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克沒想到過李諾竟然會直接燒掉信函。
李諾落座。
娜娜米像往常一樣拿出一杯果汁遞給他。
李諾晃悠杯子，玻璃壁掛上一層淡黃果汁︰“橙汁啊……有沒有隻果的？”
娜娜米︰“這個貴。”
李諾一飲而盡。
他把杯子放在桌上，杯壁反射對面溫克那副端詳的面容。
“那些信，你連看都不看？”
李諾托著下巴，一副無精打采的回道︰
“邀請入會的信件，還能是什麼？”
“以你的性子，至少會先和他們聊聊。”
“以前是。”
李諾不知不覺間習慣的瞪起死魚眼。
“越接觸高端局，就越發現什麼事情都只能靠‘自己’。”
“但詐騙不是這麼回事。”溫克說道︰“萬一他們有什麼商機。”
娜娜米笑了一聲︰“什麼商機，不都是在大公會腳下打工嗎？”
李諾說道︰“寄人籬下，先得做狗再當人。狗人，狗人，最後是狗是人，誰知道啊。如果早就知道答案，一開始就當人不就好了，反正我沒太大經濟壓力，不用依附別人。”
溫克不多言，他收起端詳李諾的目光。
一個人如果深刻明白“只能靠自己”後，在人情交往上就不要建立太高的物質回報預期，這和李諾要的東西相左，特別是與大公會建立不平等溝通後，李諾的人生軌跡難免會被動搖，不如一開始就不和任何人有關聯。
想到這里，溫克沉了一口氣，好奇問道︰“你到底想要什麼？”
李諾︰“不做玩家。”
他直接了當，現在沒什麼好隱瞞的。
“那就更得找大公會，那是你們玩家自己的事情。”
“已經不需要了，我知道答案。”
黑商人已經將答案告訴他了。
連接命運線是個什麼鬼，他是不知道，反正命運這玩意兒最好還是自己消化，遲早有一天會清楚。
去邊獄或者邊界線的劇本世界，倒是也有可能，成功率不高。
上述的方式李諾相信就是答案。
黑商人瘋瘋癲癲，他是瘋子，會作秀，但會在嚴肅問題上選擇正經。
觀正常人的謊話，信瘋子的真話。
“還記著我去劇本前和你聊的嗎？”
李諾突然轉了話題。
溫克起身，從書架里拿出一本冊子，在書頁中翻出一張紙，按在桌上，推給李諾。
紙上記錄的是那位幫李諾作弊的工作人員的基礎信息。
“巴塞爾工作人員，編號0111號，劇本工程維修師，壽命3歲，無任何違規記錄，住所，上層區，員工區，大通鋪三號，單身，處男，愛好女，喜歡吃‘牛排’，平時無不良嗜好，一個月前想破了處男的魔咒，找到了下層區原住民娼妓館，遭遇仙人跳，現在存款為0，負債2333巴塞爾貨幣（金幣），一周前嘗試過自殺，被告知自殺後也會清理記憶重新出廠，所以干脆萎了，近期一直處于行尸走肉狀態中，直到上周通過下跪從上級那里獲取了一個大單子，也就是‘世界戰’的調試員，他一直躍躍欲試，打算利用‘世界戰’掙筆錢，再去挑戰娼妓館。”
李諾眉頭緊鎖。
“溫克先生，工作人員的資料，原住民能隨便找到？”
溫克嘴角一歪。
“我是誰啊？”
“要不要我給你跪下大喊一聲‘萬歲’？”
“讓你下跪代價會很大吧？”
娜娜米搭腔︰“他膝蓋廉價。”
李諾打了個響指︰“說正經的，溫克先生，你打算怎麼跟這家伙合作？”
溫克說道︰“得找他聊聊，初步打算是利用他的權限從劇本世界或玩家身上弄到些東西，然後專賣給原住民，發展下線，再把轉賣的東西以拍賣的方式賣回給玩家。”
說到這里，溫克咬牙切齒，如果李諾和大公會合作，一定能發一筆橫財，但現在沒機會了。
然後他頓了頓，繼續說︰“簡（娜娜米）要是真的當偶像，用影響力還能幫我帶貨……”
李諾夸贊道︰“我從你臉上看到了一個慈祥的老父親。”
溫克︰“謝謝~”
娜娜米捏碎了一個酒杯。
溫克閉嘴。
