自己當初想要的鎮北軍。
即便是周錚曾經說過，對這一萬人，會化而分之，以此將事情最大程度的解決，但最後蕭穆還是想讓他們戰死在這里。
不是蕭穆自私，更不是因為蕭穆無情和冷漠，也不是蕭穆殘忍，而是因為他早已清楚，分而劃之並非是最好的方式。
這一萬人，只要存在一天，對周錚對朝廷都不是一件好事情。
甚至，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一旦出現了最糟糕的局面，他們甚至會揭竿而起也不是不可能。
他們早已超脫了一個兵將應該有的那種覺悟，當精銳產生了自己的意識的時候，便意味著他們會失控。
無論是當初的丞相還是現在的鄭開，他們都是野心的膨脹。
可若是這些鎮北軍出現的異象，朝廷要想鎮壓他們，更是難上加難。
既然如此，還不如快刀斬亂麻！
現在就是最好的實際，他們有一腔孤勇，他們不畏生死，他們想要先登之功，那麼便由他們去，放任不管。
他們若是能沖上去，完成先登，打開城門，大功一件。
無論是蕭穆還是周錚，都會真正的嘉賞他們。
可若是他們命該絕于此地，在先登的過程中戰死，只能說這是他們的歸宿。
這樣的歸宿，並非是壞事情。
他們死在了自己的追求之下，死在了榮譽之下，也死在了心甘情願之中。
蕭穆的聲音不大，可听得出來，他說出這番話時候，內心同樣是相當的糾結和痛苦。
“再這樣下去，損失就不可逆了。”
周錚喃喃自語，他很清楚，今日的攻城的排兵布陣就是蕭穆一手打造的。
他很清楚，這些鎮北軍是真的悍不畏死，只要自己不下令撤退，這些鎮北軍今日就會全部交代在這里。
而沖在最前方，要想有先登之功的，更是鎮北軍里面失控最嚴重的那批人。
那種失控不是因為他們不听號令，而是因為他們已經有自己的獨立思考問題和解決問題的方式，這樣的方式之下，甚至讓蕭穆的命令都難以起作用。
所以，蕭穆才會抓住這樣的機會，毫不猶豫，相當果斷。
“三千人，我們還損失的起。”
然而，蕭穆說出來的話，卻讓周錚心頭微微一沉。
一共就一萬余人，損失三千，可以說是傷筋動骨。
可這樣的損失，在蕭穆看來，卻是無關緊要，甚至完全可以接受。
“陛下，只有這三千人徹徹底底戰死了，剩下的七千人才能真正實現分而劃之。”苦澀一笑，蕭穆如何不知道這其中的厲害關系，可他更知道，這三千人不死，那麼自己最後可能不得不對所有的一萬余人動手。
既然如此，那麼只能說犧牲這三千余人。
盡管殘酷，但這就是事實！
哎！
見狀，周錚也只能作罷，輕聲一嘆之下，閉上眼楮不再管。
攻城京都的城池，對于現在的周錚而言並不算難事，甚至對于他來說易如反掌。
只是有些事情，卻是不能直接來。
這個過程是一定要利用好的。
當然，周錚也知道，蕭穆早已為這接下來要戰死的鎮北軍精銳做好了部署與安排。
時候，一定會給他們足夠的榮譽，也會給他們家屬足夠的補貼。
不過周錚也知道，蕭穆終究還是有一絲絲的私心，這種私心，就是保住了鎮北軍的體面，讓鎮北軍在從歷史上被抹除之前，還是有著自己的驕傲。
周錚不語，蕭穆同樣是雙目濕潤甚至充血。
他自然知道這樣的攻城是毫無意義的，甚至知道這樣的攻城就是白白浪費和犧牲將士。但他沒得選！
此時，攻城還在繼續。
無數的鎮北軍從雲梯上跌落，有些當場身死，有些重傷不起。
可無一例外，他們都沒有發出哀嚎痛苦和呻吟之音，似乎他們早已預料到自己的結局，亦或者這本就是他們最後的驕傲，他們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在這樣的情況下給鎮北軍丟臉。
很快，城牆之下，便是尸山血海，就是事故累累，就是血流成河。
然而，不斷倒下的兄弟，並未讓鎮北軍感到忌憚和慌張，甚至沒有任何人在這個時候有後退的打算。
他們望著頭上高聳的城牆，心中的殺意那是更濃郁了幾分。
漫天都飄蕩著鎮北軍的廝殺之音。
哪怕是隔著城牆，仍舊是可以清晰的听見。
城牆之內的京都，無數的百姓在這樣的廝殺之中瑟瑟發抖，沒有人敢輕易的走出去。
他們只能靜靜地等著，等著最後的結果。
而城牆上，此時守城的兵將同樣是感到了一種狐疑和難以置信。
這就是傳聞中的一代戰神，難道就只有這點本事？！
這是在攻城，可毫無章法，簡直就是送死。
甚至有人一開始都認為這是周錚聲東擊西的手段罷了，可整個京都的周圍所有城門，只有這里才有鎮北軍。
這一切的一切，看上去是那麼的難以相信。
直到見到越堆越高的尸體，以及空氣中幾乎被染紅的鮮血的時候，眾人才是明白，這絕對便是作秀，而是真真實實的。
“王爺，再這樣下去，我們甚至可以自己打開城門，與其決戰了！”
正門，城牆上，望著不斷倒下的鎮北軍精銳，有將士眼中的慌張已經開始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不屑和篤定。
看來，周錚終究還是太過被傳得神乎其神了。
一萬精銳，很快就會折損過半。
剩下的也會戰意全無，那個時候的周錚，可還有什麼手段與他們一戰？！
打開城門，活捉周錚，才是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鄭開沒有說話，他靜靜地望著城牆上發生的一切，見到無數的鎮北軍從精銳變成尸體，但是不知道為何，他還是高興不起來，。
他有很強的直覺，這種直覺，總是在告訴他，事情一定不簡單。
然而，鄭開就是弄不清楚，自己為何很高興不起來，也沒有弄清楚周錚這樣的攻城之法的目的是什麼。
這件事情，著實是詭異，詭異到了極致。
不應該啊，簡直就是不應該啊。
“罷了，希望是錯覺吧。”
直到見到鎮北軍的可戰斗數量越來越少的時候，鄭開才勉強松口氣。
他很清楚，一旦鎮北軍的數量只剩下幾千的時候，無論他們還有什麼手段，都不可能翻起來浪花。
而那個時候，就是自己收割的時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