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從果籃里掏出個隻果，拿起水果刀，吭哧吭哧的削起皮來。
“服老也總得找到接班人，難道找你嗎？”甦見陽面色平靜，嘴里毫不客氣的回懟道，“你已經錯過了最佳的變強年歲，別以為肢體接回去是好事。”
“這麼些年你已經習慣了單臂的戰斗方式，貿然長出只手，反而會有重大影響。”
李洵光對此並不在意，聳聳肩道，“您可別忘了我的能力，就算多三只手一樣能適應。”
他這一提醒江游想起來了。
“李叔，你不是還得接受兩次治療，胳膊才能長好嗎？”他看向李洵光手臂。
新長出來的左臂已經與右臂沒有太大差別。
五指修長，皮膚也呈現出一種古銅色。
“合著你才注意到我啊。”李洵光面色發黑，抬起胳膊，“白養你那麼大，這幾天我已經接受了後續治療。”
“別，有話好好說，叔你手里還拿著刀呢。”江游後退半步。
喀嚓。
他切下一塊隻果，隨手一甩，隻果甩出破空之聲，砰的就砸進江游張開的嘴里。
沒理會險些被隻果殺死的江游，李洵光再度削下一塊，用牙簽插好。
“給，不服老的甦先生。”
“謝謝，腦子一根筋的李先生。”甦見陽接到手中。
“大會剛結束不久，您就在北都這邊好好養身體吧。”
李洵光削到只剩個果核，拿起來小口小口的啃著。
“傷勢又不算嚴重，沒必要久養。”甦見陽否認。
“您跟家里人說了嗎？”李洵光問道。
“不急，我還沒脆弱到那個地步。何況他們實力不夠，知道也只能徒增煩惱。”甦見陽不咸不淡說道。
李洵光不置可否，又順手從果籃里摸去。
“削個梨，那個香梨看著甜。”甦見陽出聲。
“懂了，再來個隻果。”
李洵光多少沾點叛逆。
甦見陽不理會他，回過頭來，“江游這幾天準備的怎麼樣了？”
“準備完畢，就等待出發了。”江游拍拍胸脯保證道，“甦先生，人員名單決定了嗎？”
“決定了。”
甦見陽開口道，“領隊者為北都學府邢章教官、副領隊為北都巡夜使胡長軻。”
“隊伍人數算上你在內，共計三十人。”
“我是最弱的嗎？”江游忽而問道。
甦向陽聲音一頓，稍加思忖，“應該也算不上，至少你逃跑能力很強。”
“咳，好的。”江游輕咳一聲。
“小李跟你說了陷落區的事情吧？”甦見陽再問道。
“放心吧，該說的都說了。”李洵光在旁邊說道。
“神息碎片拿到後，不要立刻服用，隊伍有物品，先將碎片封存起來，安全回到北都再說。”
“好的甦先生。”江游點頭。
“加油好好表現。”甦向陽微笑，“說不定服用完神息碎片，你能成為史上最為年輕的學府教官，又或者將來更進一步，成為最年輕的……戰將？”
李洵光眉頭一挑，“最年輕的戰將？就他？”
“叔，別罵了。”江游眼角抽動，提前預判一波。
“甦先生對你期望很高啊，還趕緊不上前來說幾句好听的，拜先生為師。”李洵光轉口打趣道。
甦見陽連忙擺手，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少給我來這套，我一糟老頭子，半只腳都踏進棺材了，還收什麼徒弟。”
“沒事，我不嫌棄您。”江游面露羞赧。
“？”甦見陽頓住，哭笑不得，“你們這叔佷二人，一套接一套的。”
交談幾句，他再問道，
“對了，听說學府內，有位叫霍勇的教官被革職了是吧。”
“是有這事。”江游點頭。
“這孩子我見過幾面。”甦見陽似在回憶對方，“十年前挺瘦的，後來見一次胖一次，也不知道現在什麼樣子。”
“快胖成球了。”江游咧嘴道，“前幾天在學校里還被另一名教官打了一頓。”
“他還手了嗎？”甦見陽問道。
“沒有，一直在挨打。”
“霍勇……他性子不壞。”甦見陽輕輕搖頭，“可惜。”
可惜太懦弱？
可惜不適合教官？
江游思索。
霍勇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他確實一頭霧水。
大周現如今這個狀態，種族都岌岌可危了，誰敢玩尸位素餐那就等著被拽下來吧。
可以肯定霍胖沒什麼背景，卻能一直待在教官這一位置上。
直到最近群情激憤，才被學府處理。
其中緣由，江游不得而知。
“行了，聊也聊了這麼些。小游回去吧，讓甦先生多休息休息。”李洵光開口道。
“好，那甦先生我先撤了。”
“去吧，去吧。”
甦見陽剛合上眼，又重新睜開看向李洵光，詫異道，“你怎麼還在這？”
“我再照顧照顧您。”李洵光樂呵道。
“不必。”
甦見陽淺笑著拒絕。
他望向窗外的天空，仿佛那里依舊懸掛著一輪太陽。
“魏山河死了。”他平靜開口。
“恩。”李洵光應道一聲，“最強戰將，成為歷史了。”
“可惜，他生對了時代，也生錯了時代。”甦見陽眸中流露出幾分惋惜。
“魏戰將已經做的很好了。”李洵光道。
“是啊，很好了。為大周續命五十載，否則我們或許已經被深淵‘吞入腹中’。”
甦見陽收回目光。
“所以說，人老了就喜歡回憶？”李洵光問道。
“年紀大了，前路一眼望得到頭，自然會時常懷念過去。”甦見陽再度咳嗽。
“您的身體越發支撐不住了。”李洵光皺起眉頭。
“我已經活的夠多了。”
甦見陽斂起面上神色，平躺在病床上。
李洵光為他拉起被子，將兩肩遮蓋。
“您已堅守百年，也該休息了，剩下的，交給年輕人就好。”
甦見陽不說話，只是輕輕搖頭。
“您若是能活著，價值遠比犧牲要強。”李洵光正色道。
“那也要分怎樣活著。”
甦見陽終于開口，“我已經見識過了舊時代的消亡，我不想再見一次，你同樣如此。你若甘心因別人口中的‘活著比死去有價值’，你怎會選擇肢體再生。”
“我們啊，都很頑固，無法互相說服的。”
良久的沉默，李洵光眉頭舒展，算是放棄了繼續勸導的打算。
“雲海日墜那天……您到底看到了什麼。”
半晌，李洵光問道。
甦見陽擺擺手，示意他關燈出去。
李洵光張了張嘴，微嘆一聲，拉起窗簾後離開房間。
待他走後，甦見陽重新睜眼，再度望向窗外。
目光似是穿透了厚厚的簾布，注視著那片無垠星空。
茫茫星空中，大周僅僅滄海一粟。
看到了什麼？
他看到了新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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