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江湖二十年

第一百九十九章 安排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征子有利 本章︰第一百九十九章 安排

    “咚!”

    腦袋磕在玻璃窗上,江連橫隨之驚醒,神情有些茫然。

    車廂正在鐵軌上疾馳, 啷 啷地微微晃動。窗外夜色彌漫,只能在玻璃上看見自己的倒影。

    他揉揉額角,低聲咒罵了幾句。

    趙國硯和王正南坐在對面,蔫頭耷腦,也是昏昏欲睡的模樣,時不時點一下頭,醒來左右看看,旋即又睡了過去。

    乘務員側身穿過車廂,叫嚷著提醒旅客,“奉天站要到了,奉天站要到了!”

    聞聲,三人欠了欠身子,用手抹擦幾把臉,終于徹底清醒了過來。

    上山下山,進城趕火車,折騰了整整一天,盡管早已累得骨軟筋麻,只想盡快睡覺,可心里總還是有些不甘心。

    胡匪的財物最後也沒找到。

    江連橫捧著給胡小妍帶的棗糕,靠在座椅上看向窗外,不聲不響,若有所思——有種沒佔便宜就是吃虧的惆悵。

    趙國硯見狀,清了清嗓子提議說︰“哥,要不咱下回抽空多帶點人上山,仔細找找。三個人搜山,根本搜不過來。”

    江連橫遲疑片刻,結果卻搖了搖頭。

    “算了,不找了。”

    他沉吟半晌,擺擺手說︰“全當我在那山上存了批金條,該是我的,早晚都是我的,隨緣吧!”

    “哥,我真覺得那寨子有點兒邪乎。”王正南忽然湊過來插話,“要我說,你回去還是找個高人好好破破吧!”

    “滾犢子,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不就是擱山上打了個盹兒麼!”

    “睡覺是沒啥,但那黃皮子——”

    話還沒說完,火車恰好駛進月台,旅客頓時收拾忙活起來,三人間的閑談也隨之中斷。

    江連橫對南風的提議不屑一顧。

    他自己就在線上混,明知所謂的“高人”,大多是吃“金點”的騙子,何況劉雁聲就是其中之一,因此自然不肯迷信。

    慣看了虛假,心里就難免虛無,並漸漸開始百無禁忌。

    …………

    走出火車站,江連橫沿小西關回到城北大宅。

    胡小妍見他給自己帶了棗糕,心里當然美得很,江雅同樣如此,一不留神差點兒全給吃了。

    兩口子沒說幾句話,江連橫便和衣就寢,沉沉地睡了下去。

    接下來的三五天,他總覺得渾身疲累困倦,整個人懨懨的,橫豎緩不過來乏,于是便待在家里難得陪兒女耍了幾天。

    令人訝異的是,在這段平和的時日里,他竟破天荒沒跟胡小妍拌嘴斗法。

    每天無外乎是掐掐閨女的臉,瞅瞅兒子的小雞兒,同小妍和小花吃吃飯,傍晚陪大姑嘮嘮嗑,似乎格外珍重這份唾手可得而又來之不易的清閑愜意。

    總而言之,是實實在在的活著。

    不過,他並未沉湎太久。

    沒幾天的功夫,精氣神便又重新回轉過來,甚至看起來比以往更加充沛,卻又有種難以名狀的差別。

    恰在此時,溫廷閣和幾�把頭兒那邊傳來消息——打探宮田龍二的情況,似乎有了新的進展。

    江連橫沉思半晌,直到入夜時分,才對胡小妍說︰“這件事,我就不出面了,交給東風去辦吧。”

    “你早就該這樣了,以後再有什麼髒事兒,你得用人把自己隔開,不能總是自己拋頭露面,門面還是要越干淨越好。”

    胡小妍靠在床頭,側過臉輕聲說︰“不過,我總覺得咱沒必要跟鬼子置氣斗狠——不劃算。”

    “有必要,很有必要。”江連橫望向天花板,“宮田龍二對我知根知底,一直懷疑我殺了三浦熊介,而且還跟老辮子有關系,這兩年沒少折騰我,不能就這麼算了,不然我不放心。”

    說到此處,他頓了頓,沉吟著又道︰“我爹以前說過,最好別輕易撂狠話。如果說要殺一個人,那就必須得殺了他,哪怕是把他打殘了、打廢了都不行,只要他還活著,你的話就是放屁,時間長了,就沒人會再怕你。”

    子彈很早就遞過去了。

    如果僅僅因為對方是小東洋就另當別論,那江家在外人眼中,也不過是個色厲內荏、只會窩里橫的狗腿子。

    可是,宮田龍二的身份畢竟太過特殊,難以尋常而論。

    胡小妍垂下眼眸,躊躇了半天,才用極小的聲音嘟囔了一句,“爹說的話,也不一定全都對。”

    本以為江連橫會立馬出言駁斥,沒想到他卻忽然嘆息一聲,摸索著拍了拍小妍的手背。

    “你說的沒錯,咱爹那些經驗,都是年輕的時候吃虧吃出來的,可他年輕那會兒,咱奉天可沒有這些小鬼子。”

    他有點兒不放心,只是當著媳婦兒的面兒,沒好意思說出口。

    不過,胡小妍還是感覺到了。

    她翻過手腕兒,攥住江連橫的手,一邊摸著他掌心的那塊疤,一邊問了個不著邊際的問題。

    “你前兩天說,營口那個佟三兒,這段時間有可能過來找你?”

