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問長生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斬!

類別︰武俠修真 作者︰觀虛 本章︰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斬!

    觀劍樓中,百花谷主見了墨畫這般模樣,只覺胸口猛地一痛,眸角濕潤,幾乎喘不過氣來。

    天樞室內,監正看著墨畫這副桀驁不馴,睥睨天下的模樣,一時也神情錯愕,思緒錯亂。

    他有點分不清,墨畫到底像“幼年”的誰了……

    而論劍場內。

    墨畫這句話,說得極囂張,極目中無人。

    便是以沈麟書五人天生高傲不屑凡俗的心性,也被徹底激怒了。

    沈麟書忍不住冷笑︰

    “你這一劍,若早點使出來,殺了我們五人,豈不是更好?”

    墨畫輕蔑道︰“我這一劍,威力極大,早使出來,會連那些庸碌之輩一起斬了。”

    “我的劍不斬庸才,只有你們幾人,才配死在我的劍下。”

    沈麟書只覺熱血上涌。

    便是端木清,蕭無塵,敖戰幾人,受恨意所激,眼楮都有些發紅。

    “好,好……”沈麟書怒極反笑,“我今日倒要看看,你如何斬這一劍……”

    “看你這個連劍都沒有的陣師,如何一劍,斬了我們這五個乾學最強的天驕。”

    墨畫點了點頭,“那你們可睜大眼楮,千萬看好了,千萬……”

    墨畫的聲音,透著一絲詭異,“……不要眨眼。”

    而後他不再猶豫,目光深邃,緩緩並指點在眉間。

    ……

    論劍場外,眾人也清晰地看到了墨畫這一奇怪的動作,不由紛紛皺眉。

    “墨畫這是……什麼意思?”

    “他想做什麼?”

    “他不會真的想,以一敵五,殺了乾學五大天驕吧?”

    “不可能吧,他腦子壞了?”

    “陣法都沒了,他怎麼殺?”

    ……

    太虛門上下長老和弟子們,此時也都面面相覷,一頭霧水,不明白墨畫這是在做什麼。

    唯有荀子悠猛然一怔,突然想起什麼,瞳孔睜大。

    他想起了,墨畫這個熟悉的動作。

    自然而然,也想起了煉妖山里,那只渾身沒有一絲傷痕,但卻在墨畫面前突然暴斃而亡的那一只……

    三品金丹境的豬妖……

    荀子悠只覺頭皮發炸,渾身止不住地發抖。

    觀劍樓,洞虛大殿里。

    不少洞虛老祖微微皺眉,同樣心中錯愕。

    他們是洞虛,雖無法越過五品大陣,干擾到弟子論劍,但還是能透過大陣,感知到場內的氣息。

    墨畫肉身孱弱,靈力低微,劍道根基淺薄,身上一絲劍氣沒有,手中也無一柄靈劍。

    這樣的弟子,能會什麼劍法?

    這詭異的小子,到底在玩弄什麼玄虛?

    而後不過一瞬間,一股如淵海如海的氣息自墨畫身上浮起。一道古老而深沉的劍意,緩緩升騰。

    感知到這股劍意,所有洞虛,盡皆一愣。

    “這個氣息是……”

    一些劍道洞虛老祖,細細感應後,當即勃然變色,駭然起身,難以置信地看著荀老先生︰

    “是太虛門的……神念化劍?!”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洞虛老祖,盡皆神情大變。

    他們都是洞虛老祖,活了不知多少年,怎麼可能沒听過這個驚世駭俗的名字。

    太虛門禁術劍訣︰

    太虛神念化劍真訣!

    這個太虛門小子在用的,是太虛一脈,那門近乎失傳,且已經被封禁的,驚天地滅鬼神的神念化劍真訣?!

    這怎麼可能?!

    這門劍訣,乃高深的鎮派劍訣。

    難學,難練,難傳,稍有不慎,便會神殤而死。

    一個築基弟子,怎麼可能學得會?!

