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凌被請坐于惟一椅子上,其余兩人則坐蒲團。
“諸位,此地簡陋,僅我一人居住,招待不周,請多見諒。”靈草園的主人邊說邊為楊凌遞上茶盞,臉上掛著溫婉的笑。
楊凌接過茶盞,輕輕搖頭,“姑娘言重了,是我們打擾了你的清靜才是。”
“哪里的話,此地隱秘,鮮有人至,你們的到來反而添了幾分生氣。”主人又為徐福和項羽斟上茶,隨後坐下,目光轉向楊凌,“你帶來的這位朋友,已是二度造訪,看你們的樣子,似乎都對我的草藥頗感興趣。不知是你們需要,還是另有他用”
主人這話一出,徐福頓感一股寒意襲來,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而楊凌則顯得從容不迫,主人對他的態度明顯比對其他人要溫和許多。
得知靈草園有主後,楊凌本打算離開,但主人的出現和邀請卻出乎他的意料。對于主人的問題,他並不感到意外,畢竟他們擅自闖入了人家的領地。
“是我自己用。”楊凌坦誠相告,他確實需要這些草藥來恢復月亮玉玨的力量,並修復自己的經脈。
听到楊凌的回答,主人眼中閃過一絲恍然,隨後笑道︰“既是如此,你所需藥材,盡管告訴我。”
主人的大方讓楊凌和徐福都愣了一下,只有項羽因沉迷于靈茶的滋味而未曾留意他們的對話。
“姑娘此言何意”徐福難以置信地問道。
“若是你求藥,我恐難以滿足。”主人看向徐福,語氣冷淡,隨即又轉向楊凌,“但若是他求,我要多少都能給。”
主人的雙重標準讓楊凌和徐福都感到有些尷尬,而項羽則好奇地放下杯盞,問道︰“姑娘願意給藥了”
項羽的突然發問讓眾人都有些無奈,但主人並未計較。
“公子,你可曾認得我”主人將目光投向楊凌,笑著問道。
楊凌聞言一愣,抬頭看向主人。這姑娘長得極美,與她的聲音一樣,給人一種寧靜歲月的感覺。看到她的第一眼,楊凌的腦海中便浮現出了月亮玉玨的器靈,那是一種足以與九天玄女相媲美的美。
盡管如此,楊凌也只是覺得這位姑娘長得好看,氣質出眾,卻並未想起曾在哪里見過她。
看到楊凌的茫然表情,主人眼中閃過一絲失落,但隨即又消失了。
“公子,十年前我們曾在遠離秦國的深山中相遇。那時我被毒蛇咬傷,是你讓仙鶴救我回家,救了我一命。”主人看向楊凌的眼神變得有些無奈,她輕嘆一聲,“你的丹藥很有效,我很快就好了。你也很快讓仙鶴送我下山,連感謝的話都沒來得及說。”
那段往事主人一直銘記在心,但她深知像楊凌這樣的世外高人,並非輕易能見到的。今天偶遇,她甚至不敢相認,直到他們準備離開,才鼓起勇氣攔下他們。
“原來是你!”楊凌听主人說完,才隱約有了些印象。他再次打量這位姑娘,忍不住說道︰“你長高了很多。”
十年前見到她時,她還是個少女,如今已長成亭亭玉立的大美人,幾乎與楊凌一般高了。
“你想起來了你還記得我”楊凌的話讓主人激動得聲音都有些顫抖。
“我記得,你當時害怕丹藥有毒不肯張嘴,是仙鶴把你砸暈後才喂進去的。”楊凌笑著點頭道。
那件事是他山中遇到的趣事之一,只因仙鶴剛開靈智,救人心切,竟忍不住把人打暈喂藥。
多年後再次提起此事,主人也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低下頭,小聲道︰“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呢。”
“是我的疏忽。”楊凌聞言立刻問道︰“姑娘可願告知姓名”
話音剛落,姑娘便迫不及待地答道︰“公子叫我蓉兒便好。”
“蓉兒,草有容而萬物生,好名字!”楊凌點頭道︰“你身上靈氣不弱,應該已經踏上修行之路了吧”
“公子慧眼識珠,正如你所見。”蓉兒本就天賦異稟,十年前被楊凌所救後,又在他的住處聆听了幾日道法,下山後便明悟了修行之道。
她在煉丹方面有著極高的天賦,無人教導也能煉制出純淨的丹藥。
加上對草藥的天然親和力,她專注于此道的修行,如今已小有成就,以草藥入道修行至人間境第六重。
楊凌早知蓉兒天賦異稟,卻未曾專門指點過她。蓉兒能憑借自己的運氣和天賦走到徐福前面,足見她的驚才絕艷。
“你需要什麼草藥,蓉兒幫你采摘吧”蓉兒關切地問道。
她一直感激楊凌的救命之恩,如今重逢,激動之情難以言表。
她只想將自己所能給予的一切都獻給楊凌,唯恐自己給得不夠多,無法幫上他的忙。
“你的靈草園我已看過,我們只取三株靈草便足。”楊凌站起身回應道。
他知道聚集這麼多靈草不易,且蓉兒的靈草園中都是珍稀至極的靈草。
取多了恐怕連再見的機會都沒有,他深知人心不足的道理。
“公子,我的靈草園本就是為你而培養的,你不必客氣……”楊凌的話讓蓉兒有些著急。
她抬眼看向楊凌解釋道︰“我知道你煉丹需要草藥,而能幫上你的草藥又難找。能在這方面幫到你我很高興,還請你不要客氣!”