    “很有可能,他那人挺機靈,肯定能看清現在的局面,除非他自己有門路,否則一定會來找我。”

    胡小妍靜默地點了點頭,不知在心里盤算著什麼,最後輕聲寬慰道︰“先睡覺吧,�瑐琤H儐胂搿!br />
    “對了,媳婦兒。”江連橫翻了下身,“呃……那個,我打算明兒去書寧那邊待幾天。”

    介于他最近這段時間表現不錯,胡小妍沒有立刻翻臉,只是當場甩掉他的狗爪子,背過身去低聲嘟囔。

    “剛緩過來乏就著急去搞破鞋,我看你壓根兒就不累。”

    “嘖,別這麼說呀!”江連橫伸手搭在胡小妍的肩膀上,“從去旅大開始,我都快兩個月沒去了,總得有個說法吧!”

    “別扒拉我,你要走趕緊走,我睡了。”

    “誒,你听我說完行不行?”江連橫辯解道,“我是要去給她派個差事!”

    …………

    響晴白日,奉天城南。

    原周雲甫在此地的秘宅,如今成了江連橫的外宅。

    書寧來到奉天以後,因被胡小妍所不容,便一直寓居于此,絕少跟江家人來往。

    院子內外早已重新修繕了一遍,丫頭僕從,家丁伙夫,當然是一應俱全,只不過宅子太大,平日里幾乎不和外人來往,因此總是顯得淒清落寞。

    這兩個月以來,她的生活也無外乎是到處走走,買買東西,僅此而已。

    今天上午,梳洗打扮過後,正打算出門時,江連橫恰好邁步進院,書寧只好跟著回到正屋,在旁邊陪坐下來。

    兩人已經相識三年。

    書寧雖說不再像先前那般拘謹,但她骨子里還是有點怕江連橫,也很清楚江家做的是什麼勾當。

    她很“聰明”,因此從不忤逆。

    順應著來,還能有錦衣玉食的日子;但凡露出半點兒仇恨的苗頭,必定是雞飛蛋打、人財兩空。

    而且,江連橫對她向來不錯,甚至比喬啟民還要好——很多方面——所以就更沒必要涉險打破這種關系了。

    畢竟是欺男霸女,她沒法要求太多。

    “書寧——”

    江連橫嘬了口茶,問︰“在奉天住得習慣不?”

    “還行,就是——”書寧掂量著說,“稍微有點兒無聊,主要是我在這誰都不認識……而且,你也不來找我。”

    江連橫愛听這話,是個爺們兒都愛听,于是便免不了笑笑說︰“你呀你呀,簡直就像個手巾板兒似的磨人!”

    太會說情話了,書寧都不知道該怎麼接!

    江連橫兀自笑了一會兒,忽又略顯嚴肅且愧疚地點了點頭。

    “確實,這事兒怪我不講究,莫名其妙讓你來了奉天,結果也沒怎麼好好抽空陪你,你沒生我氣吧?”

    “沒有沒有,你是男人麼,要忙事業,還得陪大姐呢!”

    “夫人賢惠呀!”江連橫放下茶碗兒,乜眼看了看書寧,突然若無其事地問,“沒想老喬吧?”

    “不想!”

    書寧嚇了一跳,差點兒叫出聲來,人也立馬從椅子上站起身,支支吾吾、哆哆嗦嗦,反復強調著自己的忠心。

    “根本不想!老、老爺……你要是不提他,我都快把這人忘了……我都已經忘了!”

    她慌慌張張地繞過茶桌,來到江連橫身邊,半蹲半跪在那里,急得兩頰緋紅。

    “我和他是兩家訂婚,根本沒有感情!我現在只想跟你,我願意做小,我想伺候你,真的真的,你比他強多了!”

    “哦?”江連橫饒有興致地問,“哪方面強多了?”

    “我……”

    書寧的面容更紅了,紅得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這一次倒是真情實感,可她難為情,不好意思說出口,想來想去總算抬起了頭。

    “比如……他就不會說我像個‘手巾板兒’這樣的情話逗我開心……”

    “嘖!”江連橫大失所望,連連擺手道,“你也是個會嘮嗑的主!起來吧,老擱這蹲著干啥?”