    到底是誰,敢讓築基弟子去學的?

    饒是這些洞虛老祖,城府深沉,此時也都不由在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便是荀老先生,也是皺著眉頭,心緒起伏。

    他最大的擔憂成真了。

    墨畫當真,學了神念化劍真訣。

    那這門劍訣,必然是他那個,半步入天魔,不知是生是死,更不知是魔是人的師兄所傳。

    而這劍訣,墨畫竟也當真學會了。

    他成為了,太虛門現存的唯一一個,神念化劍禁術傳人。

    荀老先生一時心中悚然,不知該是悲是喜。

    而很快,便有老祖意識到了一個更嚴峻的問題。

    一位老者猛然起身,驚恐道︰“不好!五品論道山大陣不防神念!”

    “快!攔住他!”

    “千萬不能讓他這劍斬出去!”

    神念化劍真訣面前,一切血肉靈力,形同虛設。

    靈根再好,血肉再強,若道心不堅,神念不固,都禁不住太虛劍意的抹殺。

    也就是說,他這劍,是真的可以在論道大陣中“殺”人的。

    而他要殺的……

    所有洞虛老祖,盡皆駭然。

    當即便有數位洞虛老祖悍然出手,想越過五品大陣,攔住墨畫,不讓他將這一劍斬出去。

    可他們的洞虛之力一觸踫大陣,盡皆被大陣之上,深晦復雜,融于虛空的陣紋悉數消融。

    五品論道山大陣,禁止任何人,干擾論劍的進程。

    哪怕這些人是洞虛老祖。

    而論劍場內,隨著墨畫身上劍意升騰。

    沈麟書他們也瞬間意識到了不妙,甚至察覺到了一絲,來自血脈預警中的恐懼。

    不對!

    先殺墨畫!

    五人來不及思索,近乎本能地,想先下手為強,殺了墨畫,至少先打斷他的劍招。

    可一切已經晚了,他們早已經看到了墨畫的眼楮。

    那是一雙,非人的眼楮。

    金光璀璨,充斥著無瑕的神性。

    神性之中,蘊含悲憫眾生的人性。

    人性之中,又摻雜著屠戮一切的魔性。

    一座血色劍道煉獄,烙印于墨畫的眼眸之中,震懾著沈麟書五人的神魂,讓他們心中,因畏罪而恐懼,不敢有任何動作。

    墨畫趁此時機,平心靜氣,摒棄一切雜念,于識海之中,調動所有神識。

    斷金,開山,癸水,離火四副劍陣奧義,生生不息,在其眼中流轉。

    古老浩瀚的太虛劍意,也融入其中。

    一股遠超築基境界,凌厲得驚人的強大劍意,從墨畫單薄的身子中,猛然爆發出來。

    浩浩蕩蕩,宛如一股驚人的神念風暴,在無形中席卷四周。

    墨畫的眼眸,越發璀璨。

    純金的神念催化的劍意,升騰至極致,變得凝練鋒利至極。

    墨畫並指點著眉間。

    他的指尖,縈繞著一股靈力,越過眉間,溝通虛實之壁,將融入了五行劍陣,強大而深邃的太虛劍意,通過他自行摸索出的“神念出竅”之法,一點點牽引了出來。

    巨大斬神式,那驚人的鋒芒,又一次展露在了世間。

    而後墨畫目光冰冷,並指向前一點,指尖拉出一道澎湃劍意,神念巨劍,凌空橫掃而出。

    斬!