不知不覺中，這位老狐狸已經不想著把李諾驅逐出公會了，因為娜娜米，也因為大家是一丘之貉。
“你的計劃我就不參與了，你到時候給我分賬就行了。”
李諾從懷里掏出一個半透明果凍塊。
“第二件事，幫我想辦法修復這東西。”
娜娜米走過來拿起果凍塊，一驚。
【仿生淚滴碎片（完全損壞）】
“我馬哥找來的。”
李諾解釋道。
這玩意兒是馬爾杰殺了古斯後，由機械生命體搜尸找到的，因為電磁炮逆了大天的破壞力，導致這玩意兒已經碎了，只有這一小塊還有面板顯示，其它的碎片成了塞納河里的骨灰。
娜娜米說道︰“《艾爾登法環》的大哥，很逆天啊。”
李諾︰“是啊，確實逆天。”
給茶白用︰雙飛。
溫克拿起來端詳老半天，最後說道︰“我認識個修復的師傅，就是要花不少錢。”
李諾︰“從娜娜米工資里扣。”
娜娜米又捏碎了一個酒杯。
李諾怒吼︰“䱇瑟你現在有手了是吧！”
娜娜米被觸及逆鱗，從耳環里掏出棍子。
“單挑。”
李諾拔出手杖。
“好啊！”
溫克︰“我出錢！你們別把店砸了！”
玩家六十級以後，花費金幣的代價能在巴塞爾找個隨機地點打一架，只要不出人命就行，而且只限于同公會的玩家，由于打壞了公共設施要賠付金幣，玩家們單挑都選在自己的空間。
溫克迫不得已，被這倆一唱一和的只能做個冤大頭，他完全明白李諾這王八蛋安的什麼心思。
娜娜米如果做了偶像，她工作過的酒吧就是個打卡點，這家酒吧的價位升級，溫克多少能撈一筆，但如果店被砸了，一切就落空了。
“你可真他媽的是個混蛋。”
“誰叫溫克先生你是個違法人員呢。不然我怎麼可能鑽你空子。”李諾擰開茶缸蓋子，輕聲說︰“放心，不讓你白跑一趟。”
他抿了一口熱茶。
然後從腳下的武器匣子里拿出一個麻布袋子，從里面倒出嘩啦啦的珠寶和石英子彈。
茶白從【傳說之間】里弄來了一些珠寶，子彈是車廂里一位武器商人送他用來打“不死者教會”的禮物。
這些都沒什麼大用。
珠寶在玩家手里無法作為硬通貨流通，子彈有馬爾杰更不需要。
“像以前一樣，幫我把這些珠寶折個價錢，用你收集來的道具或者金幣兌換都行。”
玩家要兌換珠寶需要消耗金幣作為“手續費”，這在巴塞爾是原住民賺玩家錢財的手段，也是“系統”為了牽制玩家別把劇本世界的東西到處播撒影響原住民。
曾經就出現過有玩家將“古神低語的大喇叭”綁在廣播塔上，造成巴塞爾差點成了亞楠的禍亂，那大概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溫克的奶奶當時就這麼死了家人，有時候搞笑世界的玩家，並不搞笑。
溫克這種游走在灰色地帶的家伙，有的是方法繞過手續。
這在巴塞爾也只有法律管轄薄弱的下層區域有路子。
大公會不屑于用這種手段。
小公會找不到這種路子。
中層公會听大公會的，更不會隨便越界。
也只有李諾他們這種依附于原住民的公會才能肆無忌憚的用這種方式，說白了，有事，溫克背鍋，但溫克也樂此不疲，因為有錢賺。
“還有別的事情嗎？”
溫克打算送客，李諾在他眼里依然代表了“不詳”。
“給我們找個地方住吧。”
“……”
“溫克先生，我們八十級了，老地方被拆遷了，墳都遷了。”
“滾……”
溫克是忍到了極致才從牙縫里蹦出這個字。
房子在大多數世界都是個重要的東西。
“滾。”
“娜娜米，給我來盤炒餅。”
“不會。”
“炒飯。”
“好。”
溫克暴起。
“你打算坐地炮啊！”
李諾等著卡姿蘭大眼楮︰“嗯。”
意思就是，你不給我們住房，我就不走了，反正酒館也是個房。
其實去上層區找公辦處的工作人員，看在他們世界戰第一名的面子上，給他們找個老地主家的舊房產免費入駐不是問題，或者就直接在房車里呆著也可以。
