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宮宴,宮里的大部分太監宮女都去當差,各個宮里也就基本留下守門的人,長長的宮道上,一路也沒幾個人。
錦顏瞧著最高的建築物往前走,那金碧輝煌的宮殿巍峨高大,聳立在皇宮的東南方。
她站在底下瞧著長長的階梯,似乎一眼看不到頭。
心跳速度沒由來快了幾分,<span>抓</span><span>著</span><span>宣</span><span>紙</span><span>的</span><span>手</span><span>又</span>緊了緊。
“海棠,你在這里等著,我先進去。”
有蕭統的令牌,她幾乎暢通無阻就到了里面,好在有些武功在身上,不然這九百九十九個階梯,怕是會要了老命。
沉重地門被她推開,突然灌入的風讓里頭的燭火忽而跳動。
錦顏一個閃身到了里面,再將門給關上。
熟悉感撲面而來!
她愣愣地瞧著眼前的場景,只定定站在那里,仿佛被施<span>了</span><span>定</span><span>身</span><span>術</span>!
一切都與記憶中的黑白畫面重合起來,那大大的圓柱子,那圓形的書案,書案上的棋盤以及香爐……
甚至連燈盞的形狀都與她當初看到的一樣。
原來,頂上是透明的,晚上定然能看到月光傾瀉而下。
原來<span>他</span><span>們</span><span>說</span><span>話</span><span>時</span><span>候</span><span>坐</span><span>著</span>的地方是那里。
她知道<span>這</span>個<span>地</span>方,前世的自己在這里待了好<span>久</span>好久,也是在這里,她听說了昌遮當上了將軍,听說了襲昀諾成<span>了</span>皇帝,听說了蕭逸也是皇帝……
那人聲音仿佛來自遙遠的天外,此時仔細想想,甚至還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無奈。
她每日在畫中瞧著他們在自己面前走來走去,大部分時候都是他一個人,只坐在案前擺弄著什麼,一遍又一遍。
這樣的人真是無聊,比她在畫中還要無聊。
對了,他有時候也會在她面前發呆。
錦顏那時看不到他的臉,不知道他是在看自己,還是在看牆上的別的東西。
只有時候能听<span>到</span>他低聲<span>呢</span>喃,卻<span>又</span>听不清在呢喃什麼。
他到底知不知道其實畫中是她的靈魂呢?
錦顏想了很多,一些許久沒想起來的記憶忽然攻擊了自己,全都到她腦子里,讓她混亂不堪,又突然生出一種悲傷。
“阿<span>顏</span>……”
忽然有聲音傳來,卻又像是做夢一樣,這是在哪里听過的?
“你怎麼來了這里?”
對,有人在和她說話。
錦顏機械般側頭,瞧著不遠處拿著書卷的聞衍,他臉上帶著還未退去的驚愕。
那張完美的臉上透著燭火的溫熱,眸光落在他身上,瀲灩了無數柔光,他額前的朱砂是那樣明顯,鮮紅,妖冶。
華發乖巧垂在他胸前,<span>額</span><span>前</span>……
聞衍快步走上前,在她鼻尖刮了一下,嘴角揚起笑來,“這是怎麼了?”
“沒,沒什麼。”
錦顏堪堪回過神來,又側頭看了眼,“只是第一次看到師父工作的地方,有些驚訝罷了。”
她聲音沙啞了幾分,喉嚨有些粘滯,呼吸急促,一時也無法從情緒中出來。
一切都太巧合了。
她想起自己在豐收鎮似乎也見過他,那時候他在屋宇上,像是天外來的神明,她只是一時驚愕,卻並未放在心上。
她想起在川城時,他們一起走過的滿是鮮花的路。
她想起好多<span>好</span><span>多</span><span>過</span><span>往</span>……
可終究都停在這個地方,摘星樓……
她的畫應該就掛在了東北的方向,偏向<span>對</span><span>著</span><span>門</span>。
所以她經常看不到誰到了里面,也時常听不到誰說了什麼話,但有時候又能听到一些,他們若是在案上說話的話,就離她很近。
“不舒服麼?”
聞衍側頭看了眼錦顏剛才看著的方向,又很快回神扶著她手臂。
錦顏搖了搖頭,讓自己冷靜一些。
“我來給<span>師</span>父送這幾天練的<span>字</span>,師<span>父</span>看看。”
她干巴巴地說了句,手卻無力去拿,宣紙都落在地上,她寫得並不怎麼好的字瞬間散<span>落</span><span>一</span><span>地</span>。
聞衍幾乎下意識就蹲下去撿。
月牙白的長袍散落在地上,暈開,與暗紅色的<span>地</span><span>板</span><span>形</span><span>成</span><span>鮮</span><span>明</span><span>的</span><span>對</span>比,他整個人都是明艷的。
他伸手一張張收起來,鄭重又謹慎,節骨分明的手修長白皙,夾著她丑丑的字,多少有些生硬。
“師父……”
錦顏輕輕喚了聲,他頓了一下,收了最後一張宣紙,厚厚的一疊,這才站起身。
“昨晚補了多少張?”
他問了句,言辭中不帶絲毫質問,卻也十分篤定她是臨時抱佛腳的。
錦顏目<span>光</span><span>落</span><span>在</span><span>那</span><span>些</span><span>字</span><span>上</span>,“不多,二十張吧。”
聞衍愣了一下,把書卷和宣紙一起夾在腋下,又拿了她右手看了看。
看不出來什麼的,但確實酸痛得很。
不輕不重的力道輕輕捏了捏,她疼得倒吸口氣,又立即佯裝無事發生。
錦顏抬眸看過去,“師父怎麼沒去宮宴?”
“還有些事情要做,一會兒是要去的,沒想到你竟找來了。”
之後便沒人再說話。
錦顏縮了縮手,往後退了一步,屈<span>膝</span>行禮,“我……我先過<span>去</span>了。”
聞衍手僵在空中,眼神變了變,終歸也只是點頭,“好,去吧。這些我就先留下來了。”
錦顏出了門,一股風忽然吹來,她一個不察,身子被吹了一個踉蹌。
<span>這</span><span>地</span><span>方</span><span>風</span><span>還</span><span>真</span><span>大</span>!
她眯起眼楮看過去,皇宮的角角落落似乎都落入眼中,宮宴的地方也是燈火通明的。
天還未完全暗下去,四處就已<span>經</span><span>燃</span><span>了</span><span>燈</span><span>火</span>,<span>是</span><span>黑</span>夜和白天的交接,平白的讓人生出永恆來。
錦顏有種渾身被剝光的羞恥感,又有種恍惚中的信念感,又瘋狂懷疑和瘋狂篤定……
<span>她</span><span>手</span><span>撫</span><span>上</span><span>心</span><span>口</span>,覺得大抵是瘋了!
這心跳的速度,太快,快到震耳欲聾,讓人發懵,讓她整個人都是輕飄飄的,腦子也跟著一片空白,剛才發生了什麼……
她總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麼。
應當說些什麼的。
她轉身,再次推開門,聞衍轉身看過來,面上都是疑惑。
錦顏呼吸滯了滯,很快就笑了,“宮宴要開始了,師父要快些,我等你。”
此時的笑綻放在那張臉上,乍現的天光,在黑夜和白天交替的瞬間形成了永恆。
只開了一<span>小</span>縫的門外,<span>夏</span>日的風將她頭發和衣裙都吹得<span>凌</span><span>亂</span>,卻生出破碎又細膩的美來。.
l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101novel.com手機版閱讀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