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內森提早來了一天，混的還不錯，最起碼他搶了一輛車。
李諾靠著後車窗，視線在外，瞳孔回收，用死魚眼望向了蹦出的面板。
【邊獄劇本更新︰解決病毒危機】
【分支劇情︰回收裝備】
【任務詳情︰這座城市只有兩個不靠譜的警察，它們是開羅星人，也是開羅星“宇宙探險隊”的員工，由于不受上級重視，它們一直在這座城市沒有什麼工作動力，除非幫它們解決一些難題，比如，干掉“病毒”形成的吸血鬼】
【任務提示︰擊殺吸血鬼頭目（數量過多，不用全部擊殺）】
他看到吸血鬼氣味誘發的紅色煙霧後，就出來了上述任務的更新。
所謂“分支劇情”就是主線任務里可選擇性完成內容。
該任務，在約翰內森團隊昨日去了警務局與那倆開羅警察聊天後，也同樣觸發。
在開羅警務局那里，約翰內森他們整到了一堆徽章。
李諾瞳孔下壓，視網膜上印著左手把玩的“笑臉”徽章。
【開羅警戒隊強盜徽章】
【品質︰垃圾~精良】
【效果︰偷東西專用道具】
【簡述︰那群該死的開羅星人！我日你們先人！啊啊啊啊！老子的業績都被你們毀了！】
溫克經常說，開羅星人是一群小偷，它們偷渡到巴塞爾盜竊一些無意義的東西，比如記錄溫克被爆菊的攝像頭，也比如巴塞爾教會的寶石。
徽章其實很像個賞金發放銀行卡，做了有益于開羅警務局的好事後，會得到警務局的撥款。
約翰內森昨天拿到徽章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消滅了一個盜賊社團。
一元。
幫一個老太太找貓。
十元。
由此可見，開羅的世界沒有邏輯可循。
砰~！
李諾把徽章彈起來，手一哆嗦沒接到……
他尷尬的看向旁邊。
徽章掉在約翰內森隊友的褲子上，她叫邵紅，在開羅賽車的時候就與約翰內森合作。
“嗯……”
“啊……”
“你，你好。”
邵紅怯生生的把徽章遞給李諾，她的手明顯在顫抖。
“謝謝。”
“不，不用謝。”
邵紅往邊緣使勁挪動，不算寬敞的後車座，她與李諾之間隔出了兩個人的身位。
李諾眉頭擰得很深。
“大姐，我咬過你？”
“沒！”
邵紅很害怕的把頭扭向窗外。
“你，你是個好人。”
“不是！什麼玩意兒啊！我招你了！”
啪嚓。
約翰內森從前座副駕駛位遞來一張地圖。
“你怎麼說也是世界戰第一名，打敗了‘終焉回廊’的人，威懾力還是有的。”
邵紅趕緊點頭。
李諾接過地圖，吐槽道︰“你就是單純的慫吧。”
邵紅趕緊點頭。
李諾伸出手︰“借我一根筆。”
邵紅趕緊點頭。
“筆！”
“啊——！別吃我！”
邵紅開始咆哮，她那樣子就跟被拐賣的少女一樣可憐。
李諾都委屈了︰“我干嘛了……”
約翰內森解釋道︰“小哥這半年不收集情報嗎……你在世界戰當BOSS的事情早就傳開了。有傳言說，你吃了一百個小孩。”
李諾捂住額頭，深吸口氣。
他猜到是誰傳的了，媽的溫克。
“我，我給你筆……”
邵紅拿出一根眉筆遞給李諾。
“嗯，謝謝……”
“不客氣。”
“我真的不吃人。”
邵紅狂點頭。
“我我我我，我信。”
李諾眼眶里有無助的神色，他仿佛遇到了克星。
約翰內森轉過頭，現在笑不合適，但他忍不住。
“小哥，先和我們去一趟開羅警務局？”
李諾搖頭，約翰內森提前探過路，粉毛猩猩的資料也有記述，那倆開羅警探巨不靠譜，現在見面也沒什麼好處。
“不去，直接找吸血鬼。”
李諾根據氣味走向，以及高塔上觀測的城區規劃，在最有可能隱藏陰暗的幾個地方畫了圈。
他把地圖遞給開車的人，也是約翰內森三人小隊的最後一人。
他叫羅雷。
黑色爆炸頭遮住半張臉，一身黑色忍者套裝，站起來大約有個一米六，在發育不良里算是發育的不錯。
羅雷接過地圖，將其掛在方向盤前面。
“好。”
這家伙言簡意賅，就像個雕像。
李諾留下了地圖的一角，在上面畫了個邵紅的卡通頭像，遞給邵紅。
“我？”
“嗯。”
“謝，謝謝。”
既然要合作，就別互相忌憚。
邵紅會心一笑，把卡通畫收進口袋，會畫畫的人怎麼可能會吃小孩。
約翰內森通過後視鏡看到李諾對他一挑眉，他回了個“ok”的手勢。
聰明人辦事只需要一個眼神。
五分鐘後。
他們遇到了大塞車。
前面有一群人在街上干架，城市絕大多數市民都是星際獵人，一言不合就槍戰屬于正常現象。
“他們打累了就會離開。”
約翰內森拿出一個睡眠用的眼罩，那意思恐怕得等個一兩個小時。
李諾聞到了香味，打開車門溜了下去。
他在十字路口邊緣找到了一個買烤紅薯的攤子，攤主是個侏儒猩猩。
“小兄弟，可憐可憐我，買走全部的紅薯吧？”
“一個。”
“好 。”
李諾看向周邊，遠處的槍戰還在持續。
天空陰雲，不見陽光。
四周建築由腐朽鋼筋與陳舊混凝土搭建，跟蟲子一樣會自己蠕動的青苔零星遍布牆壁，路邊全是垃圾，環境極差的城市里，行人臉上倒是布滿笑容。
遠處有一艘空艇，上面的巨大電子表里有個像素小鳥，準時報點︰PM6:00.