但李諾也好，馬爾杰也罷，他們討厭和那些高端人員有來往。
玩家的好處要在劇本里獲取，在原住民身上拿不到什麼好東西，沒必要走那個人際關系。
娜娜米端上炒飯。
李諾一粒一粒的吃。
溫克雙臂抱胸，咬牙切齒。
三十分鐘後。
從酒館外走進了一位絕美的少婦。
凹凸有致，熟女的韻味，一顆淚痣，眼眸處處是情，她撩撥著淡黃色的長發，對李諾挑了挑眉。
“這個不錯。”
然後她看向溫克，滿意的點頭。
“孝順。”
李諾愣了。
娜娜米麻了。
溫克眯著眼。
“奶奶……這位是我的合作伙伴……”
這年輕女人，是溫克的奶奶……
他奶奶失望的坐到溫克旁邊。
“我還以為是你給我找的呢。”
“我不能對不起爺爺。”
“你爺爺都死了幾百年了。”
“您指的是哪個爺爺……”
“啊，對了，你最近又死了個爺爺~”
以上對話在李諾耳中也算得上炸裂。
娜娜米的目光一刻都沒從溫克奶奶的胸口上移開過，這丫頭受不了了，放下酒杯請了個假，自卑的跑了。
巴塞爾原世界名為《永恆終焉》，這里以前的人類壽命無窮無盡。
佩斯卡如果知道這地方一定會捂著臉哭。
自從成了國王的領地後，巴塞爾的永生不死被治療好了一部分，像是溫克這樣的家伙，壽命有盡頭，100~200歲左右為常態。
但他奶奶屬于“舊時代”的人類，依然長壽，，這些人的面容永遠不會老去，但實力上，處于一種很普通的狀態，對玩家來說沒什麼研究價值。
後來原住民用自己的基因弄出了“青春永駐護膚霜”，溫克有個黑工廠就是干這個買賣的。
“奶奶……您來干嘛來了……”
溫克他奶奶翹起腿，裙擺下白花花的大腿有點兒反光。
“路過。”
“奶奶那麼年輕，應該有很多孫子吧？”李諾突然問道。
溫克有種不好的預感，李諾在打他奶奶房產的主意。
溫克他奶奶在溫克說話前，點了點頭。
“雖然五十年前頒布了少生優待政策，但我才不在乎這些。”
“干孫子有嗎？”
“以前有，後來死了。”
“嗯……”
李諾把勺子放下，雙手扒住桌邊，一雙銀色瞳孔猶如寶石閃爍。
“奶奶。”
……
“姐姐。”
馬爾杰在一家維修店里對店主人大喊著。
店主阿姆都傻了，馬爾杰一進屋就把屋門反鎖，接下來的劇情理論上應該是一出痴女霸男，但馬哥就差給她跪下了。
“哼，姐姐，你先把褲子穿上。”
“哎……哎？”
阿姆失望至極，她都準備脫了。
所以阿姆把褲子穿上。
“說吧，干嘛？”
這位阿姆……嗯，之前李諾去“創界山”救老馬前，因為沒了馬爾杰這位維修師傅，所以通過索倫的關系認識的下層區維修師。
很多玩家因為巴塞爾的工坊消費太高會尋找原住民的維修鋪，大多是黑商。
阿姆也不例外，但這女人手臂有力，身上還有機械設備掛著，有真水平，只是會篩選客戶，而且每天接的單子數量有限，除了有錢的家伙外，很難排到她的服務。
“幫我把這個手臂給再造了。”
馬爾杰拿出了茶白的【浮空手】碎屑，以及一摞《鬼泣》世界機械手的制造圖紙，需要制造者有【幻想修理工】這類的能力。
“我記著你是那個用沼氣動能做武器的家伙，你算是天才，干嘛要找我？”
阿姆想听馬爾杰說“因為我想接近你”，那樣她就能把剛剛提上的褲子再脫下來了。
“哼……”
馬爾杰撇過頭，不敢直視對面，看上去有一丟丟害羞的意思。
阿姆誤會了。
“明白了，我有黑絲白絲和哥斯拉的套裝。”
“我有砂羽。”
“說雞毛呢？”
“哼，小姐，請你自重，在我眼中，事物的精粹，總在它離去時方才顯現。”
“誰給我翻譯翻譯……”
“意思就是，你別那麼廉價。”馬爾杰走過來，對她把事情闡述了一遍。
《鬼泣》的東西在商城里售賣，馬爾杰在【聚焦者】幫助下，用了20000金幣，買了一堆圖紙和材料，才發現，不會。