    這是純粹的神念之劍。

    是融入了神明之髓,道化為純金的存在,超脫于一般修士認知之上。

    場間無數築基修士,幾乎什麼都看不到,他們只能看到墨畫並指點出,空中似有淡不可見,似真似幻的金光。

    金丹修士能看到模糊的劍影,以及劍影之上,偶爾會摻雜著的,金色的劍意游絲。

    羽化能看到璀璨如琉璃的巨大金色劍身。

    而唯有洞虛,才能看到完整的斬神巨劍,看到劍意中流轉的五行法則,諸多劍陣,和古老深厚的太虛劍道。

    境界越高,看得越清晰,越覺得駭然。

    而這可怖的一劍,就當著所有修士的面,如朝陽破曉,金光破天地一般,斬向了在場的五位,最頂級的乾學天驕。

    無視血肉,無視靈力,無視一切鎧甲道袍。

    無視論道玉,甚至越過了五品論道山大陣防御的法則,直接穿透眼眸,斬向了他們的識海,抹滅著他們的神念。

    沈麟書幾人,他們的血肉,靈力,修為,道法,全都比墨畫強上無數倍。

    但他們的神念,他們的道心,與墨畫這尊“神明”相比,卻不堪一擊。

    被斬神劍斬到的瞬間,五人當即就有識海崩潰的跡象,有神識泯滅的危兆。

    而後一層金光,驟然降臨,護住了他們。

    沈麟書五人額頭,當即有一枚明亮而神聖的符顯現。

    這層金光,墨畫並不陌生。

    這道符,墨畫也曾見過。

    本命長生符!

    由壽元將近,大道無望的洞虛以上老祖,以本命真元,締結成符,種于嫡系血親後輩的命格之中,遇性命之危,自行激發,可斃殺一切外敵,保後輩不死。

    墨畫這一式斬神劍,確確實實擁有斬殺沈麟書五人的神念之力,也確確實實斬入了他們的神魂。

    自然而然,也就斬碎了他們身上五枚……本命長生符!

    斬出了五尊……

    洞虛法相!

    那一瞬間,震耳欲聾的轟隆聲,通天徹地。

    天地色變,地動山搖。

    磅礡的金光沖天而起,論道山上,風卷雲涌,五尊強大的洞虛法相齊出,靈力浩瀚無際,遮天蔽地,那可怖的威勢,足以令所有人驚得魂飛魄散。

    余威震撼天地。

    不唯論道山,整個乾學州界,都因此而震動。

    五尊洞虛法相齊出的威勢,無比駭人,金光自論道山向外蔓延,擴散至幾乎整個州界。

    乾學州界各地,乃至周邊所有中小州界,所有修士,都能看到這一驚天動地的景象。

    即便是孤山城,煙水河,小漁村的散修,此時也全都面色震撼,抬頭望著天邊,如同烈日般的金光,以及金光中,隱約可見的五尊洞虛虛影。

    五枚長生符碎,五尊洞虛法相出。

    這是所有修士,終其一生,都難以得見的巨大場面。

    而與此同時,四大宗及大羅門禁地深處的洞府中。

    有五位洞虛老祖,齊齊吐出一口鮮血。

    ……

    而風波還未停歇。

    論劍場內,墨畫出此一劍。

    一劍斬碎五枚長生符。

    一劍斬出五尊洞虛法相。

    一劍斬得天地色變。

    一劍斬得五位洞虛老祖,口吐鮮血。

    墨畫這一劍,太過驚人。

    隨之而來的,便是天地涌動般,浩瀚無際的殺機。

    五尊洞虛法相,那漫天可怖的洞虛殺機,同一時間,便盡皆鎖定在了墨畫身上。

    墨畫是斬殺他們後輩的“罪魁禍首”。

    墨畫是危機的來源。

    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死!”

    五尊洞虛法相,金光漫天,眉目威嚴,蘊著凜冽殺機,一者神御飛劍,一者單持重劍,一者長劍開天,一者出拳化龍,一者拂塵萬法,盡皆向墨畫這個小小的築基殺來。

    要將墨畫這只螻蟻徹底碾死,神魂俱滅!

