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軍入關,兵分東西兩路,各轄三支梯隊。
東路軍以陸軍二十七師為主力,張輔臣任總司令,督戰津浦沿線;西路軍命陸軍十六師為先鋒,張敘五任總司令,駐軍京郊長辛店。
事實上,早在奉軍發布總進攻令以前,雙方就已在勢力交界地帶發生過多次交火摩擦。
吳秀才更是不打文明禮貌仗,趁著奉軍尚未大舉入關,便不宣而戰,派出部隊突襲奉系南苑駐軍;奉軍東路也頻繁進攻直軍防區,試圖還以顏色。
此番決戰,非同兒戲。
戰爭打響以後,雙方共計投入兵力二十余萬,其規模遠超以往任何一次軍閥內斗,甚至引來不少洋僑前往陣地圍觀。
戰事初期,直奉兩軍激戰連連,互有勝負。
直軍雖說勝多敗少,但卻始終沒找到扭轉乾坤的契機;奉軍盡管先鋒遇挫,可憑借炮火優勢,倒也並未自亂陣腳。
雙方大炮對轟、機槍互射,隆隆不歇的戰火聲響徹京津上空,兩地城中百姓,幾乎沒有片刻安生可言。
世人皆稱張大帥窮兵黷武、欲壑難填;卻不知玉帥吳佩孚同樣也是爭強好勝,不肯退讓。
說到底,還是一山不容二虎。
直奉兩家利益相煎,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何來所謂的正邪之辯?
張大帥簽發總進攻令以後,東路軍率先爆發大規模會戰。
恰在雙方激戰正酣之時,西路軍也隨即進入了熱戰階段。
這是北風從戎以來,第一次親臨戰場,所部混成旅為特別組編,早在去年入秋時節,便已秘密進駐熱河,伺機待發。
奉軍改為“鎮威軍”以後,趙正北所在的混成旅,又被並入西路軍第二梯隊,隨即全軍出發,前往京郊長辛店參戰。
如同許多青年軍官一樣,趙正北也對征戰沙場這件事,有種莫名的憧憬。
炮火連天之下,萬千敵軍陣前,取上將首級,光耀門楣,衣錦還鄉——男兒夢想,似乎也理當如此。
可是,當他真的隨軍參戰時,卻發現許多情況都跟自己預想中的相去甚遠。
趙正北是講武堂出身,近期由于直奉交惡,因此改派為陸戰營營長,也是所部混成旅的先鋒頭兵。
雖說這支混成旅歸屬于西路軍第二梯隊,不可輕舉妄動,必須听從指揮,並根據前線戰況,來制定相應的增援策略,但幾天下來,其行軍進程卻始終是拖拖拉拉,走走停停,仿佛大姑娘出嫁似的,恨不能三步兩回頭。
直到總進攻令發布的前一天,趙正北所部才姍姍來遲,並在下午時分,總算抵達了長辛店一帶。
眼見西路軍大本營近在咫尺,親臨陣地指日可待,眾將士不免摩拳擦掌,紛紛議論起軍功利祿之事。
未曾想,就在此時,旅長突然派傳令兵過來,要求趙正北等人就地休整,安營扎寨。
眾人茫然無措,也不知前線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
趙正北同樣一頭霧水,當場就問︰“前頭不就是長辛店麼,現在天兒還早,擱這扎什麼營啊?”
傳令兵小聲提醒道︰“趙營長,我只負責傳令,你來負責執行。你問我為啥在這扎營,我哪知道呀?保不齊是為了穩固後方呢,前線什麼情況,你還能比旅長明白麼?趕緊扎營吧,別貽誤了軍機,後頭部隊過一會兒就追上來了。”
趙正北雖然困惑,但也只好點頭答應了下來。
傳令兵走後,他便按照講武堂所學,命令手下士兵就地扎營,並派出幾個精干好手,外出去周圍偵查。
休整一夜,待到次日天明時分,遠天突然傳來一陣猛烈的炮火聲。
眾人剛睜開眼,空氣中尚且漂浮著淡淡的薄霧,旅長的傳令兵便又風風火火地趕來先鋒營地。
“趙營長,旅部有令,全軍立刻出發,向前推進六十里,你帶第一陸戰營,前頭開路!”
聞听此言,趙正北心潮翻涌,立時精神抖擻,轉身喝令道︰“弟兄們,听見沒有,立功的時候來了。五分鐘內,全營集合,馬上出發!”
“好!”眾將士立馬振臂高呼,齊聲響應。
當天一早,趙正北便帶領部隊,輕裝上陣,朝長辛店前線進發。
距離前線越近,轟隆隆的炮火聲便愈發真切。
單听那一陣陣聲浪,就可以推斷出前線的戰況必定異常激烈。
有些士兵開始流露出膽怯的神情,但更多的青年看上去卻愈發亢奮。
不料,臨近晌午時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又突然追上了趙正北所率領的先頭部隊。
眾人回身望去,卻見黃土路上塵埃飛揚,傳令兵快馬趕到,疾聲問道︰“趙營長呢,趙營長在哪?”
趙正北循聲趕過去,忙問︰“什麼事兒?”
“回撤!回撤!”傳令兵在馬背上拼命揮動著胳膊,“全營官兵,馬上向後撤退!”
此話一出,眾將士頓時面面相覷,悄聲議論起來。
“不是,這啥情況啊?早上剛走,現在又讓回去?遛狗吶?”
“從剛才到現在,這野戰炮的動靜就沒停過,是不是前線出事兒了?”
“完了完了,前頭肯定輸了,讓咱撤,咱就趕緊撤吧!”
“閉嘴!瞎他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