那就只有兩條路。
要麼去官方的武器工坊，要麼找個牛逼的維修師傅學點兒什麼。
馬爾杰的【魔科技】只是能將魔力注入科技產物內的能力，和“幻想”的本質還有距離。
但《永恆終焉》是幻想類世界觀，這里的原住民或多或少能覺醒一些反常識的被動技能。
阿姆就是這種人。
“好，售價……”
馬爾杰在對方說話前讓維克多先生出來。
“他來幫你分擔壓力。”
“你是想從我這里偷學些什麼東西吧？”
阿姆眯起眼，但看維克多先生一身的肌肉，還是點了點頭。
“持久力怎麼樣？”
維克多笑著笑著忽然懵逼。
“啊？”
砰！
馬爾杰把門關上，走出維修鋪。
門里傳來一聲殺雞般的“馬兄”，馬哥不為所動，自我感動。
“不用謝我！”
算上去，老維已經不再是投影，而是實在的實體化人類，和蝶一樣屬于“召喚獸”那一類。
他們這群人分工明確，李諾耍陰的，茶白在前頭干架，馬爾杰後方補給，蝶是伙夫加暗殺者，機械生命體們負責搗亂，斗龍關鍵時刻動手，諾維格瑞五兄弟已被淘汰，娜娜米在條件允許下幫忙上去干架，索倫團隊收有用的男性玩家。
上述所有人都能上一線干架。
唯獨維克多久居二線，馬爾杰怕老維心有不甘，如今便給維克多找了個兼職，他為老維高興。
“哼，事了拂衣去。”
他看著窗面反射的自己，跟自己裝逼玩。
順手拿出手機給老維發了個消息。
“把她搞定，弄到她的維修知識，加油維克多，你是傳奇。”
維克多秒回︰
“你給我等著。”
啪——！
馬爾杰打了個響指，漫步在泥濘的巴塞爾下層區。
他走著走著，就來到了上層區。
李諾去葬禮並許諾找個能讓他們住下的地方，馬爾杰負責以隊長身份去上層區兌換一些獎勵。
只能隊長去兌換的獎勵。
只能隊長去兌換……
只能隊長……
隊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馬隊長憶往昔光榮歲月，我也有今天！
去往上層區需要先到中央位置乘坐電梯。
巴塞爾下層區路面都是髒水。
馬爾杰踩著水窪，優雅漫步，走著走著，走到了巷子向下的長長階梯。
他不知不覺間從白色大褂里掏出九十年代收音機扛在肩上。
嚓。
按下播放鍵。
“You lit&nmed that door~?”
他又開始自己的cosplay游戲。
“And&ne standing all alone，We wrote the story，We turned the pages~~~~?”
一步步走下階梯，動作詼諧灑脫，仿佛下一步就會崴腳。
邊上的居民以為有神經病游行，紛紛關窗。
有人在巷子里吹口哨。
馬爾杰只是回他們中指。
突然一個轉頭。
四目相對。
馬尾辮女孩抱著長弓呆愣的瞧他。
“哼，少見。”
“別見。”
小舞轉頭就跑。
馬爾杰扛著收音機就追。
“別跑，小舞！”
小舞捂著耳朵欲哭無淚。
“別叫我！我不認識你啊！丟人！”
小舞一個沒留神撞到了路邊駛來的蒸汽車。
她捂著鼻子坐在地上。
“疼……”
不祥的腳步聲從後出現。
馬爾杰的白色大褂在雨中飄逸。
小舞回頭，不斷搖頭︰“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拜托你別說話……”
馬爾杰冷哼一聲，在配樂中悲傷的說道︰“逃離我的掌控，你已有取死之道。”
小舞︰“我要去上層區，哈哈，咱倆不同路……就此別過。”
馬爾杰流氓般的大笑︰“哈哈哈！我也去上層區，你逃不出我的掌控！”
……
……
ps︰（這個月請假太多，免費一章算是賠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