空艇不是什麼達官貴人的交通工具，它就是個表，甚至都沒有什麼艙內空間。
開羅的世界不講道理，用世俗眼光沒辦法融入其中。看上去像是飛船的東西有可能是個鐘樓，看上去像是鐘樓的東西有可能是個挖掘機。
這時，猩猩把紅薯遞給李諾。
“一萬塊。”
李諾從兜里拿出一元鋼 扔給他。
“謝謝。”
它接住鋼 的一瞬間，側面刺出一發子彈，被這家伙用雜技般的姿勢躲開。
“這該死的城市。”
“嗯，到處是槍擊案。”
“那倒不至于，主要是港口那里都是旅行的星際獵人，亡命徒一大堆，地盤特別復雜。”
猩猩咬了咬鋼 ，塞進屁股溝里。
“所以出現了明文上沒有但人人卻在遵守的‘森林法則’，對吧？”
李諾剝開紅薯的紙袋子。
猩猩點頭。
“所以這座城市也叫‘鋼鐵森林’。”
“那打劫之類的……”
“呵，要是能打劫，我干嘛賣紅薯。”
猩猩以前也是個雇佣兵，自從膝蓋中了一槍後，就成了烤紅薯的小販。
李諾沒問出支線任務，有點失望，張開口咬紅薯的一瞬間，紅薯睜開了兩只大眼楮。
“別吃我！”
紅薯長出了兩條細細的，跟面條似的手臂，扒住李諾的嘴。
“你這……是個什麼東西！”
猩猩小販用看鄉巴佬的眼神瞅他。
“客人你不知道嗎，這東西學名叫‘紅薯寶寶’。”
紅薯大吼︰“我是寶寶，你不能吃小孩！”
李諾偏不！
“你老實點！我花錢了！”
“吃小孩了！”
他在大街上和紅薯寶寶較起了勁。
猩猩小販在旁邊整了個賭局梭哈他倆勝負。
車上，羅雷把視線從窗外李諾身上收回，有些不安的說道︰“他行嗎？”
約翰內森把座椅調試成躺椅，慵懶的說道︰“羅雷，你是你們那屆‘永生列車’的第一名，對吧？”
羅雷頷首。
他與李諾一樣，都是列車考核的第一名，只是比李諾他們晚了幾個月。
“嗯，那你有什麼好懷疑的。”
“他看上去有些幼稚。”
約翰內森嘴角微微揚起。
“你如果是我們那趟列車的就能明白一件事。”
他把眼罩往上推了推，露出狡詐的眼楮。
“我們那趟列車的玩家，是一群奇跡。”
羅雷不會明白。
約翰內森說到這里便不再多言，他腦中劃過了一群人的身影，李諾、茶白、馬爾杰、娜娜米……小舞、索倫、杰爾夫，還有阿曼達和陸離，甚至是那場考核中死掉的許牧野。
這些人任意拿出一個，放在任何一個時期都是拔尖，其中幾個甚至是斷崖式的強悍。
但他們聚到了一起。
一共十來人。
沒有一個省油的燈。
而這批畸形的奇跡中，最令人無法與之為敵的，就是在“世界戰”干翻了“終焉回廊”的獵魔人。
而那個獵魔人，正在和一個紅薯寶寶在大街上撕咬。
李諾叼著扭動的紅薯，突然眸子一緊。
隨著遠處的槍聲結束，硝煙味散去，他聞到了吸血鬼身上的騷味。
李諾敲了敲車窗，在邵紅的注視下咬斷了紅薯寶寶，咀嚼著說︰
“找到了，有沒有槍袋子之類的東西。”
約翰內森從車里找出一個“開羅警務玩具套裝”丟給他，里面有一個玩具手機用來聯絡，還有一把打不死人的善良之槍，以及一把只能自殺的尊嚴小刀。
“我自己過去就行。”
李諾把開羅老頭送他的左輪塞進搶袋子里，將菜刀別進褲腰帶里，用衣服遮住。
約翰內森拿出一個卡片插入音箱，解釋道︰“如果你不介意，我用這東西能听見你那邊的聲音，看到你那邊的監視畫面。”
李諾留下一句“隨便”，轉身離開。
邵紅看他的背影，擔心道︰“那麼自信？”
約翰內森︰“他不想打草驚蛇，走，咱們去別的地方支援他。”
……
李諾順著氣味來到一所學校里。
幾十年前來開發資源的各路貿易商開辦的學校，就是個面子工程，但還是被留在這座城市的星際獵人與開羅星人給利用上了。
畢竟再亂，不能亂教育。
門衛是個長著狗頭的大叔，它叫住李諾。
“上課呢，閑人免進。”
李諾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扔向遠處。
狗頭門衛興高采烈的吐著舌頭去追石頭。
李諾喜歡多納美城的弱智繽紛。
