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夕陽西下,倦鳥歸林,日暮將要降臨的當口。
野王縣的城門向著馬超緩緩打開,縣令手捧印綬,領著野王縣一眾官吏,向馬超做出了請降的舉動來。
至于野王縣的縣令為何做出請降的舉止,蓋因方才一戰令他膽寒,他自認不能以區區野王抵御秦軍,是以干干脆脆的開門投降,求一個身家平安。
將時間線退回一個時辰前,馬超所部秦軍和蔣奇所部河北人馬酣戰不已,先是龐德在側翼取得了突破,接著正面馬超親身向前,一舉沖垮了蔣奇的前軍。
前陣即亂,側翼生憂,在這樣不利的情況下,河北士卒紛紛掉頭向後,盡管後方是川流不息的沁水,阻去了他們的歸路。
但在秦軍迅猛激烈的攻勢下,河北士卒已然膽寒,不敢再戰。
是以河北士卒不管不顧,丟盔棄甲,扔掉武器,一個兩個扎入水中,向對岸游去。
盡管蔣奇大聲疾呼,手刃數名逃兵,可終究是挽回不了失敗的命運。
局勢如此,兵敗如山倒,蔣奇生出了逃竄的心思,他招呼親衛助他渡河逃離這處死地。
然而蔣奇今日出戰,金盔銀甲,甚是鮮明,人群中過份亮眼的他,被馬超和龐德同時鎖定,各引親衛向前,打算陣斬蔣奇。
到底是馬超更優,他于亂軍之中,一擊捶倒蔣奇,生擒蔣奇而還。
援軍即敗,主將被擒,野王縣的縣令瞧得如此大敗,膽志盡喪,他環顧左右,見眾人眼中多有怯懦畏戰、開城投效的心思,于是他果斷開城納降,避免為麾下官吏合謀所賣。
‘要投降,也是我這個縣令帶頭。’
此刻走到馬超身前的野王縣縣令,他卑躬屈膝,言辭謙恭︰“將軍神威,破此頑賊,我野王縣上下莫不傾心,今納土歸降,願將軍納之。”
‘豎子,匹夫。’馬超身側,被五花大綁的蔣奇,一雙怒目直視野王縣令,方才這縣令不出兵同他合擊馬超,眼下又干脆納降于馬超,令他胸膛中恨意如虎,有噬人之舉。
“卿即歸降,某自當納之。”馬超好生安撫了幾句野王縣令,對于這種識時務、不知忠義的人,雖是馬超心下不以為意,有鄙夷之情在。
可敵人若都如野王縣令一般實在,河北易下也,是故對于野王縣令這樣卑劣的人,馬超面上和言語間沒有菲薄什麼,而是美言招撫,許以重利。
閑話幾句後,馬超手指野王城門︰“入城。”
入夜,雖是白日一場大戰,辛苦非常,可馬超沒有早早的歇息,而是口述了一封報告,著書吏寫好發往軹縣外的秦軍大營,軍情如火,這里的消息需要盡快為大王劉璋知曉。
第二日。
馬超一早就提審了蔣奇,他先是向蔣奇問詢道︰“將軍可願歸降我關中,侍奉我主秦王。”
蔣奇雙眼布滿血絲,眼圈發黑如碳,昨夜他一夜未眠,只斷斷續續閉目歇息了數刻,是以尊容如此。
非是秦軍不讓蔣奇睡覺,而是蔣奇心下惶恐,不敢入睡,擔心昨夜就是他人生的最後一個晚上,他在擔憂這條性命,秦軍是干脆的一刀殺掉他,還是會嘗試招降他。
而如野王縣令一般主動納降,出于軍伍之人的傲氣和血勇,蔣奇實是做不出,盡管他很是想保住自家這條性命,可被招降和主動投降是兩碼事。
當下听到馬超招降之語,蔣奇有若久旱蒙甘霖一樣,疲憊困乏之意頓然消去,他裝模作樣的遲疑了片刻,而後長吁短嘆了一聲,方才言道。
“蒙將軍寬待,不驅我下獄,而是身居別院,奇心懷感激,今者將軍即是有意招降于我,我何敢不從。”
“嗯?”馬超神情有些恍惚,他將蔣奇羈押在別院,不過是考慮到蔣奇好歹是統兵大將,直接下獄著實不美,可蔣奇似乎是把這當做優待,感激涕零了起來。
馬超沒有多想,他面色輕松,本以為今日招降蔣奇,蔣奇會梗著脖子硬懟幾句,發誓向袁氏效忠,如此他需要磨上一段時日,借以消磨蔣奇的忠貞之念。
可蔣奇這般干脆的歸降,倒是省了馬超不少的功夫。
蔣奇歸降,野王大定,馬超安排人手,把蔣奇及上得檔次的河北將校,以及繳獲的旌旗、鼓角送往軹縣外的秦軍大營,這些東西若是擺在軹縣城外,可以好生打壓一番守軍的士氣。
而馬超,他坐鎮野王,開始了下一步的動作,在第二批次的河北援軍到來之前,他需拿下溫縣,如此一來,沁水以西,除了軹縣這顆釘子,就盡歸關中了。
再過了一日。
清晨時分,臥榻于門樓中的張合,听聞到外間響起了熟悉的鼓聲,那是秦軍準備攻城的標志。
起身後的張合輕嘆了一口氣,坐守孤城,受強敵猛攻,極是考驗他的心神和消磨他的精力,不過十余日的光景,他面色消瘦,兩頰微微凹下。
“將軍,城外……”一名親衛推門而入,準備向張合通稟起外間的情形。
張合打斷了這名親衛的話,他百無聊賴的說道︰“秦軍是又預備攻城了嗎?”
“不是。”親衛給出了否定的言辭,他引著張合出了門樓,讓張合自己觀閱外間的情形。
甫一望向城外,張合雙目瞬間撐圓,神色揪然了起來,只見城外秦軍,正往地上甩扔起了旌旗、戰鼓、盔甲、刀矛等物,這些東西都是軍中尋常的東西,可來處卻不尋常。
張合瞧得分明,這些旌旗、武器分明是河北軍中之物,秦軍緣何能有這些東西?
張合不敢想,可他也只能往壞處去想,當是秦軍在某處取得了一場大勝,河北大軍慘敗,才會有如此多的河北軍用之物位秦軍繳獲。
‘莫不是鄴城來的援軍。’張合不敢再往下想起,若是面前這些東西是援軍的,那就說明軹縣一時半會得不到救援,他只能坐守孤城,安危但憑天意。
就在這時,秦軍陣列中走出一人,隨著距離的拉近,這人的相貌輪廓為張合所睹見,令張合霎時間神色失態,心下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