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沁水東岸的袁軍大營,中軍帳內,燈火通明,多人列坐席間,姿態端正,卻是無有一聲人語傳出。
“明公可有下一步的打算?”終是田豐開口,打破了帳內的平靜,他拱手向袁紹問道。
沉浸在思緒中的袁紹,為田豐的話所驚醒,他緩緩抬起頭來,面色有些迷茫。
片刻後,褪去迷茫,整理好思緒的袁紹回道“上黨有失,軍心不寧,加之天寒地凍,不利于用兵,以孤之見,莫如先行退兵,待來日春暖,糧草充足再來與秦軍爭橫。”
“此非怯爾,實是局勢沮壞,須得先行穩固軍心,激奮士氣,然後再與之戰。”袁紹為退兵之念找了一句補,以免一眾謀士誤以為他心下怯懦。
田豐微微頷首道“臣下之意,與明公同也。”
沮授也表達了認同的態度“今天時不利于動兵,莫若退兵為上。”
不過在退兵前,田豐認為還有一件事情需要去做“明公,張�V被圍于軹縣,已有數月的光景,城內當是人疲馬乏,戰具將盡,我等若退,當需先上前撥出軹縣的人馬才是。”
“田別駕所言極是。”沮授應和道“我等就算是退,也要先行解救張�V,然後再行退兵,不然若是即刻就退,是坐視�V為秦軍所獲也。”
“�V為我軍大將,自當需要救出。”連番損兵折將,尤其是不少將校被擒後歸降秦軍,為秦軍張目的情況下,救出在軹縣堅守的張合,忠心耿耿的張合,袁紹自是無有二話。
況且張合用兵機巧,守御嚴明,是一個能沖鋒陷陣,又能固守孤城的良將,就張合的價值來說,值得袁紹在此停駐些許時日,救援出張合後再行退兵。
“以卿等之見,當如何救出�V。”袁紹向著眾人問策道。
田豐為之畫策道“今者天寒,沁水冰結,我軍可渡過沁水,逼退秦軍,然後接出�V,再行返回鄴城。”
接著田豐道出了具體的方法“當下我軍雖是近乎倍于秦軍,然秦軍驍勇,多有能以一當十者,所故渡河之後,列陣向前,舉軍而行,不與秦軍交鋒,但以人眾逼退秦軍。”
如今在河內爭斗的兩方,關中兵精但人少,河北兵眾可兵弱,田豐自認當發揮己方的優勢,規避己方的劣處,使著揚長避短的打法,才能在戰局上取得一定的優勝。
沮授隨之進言“別駕之語,金玉良言也。”
“兩軍相爭,當以我之長,攻敵之短也,不然若反而行之,是送羊入虎口,為敵所敗。”
“如卿等言,當如是行哉。”袁紹難得果決的拍板,同意了田豐和沮授的連袂獻策。
不一日,當袁軍斥候將沁水河面完全冰結,足以供輜車通行的情況通稟給袁紹後,袁紹下發了全軍出擊的命令。
袁軍出營不多時,劉璋就收到了袁軍出動的消息,他沒有繼續待在沁水西岸,而是一邊留下沈彌據守野王縣,一邊下發了大軍後撤的命令。
秦軍一路後撤,來到了軹縣,背靠著軹關道立寨,並在同時解開了對軹縣的圍困。
被圍困在軹縣數月的張合,瞧著秦軍撤開重圍,他頓時面露喜色,不用多想,這一次肯定是援軍到了,且是河北舉大眾前來,不然秦軍怎麼會這般干脆的解開軹縣的重圍。
解開重圍後的第一時間,張合派遣斥候向東而行,去踫一踫西進而來的援軍,以求獲取一些即時的消息,他被圍困在軹縣太久了,對外界的情況是一概不知。
很快,斥候帶回來了消息,同時帶回來的,還有冀州監軍沮授。
“不知監軍親來,某有失遠迎。”張合俯身拱手向沮授致禮道。
沮授身份清貴,出身名門,又監理三軍,軍中之事無事不涉,對于據守這等的大佛,張合自是不敢輕視,也不敢輕待。
“�V不必多禮,此番你堅守軹縣,功高勞苦,是有功之臣。”沮授夸贊了一句。
這番話令張合汗顏,他面色羞然,慚愧的說道“監軍所言過矣,某受命把守軹關道,卻是所用非人,使得秦軍無所阻截,一路東進,河內之地,慘遭兵災,是合之過也。”
“至于堅守軹縣,即失軹關,若是再失軹縣,合將無面目再見明公矣。”
“監軍以此為功,發贊于我,某實不敢受。”
沮授笑著搖了搖頭道“方才所贊,非是出自我口,實為明公所言。”
“啊,這當真…嗎?”張合愣住了,他下意識的反問了一句。
“在�V眼中,我竟是扯謊之人。”沮授笑意收起,擺出一副嘆息的神色。
“合不敢。”張合連忙否認道“只是明公所贊,令合不敢置信,畢竟合所行所作不過本分爾,論起功勞,實是無功,反倒有不小的過錯。”
“若是以往,自是有過,可而今……“沮授嘆息了一聲,將近來發生的事情道出“蔣奇兵敗于沁水,歸降于秦軍,這件事�V你是知道。”
“至于高明鎮守高都,為秦軍所襲,也歸降了秦軍,而後高明詐稱求援,誘使壺關守將韓猛出關,中途為秦軍設伏所敗,連帶這壺關一並為秦軍所得,�V你或是不知。”
“再接下來,高干兵敗于屯留,使得甘寧長趨直入,與馬超會于壺關,長公子不得已,引兵自上黨退走,上黨而今全境為秦軍所得,�V你當是不知,畢竟這是最新的軍情了。”
沮授的幾段話語,每一段都讓張合露出驚色,到最後,上黨丟失的消息,令張合目瞪口呆了起來。
“上黨丟了?!”張合不敢置信,上黨有四塞之固,又居高臨下,有地勢之優,這樣一處易守難攻的郡縣,竟是為秦軍所下。
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若是往日有人對張合說上黨丟了的言辭,張合決計是不會輕信,可說話的人是沮授,張合就不得不信了。
“明公之意,局勢維艱,時運不濟,且先棄了軹縣,而後引軍東撤,再做思量。”沮授說出了袁紹的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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