他走進學校的教學樓，順著氣味往二樓走，在一間教室外駐足，學生朗讀課本的聲音躍于耳畔。
“憋尿能行千里，憋屎寸步難行~”
孩子悅耳的朗讀聲讓李諾回憶起他飽受欺凌的學生時代。
這時教室門被拉開，一個戴著厚厚眼鏡片的開羅星人仰視門外的李諾。
“你是代課老師？”
“不是。”
“別謙虛……老兄，幫我看一會兒，那篇課文讓我拉肚子……”
李諾看了眼教室里那些學生，他依存一絲良知的提醒對方。
“這可是你說的。”
“你隨便講一些就好！這群學生都是大傻子。”
開羅老師從李諾手里抽走烤紅薯的包裝紙，一溜煙奔向衛生間。
【支線任務已觸發︰代課老師】
【任務難度︰lv1】
【任務獎勵︰經驗值10】
【任務詳情︰隨便跟它們玩玩就好】
李諾忙不迭的進教室，掃視這堆學生，什麼種族都有，開羅星人，大猩猩，藍皮外星人，章魚人，人類。
“你們都成年了嗎？”
“成年了！”
根據開羅律法，孩子滿月即成年。
李諾放下了心，作為光之戰士，他總不能教孩子不好的東西，但大家都成年了，那就好辦。
他視線放在桌上的教案，文學課。
文學等于藝術，藝術等于繪畫，繪畫約等于漫畫家，所以漫畫家等于文學，李諾如是琢磨，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幾個書名。
“班長選擇哪個，我就教哪個。”
班長是個猩猩，它舉起一個木板，選擇“C”，因為香蕉像“C”。
李諾看了眼題目，眉頭一皺，是前所未有的挑戰，于是轉身把教室門給關上了。
三十分鐘後。
開羅老師輕松的從衛生間出來。
“（▔ ▔）輕了二十斤……”
它拉開門。
“代課老師辛苦……了？”
李諾堵著門，回頭掃了眼它。
孩子們一個個的看到救星一樣，烏央烏央的沖了出去，一個個呼哧帶喘的，仿佛給它們代課的是個古神。
開羅老師疑惑的看了眼黑板︰“《白潔大戰克甦魯》？”
“你想听嗎？”李諾︰“我教你啊。”
開羅老師雖然不知道他教了什麼，但肯定不是好玩意兒，咒罵著去追自己的學生們。
看著大家那麼有活力，李諾感覺自己已經融入了這座城市。
一條街之外的車內。
約翰內森三人傻瞪眼，跟沒了魂似的。
邵紅眉頭擰在一起，咬著嘴唇，不解的說道︰“白潔用‘軍道殺拳’轟擊‘阿撒托斯’的觸手，之後到底發生什麼了，好想知道……”
羅雷看向約翰內森。
“你確定他靠譜？”
“……”
“你覺不覺得這家伙很抽象？”
“……”
約翰內森現在慶幸于馬爾杰和茶白不在，其實他不知道這兩位沒進入劇本，但眼不見心為靜，否則這仨湊一塊兒指不定要多抽象。
羅雷又問︰“有沒有一種可能，高塔那里能給咱們答案的不是他，你太著急了，沒等來真正的答案？”
約翰內森的嘴很硬︰“人不可貌相……我相信自己的判斷。”
他覺得本次劇本，應該是最後一次與李諾合作，以後就算遇到了也得避著點兒，無它，只因丟人。
如果約翰內森有預知未來的能力，如果他再迷信一些，會後悔自己那“最後一次”的想法。
車子的下方。
反轉世界。
同樣的城市。
空無一人的城市。
吸血鬼死亡後的靈魂與吸食的血液順著地脈流入此處，倒轉的魔力因子遍布城市。
一只嵌合蟻啃食著這些看不見的東西。
她腫脹的腹部預示著特殊的“王”即將誕生。
……
李諾用課堂知識趕走了學生和老師後，便坐在椅子上，摸著眉心。
那群學生體味頗大。
吸血鬼的血氣流動到這里戛然而止。
如果不把學生弄走他沒辦法感受到氣味，在荒誕世界用暴力手段驅趕可能會出現適得其反的後果，比如有學生玩人體自爆。
“獵魔人的嗅覺還是弱了一些……”
李諾睜開眼。
銀色瞳孔鎖定在一個儲物櫃下方。
他走過去，從儲物櫃底下，撿起一根棕色發絲。
李諾那死魚眼的深處有了光彩。
吸血鬼、病毒，還有讓他連技能都喪失的種種真相，從這根頭發開始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