蓉兒並不知道楊凌要靈草的具體用途,她也不需要知道。
因為無論楊凌如何使用這些心血之作都是他的自由。
她收集培養這些靈草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再見到楊凌並將之拱手奉上來報答當初的救命之恩。
當然蓉兒並不覺得一個靈草園就足以償還楊凌的救命之恩了。
更何況他們之間存在的並不僅僅是救命之恩,還有啟蒙與授業之恩。
楊凌在給山中仙鶴靈獸講道、在住所煉丹的時候蓉兒都能看到听到也學到了很多。
不過這些話即使楊凌听到了估計也不會在乎。
“是蓉兒姑娘太客氣了。我只是給你祛了毒並沒有做什麼。這些靈草得之不易培養起來更加困難!”
楊凌看了眼不遠處的靈草園淡聲道︰“蓉兒姑娘還是自己留著吧。我……”
楊凌想說他要這些靈草是為了種植到月亮玉玨之中讓它們衍生靈氣從而加速恢復玉玨的力量。
盡管這些珍稀靈草最終或許能幸免于難,但月亮玉玨畢竟非此界之物,其內對于本土靈草的影響,楊凌也難以預料。
蓉兒心領神會楊凌的未盡之言,深知他一旦開口便是拒絕,于是,她並未給予楊凌完整表達的機會。
“公子,蓉兒已言明,這靈草園便是贈予您的,若您不收,蓉兒便將其毀去!”
言罷,蓉兒周身涌動起驚人的靈力,氣勢駭人,她步履堅定地邁向靈草園,一股極具破壞力的靈力逐漸凝聚,眼看就要危及園中的靈植。
項羽與徐福不禁將目光投向楊凌,他們對這靈草園主人與楊凌之間的淵源一無所知,更未料到主人竟願將整個靈草園贈予楊凌。
然而,這些都不足為奇,最令項羽與徐福愕然的是,面對一個種滿珍稀靈植的靈草園,楊凌竟欲拒絕。
“且慢!”
楊凌終是未能忍住,在蓉兒的靈力即將落下之際,出手阻止了她,“我要!”
畢竟,這些都是罕見的靈草,無論是對月亮玉玨的恢復,還是對自己經脈的修復,楊凌都亟需這些靈草。
蓉兒感受到楊凌握住自己手腕的手,那溫度和力度與十年前無異,隨意一觸便給人帶來既溫和又強大的感覺。
見蓉兒臉頰泛起紅雲,楊凌方覺自己的手仍未松開,他急忙像觸電般收回手,略帶歉意地道︰“蓉兒姑娘,是我唐突了!”
“無妨,公子請隨意!”
