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嗒。”
來人敲得甚急,沐鼎真還沒來得及收拾,小胖就興沖沖跑去開了門,嚇得他差點將手中玉器摔了個稀碎。
沐鼎真在心里大罵小胖蠢材,倘若被人瞧見,堂堂鼎真大仙居然親自盤點財物,豈不是大大的損壞了高人形象?
飛也似的挺直坐好,聳高了雙肩,掩耳盜鈴一般用身體擋住,又飛快地給雪鶯使了使眼色。
雪鶯兒心領神會,忙不迭跑到師父邊上,也學著他肩頭高聳,正襟危坐,用身體擋住金玉財物。
廳門洞開,夜風穿入,清冷的氣息拂面而來。
等到看清門外來客,師徒幾個都是一怔。
只見她長發利落綰起,瓜子臉蛋,面容清秀白皙,桃葉似的彎眸里還帶了些許媚氣,肩上披一件墨綠素絨斗篷,內里著黑色修身勁衣,身材凹凸有致,一柄長劍佩在盈盈柳腰上。
卻是個風姿颯爽的年青女子。
沐皓天和雙姝霍地站了起來,齊聲驚叫︰
“婷兒師姐!”
來人竟是他們在外闖蕩多年的師姐沐婷。
盡管長久未見,師姐的身上早已褪去稚嫩與柔弱,增添了幾分嫵媚、幾許堅強,可三人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沐婷溫柔一笑,舒張雙臂擁抱撲身上來的雙姝,緊緊地抱著,用掌心輕輕摩挲她們的背心,眉眼里盡是掩飾不住的快樂與歡喜。
只有沐皓天注意到,師姐臉上似乎有兩行未干的淚跡。
溫存了片晌,沐婷松開淚眼婆娑的雙姝,看著站到近前的沐皓天,習慣性想拍拍師弟的肩,伸手卻頓在了半空,轉而跟他也抱了一下。
她笑著說︰
“天兒,你都長得這麼高啦。”
沐皓天身子顫了顫,腦海中,昔年師姐帶著他們在南山坡培植花卉藥草、教導雙姝制作香囊的情景歷歷浮現。
他眼中噙淚道︰
“師姐……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都沒回家看看……”
聞言,沐婷眼眶泛紅,咬了咬唇,終是沒有再掉下淚來。
家。
對她來說是個熟悉而又遙遠的詞。
其實她早就來了,在外躑躅已久,听著里頭師弟師妹們的歡聲笑語,在這座陌生的小鎮,卻彷佛游子回到故鄉,潸然落淚,忐忑不安,駐足半天才鼓起勇氣敲門。
面對親人詰問,又教她如何作答?
道玄武極山門丁稀落,所有弟子都是師父收養的無父無母的孤兒,彼此間親如兄妹。當年沐婷遭受一場突如其來的厄難,從此遠走他鄉,獨自在外漂泊了數年。
沐皓天和雪鶯、雨燕姐妹倆,心中時常掛念師姐,卻只能偶爾听師父說說她的近況。
今日重逢,雙方都喜不自禁,相互之間牽著手不放。胸中縱有千言萬語,又不知從何問起、從何答起,就連一貫歡脫的雨燕,也只是淚光閃閃,安靜地偎在師姐身旁。
“見過師姐!”
婧靈手里端著茶水,與小胖、小壯站成一排,齊齊行禮。
雪鶯見沐婷疑惑,連忙解釋說︰
“師姐,這是師父前幾天新收錄的弟子。”
沐婷接過茶盞,微笑與姐弟仨打過招呼,便往沐鼎真望過去,卻見他板著個臉,兩只手自顧把玩金玉之物。
沐婷胸腔一窒,啞聲道︰
“師父。”
“嗯……”
沐鼎真耷拉著眼皮子,淡淡點頭,然後說道︰
“婧靈、小胖、小壯,你們先下去休息。”
姐弟三人依言告退,臨出門時婧靈看著沐皓天欲語還休,也許是感覺眼下時機不對,自搖搖頭,關好門離開了。
沐婷向前走了一步,緩緩跪下,對沐鼎真一拜到底。
沐鼎真似乎沒料到她會如此,目光一凝,暖聲道︰
“回來就好,回來就……”
可沒等他說完,沐婷已自行站起,亭亭而立,枉顧師尊。
沐鼎真話半尷尬卡頓,面色微沉。
沐皓天和雙姝見此情狀,知道師姐心里兀自在介懷當年之事,與師父之間嫌隙未解,三人都動了動唇,想要出聲緩和一下氣氛。
卻听沐婷平靜地說道︰
“師父,我有事要與你單獨商討。”
沐鼎真皺眉道︰
“天兒他們又不是外人,你有什麼事情就盡管說罷。”
沐婷往前走去,將手里的茶盞放到桌上,掃了一眼桌上堆砌的琳瑯雜物,淡淡道︰
“我每年寄回的錢物,按理說足夠整個山門開支了,你怎麼不讓他們靜心修煉,還要出來掙這勞苦錢?”
此言一出,身後的雨燕馬上歪著頭狐疑地說︰
“師父?方才您不是還在抱怨︰你們那些個師兄師姐,有個算個,在外頭混得是風生水起,卻有哪位知道……”
“咳咳咳咳!”
沐鼎真老臉一紅,急促干咳幾聲,怕她再說下去,忙道︰
“那個,天兒鶯兒燕兒,你們仨也先下去罷!你們師姐這麼晚找上門來,肯定是有什麼要緊事要跟為師商討的,你們小孩子家家,不要添亂!”
“誰是小孩子了!我、”
雨燕一听急了,還要跟師父理論,忽卻被人拉住衣袖,一扭頭,看見姐姐對自己眨了眨眼,又朝前頭的沐婷師姐努了努嘴。
雨燕立時醒悟過來,說道︰
“婷兒師姐……”
沐婷轉過身來,對三人微笑道︰
“放心吧,我這次不急著走,明日還會與你們一起的。”
語氣溫柔得不容置喙。
彷佛身為孤兒的敏感天性,沐皓天敏銳察覺到了師姐話語似輕還重,當即說道︰
“婷兒師姐,那我們先走啦,明日一早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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