    書寧不放心,側臉看了看門外,怯懦地小聲說︰“老爺,白天人多,你等晚上我再跟你說……”

    “坐坐坐,沒那閑工夫在這事兒上磨叨。”江連橫伸手抬了她一把,旋即又問,“那個,你會打麻將不?”

    書寧倍感意外,點了點頭,卻說︰“老輸。”

    “哦,那沒事兒,輸不怕,我還怕你贏呢!”江連橫用手指敲打著桌面,“你只要不是輸得太過火,那就無所謂,全當是花錢買份兒交情,順道听點下巴磕。”

    書寧還是有點擔心,“牌局上攀交情、听話茬,這倒沒什麼,但打牌這種事兒,輸多輸少……我也不敢說。”

    “這你不用擔心,家里有正牌的‘藍馬’,改明兒我抽幾個好手過來陪你練練。”

    “什麼叫藍馬?”

    “呃……往後你就知道了!總而言之,你不用學怎麼在牌桌上‘使腥兒’,只要能看牌,別輸得太磕磣就行。”

    書寧听得愈發糊涂,干脆問︰“是讓我去湊局麼?”

    “嗯,給你介紹幾個朋友,沒事兒打打牌。”江連橫說著,連忙改口道,“不對,人家拿你當朋友可以,你得把自己當成個丫鬟,不過你放心,在奉天給那幾個當丫鬟不丟面兒,我去的時候,一般都把自己當孫子。”

    書寧點點頭說︰“你信得過我就行。”

    江連橫沒有絲毫擔心。

    說到底,叫書寧去陪張家的姨太太打牌,只是個錦上添花的事情,有了更好,沒有對江家也無所謂。

    而且,老張和他那幾個姨太太也不是傻子,江家立過幾次大功,不可能因為一個湊牌局的女人而對江家不利。

    江連橫之所以選擇讓書寧去湊局,原因無他,只因書寧的行事作風在江家才最像是個姨太太。

    胡小妍身患殘疾,讓她去根本不現實。

    小花又太老實,雖說勤快懂事,可嘴笨木訥,恨不能天生是個丫鬟命。

    薛應清太漂亮、太伶俐,去了難免遭人妒恨,而且她壓根兒也不會願意把時間浪費在陪姨太太打牌上面。

    只有書寧最合適。

    畢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而且也在外見過世面,懂規矩,知進退,平日里就好逛逛百貨商場、買買時髦物件兒,抽抽煙兒,打打麻將牌,十個姨太太,有九個都是如此生活,江家當然也只有她最容易跟那幾個娘們兒打成一片。

    交代完了差事,江連橫便徑自站起身,朝門口走去。

    書寧心里有點不是滋味,忍不住問︰“你今天來找我……就為這事兒?”

    “你剛才不是正好要出門麼?”

    “那倒是……”

    “走吧!”江連橫忽然回過身,“今兒天不錯,來奉天這麼長時間了,我陪你出去走走。”

    書寧低頭應聲跟了過去。

    “你不挎著我麼?”江連橫笑著問,“像洋人那樣?”

    書寧的心情很復雜,她其實根本沒得選——但是,如果她真有的選,她可能從一開始就不會嫁給喬二爺。

    所以,她到底還是伸出手,挽住了江連橫的胳膊,輕聲問︰“今天不用坐船了吧?”

    “不,今天不走水路,走旱路。”

    “啊?什麼意思?”

    江連橫領著書寧跨過門檻兒,笑著重復她之前說過的話。

    “夫人,白天人多,你等晚上我再告訴你……”

    …………

    門板輕輕關上,窗外漆黑如墨,炕桌上只有一盞枯瘦的油燈,發出霧蒙蒙的光亮。

    室內的裝潢擺設十分寒酸,四下里還未吃完的飯菜倒顯得格外豐盛。

    一道瘦高的身影漸漸靠近,牆壁上的陰影也隨之越來越大,仿佛沒有邊際。

    韓心遠有些憔悴地抬起頭,看向門口,眼楮一亮,旋即又快速黯淡了下去。

    張正東慢吞吞地走進屋子里,從褲兜里出幾包香煙,碼在炕桌上,隨即在挨著炕沿兒的椅子上坐下來。

    “老韓,住得習慣不?”他的問話听不出任何關心的意味,似乎只是在機械地背誦演練好的台詞。

    “還行。”

    “那就好。”

    張正東沒一邊說,一邊從懷里掏出個巴掌大小的藍布包裹,“咯 ”一聲放在土炕上,似乎挺沉,緊接著又緩緩地將其推倒炕桌底下,隨後便不再有任何言語。

    韓心遠草草瞄了一眼,旋即拿在手里,掂量了兩下,問︰“擼子?”

    張正東不置可否,仰面靠在椅背上,整張臉在燭光的映襯下仿佛雕塑一般稜角分明。

    “大嫂有話,讓你隨時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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