蓉兒聞言,連忙搖頭回應,生怕自己稍有遲疑便會讓楊凌感到自責。
剛走近的項羽與徐福相視一眼,眼中均流露出不解之色。蓉兒的雙重標準,徐福感受尤為深刻,畢竟,他是唯一來過兩次的人,盡管第一次並未見到蓉兒,但所受的冷遇卻並未因此減少。
項羽首次來此,感受同樣明顯。這位靈草園主人對他們幾乎不屑一顧,但在楊凌面前卻如情竇初開的少女般嬌羞,又似手段與智慧並存的花魁,用自己的美貌與柔情吸引心愛之人的目光。
如此矛盾的兩面集于一身,本就令人難以置信,再加上他們所遭遇的雙重標準,更讓兩人感慨萬千。
楊凌確實是世間少有的存在,能吸引那些能力強、容貌與身材皆屬上乘的女子,也是情理之中。
楊凌原本只打算取走三株靈氣最盛的靈植,移栽至月亮玉玨的內部空間,如今卻被蓉兒整個塞了一個靈草園,他也無需親手采摘了。
月亮玉玨被楊凌祭出,懸浮于靈草園上空,他掐訣催動玉玨中的力量,迅速蔓延開來,將整個靈草園包裹其中。
眨眼間,靈草園及其地下三尺的土壤便被挖出,隨同靈草園一同消失。
“公……”
蓉兒首次見此情景,忍不住看向楊凌,開口問道︰“公子,這是何意”
項羽也是首次見識,眼中滿是與蓉兒相仿的好奇與震驚,看向了楊凌。
徐福此時難掩自豪之色,挺胸含笑。
“靈草園已收入我的隨身空間!”
楊凌掐訣填平靈草園下的空地,看向蓉兒問道︰“你留在此地,是為了替我培育靈草嗎”
蓉兒所居之地,除了原先的靈草園,一無所有,甚至連凶獸都罕見,更別提人了,此地可謂偏僻至極。
不過,雖偏僻,但靈氣之濃郁絲毫不遜于咸陽城,也算得上是一處不錯的世外桃源。
這樣的地方,若無人打擾,用來安度晚年或閉關修煉都是極佳的。
“公子所言極是,蓉兒留在此地,只為替您培育靈草。如今您已收下,蓉兒也該離去了!”
蓉兒低著頭,楊凌看不清她的神色,但從她的話語中,可以明顯听出哽咽之聲。
“已決定好去處了嗎”
楊凌察覺到蓉兒的情緒,卻並未多言,而是問了更為實際的問題。
蓉兒本是隨口編造,楊凌的突然追問,讓她一時不知如何回應。
見蓉兒愣在原地,楊凌便明白,這丫頭方才的話是隨口編造的。
事實上,楊凌一開始就能確定蓉兒的話並非真話,畢竟,她連何時能再見到自己都不知道,又怎麼可能已經做好了將靈草園交給自己的準備
然而,楊凌的確定並無用處,要想真正幫助蓉兒,只有讓她自己露出破綻,別人才有機會向她伸出援手。
“我身邊缺人照顧,蓉兒姑娘可願意”
楊凌找到了最佳時機,向蓉兒發出了她無法拒絕的邀請。
听到楊凌的問題,蓉兒更加手足無措,她從未敢想象能去楊凌身邊照顧他的場景。
“只是可能有些委屈你,若蓉兒姑娘不願,我也能理解,一切都看蓉兒姑娘自己的心意……”
楊凌真心覺得讓蓉兒跟在自己身邊做侍女是委屈了她,所以話說出口後,又想給蓉兒拒絕的機會。
然而,蓉兒並不這麼想,她也不需要拒絕的機會,所以並未讓楊凌說完,便點頭道︰“這是我夢寐以求的,公子不嫌棄蓉兒便好!”
“蓉兒可比我家那兩位出息多了,自然不會嫌棄!”
听到蓉兒答應,楊凌微微一笑,開口道。
他的話語中雖帶嫌棄,但听在三人耳中卻是別樣的甜蜜和滿足。
徐福首次被楊凌在外人面前承認是自己人,這讓他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歸屬感。
項羽更是受寵若驚,他沒想到只是跟隨而來,未幫上什麼忙,就能與楊凌這樣的人走到一起。
蓉兒無疑是幾人中最高興的,畢竟她是楊凌親自找回來的人,以後必然與楊凌最為親近。
“轟隆隆…… 嚓……”
幾人話音剛落,咸陽城方向便傳來一道震耳欲聾的雷聲。血雨再次降臨,讓整個咸陽城陷入恐慌之中,如上次一般的景象在咸陽城中重演。不過這一次,大部分人都有了防備,沒有像上次那樣在街上慢悠悠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