    而墨畫仍舊微微昂首,淡然而立,目光平靜,白嫩的臉上,並無一絲懼色。

    就在五尊恐怖的洞虛法相,即將圍殺碾碎墨畫的瞬間。

    整座五品論道山大陣,突然爆起驚天的光芒。

    磅礡的靈力,如九天星河一般,被五品陣紋吞噬,沿著陣樞流動,催動著整座大陣,全力運轉。

    仿佛遠古巨獸甦醒。

    天地之間,響起巨大的“嗡鳴”聲,這是大型陣法催動,巨量靈力吞吐時的靈嘯之聲。

    論道山的上空,一時虛空浩瀚,宛若銀河。

    一股磅礡的五品虛空大陣之力,突然從天而降,籠罩著墨畫全身,替他抵御著,五尊洞虛法相的鎮殺。

    洞虛法相,源自本命長生符,目的是為了保護宗族天驕。

    墨畫意圖斬殺五名天驕。

    洞虛法相,便要鎮殺墨畫。

    而論道山五品大陣,構建之初,是為了保護論劍弟子。

    墨畫是論劍弟子。

    因此五品論道山大陣,根本不會允許這五尊洞虛法相,在大陣內傷及墨畫這個論劍弟子。

    這是洞虛級別的較量。

    五品大陣之力,與五尊洞虛法相,于論道山上,猛然踫撞。

    一時天地再次色變,浩瀚星光與法相金光,互相絞殺,驚人的靈力,鋪天蓋地,彼此擠壓糾纏,掀起恐怖的靈潮,向天地四周蔓延。

    整座論道山,所有論劍場,一瞬間便被這股恐怖的靈潮蕩平。

    一切山林場地化為飛灰。

    余波仍舊難以止歇,沿著大陣周邊,向四處突圍,宛如一只凶殘的古龍,欲吞噬天地一切萬物。

    而這洞虛級別的靈力踫撞,全發生在五品大陣內。

    自然也受五品大陣限制。

    五品大陣極力運轉,“靈嘯”之聲,尖銳刺耳,憑借強大的陣法之力,將這股洞虛廝殺而衍生的靈潮,死死束縛住,不讓其向外蔓延。

    否則,整座論道山,都將徹底淪陷。

    所有洞虛之下的修士,全都將會被這股,五品大陣與五尊洞虛法相踫撞產生的靈潮,碾壓得尸骨無存。

    而此時此刻,所有修士,就這樣被大陣隔著,面色蒼白,滿臉駭然地看著這恐怖的一幕。

    看著洞虛級別的靈力,宛如遮天的海嘯,洶涌肆虐著,向他們撲來,最後又被大陣阻隔。

    他們的生死,全都命懸一線,而他們卻根本無能為力。

    在如此洶涌恐怖的力量面前,所有生靈,都宛如螻蟻一般,是生是死,根本由不得他們做主。

    論道山的天空,一半虛空,一半金光。

    五品大陣與洞虛法相的抗衡,還在繼續。

    靈潮還在一波又一波席卷。

    而這是五品州界,洞虛境可以全力施為,長生符破碎產生的洞虛法相,含著極大的恨意,根本沒那麼輕易消散。

    “始作俑者”的墨畫不死,因果的源頭不去,洞虛法相不消。

    五品大陣保護著墨畫,與五尊洞虛法相抗衡,承受著一波又一波洞虛法相的轟殺。

    但這股洞虛殺意,似乎無休無止。

    它們不殺墨畫,絕不罷休。

    終于,論道山大陣似乎也“怒”了。

    它不允許任何人,任何力量,觸犯論劍的規則,傷到墨畫。

    一陣古老的劍鳴之聲,沖天而起。

    論道山,白玉台,九根通天石柱環繞,柱上刻有威武的神獸,祥雲瑞紋遍布。

    玉台中間,祭著一柄十丈有余,宛如一座小山峰般的白玉古劍。

    劍身通透晶瑩,散發著古樸而磅礡的氣勢。

    此劍,乃論道山老祖的遺物。

    每屆論劍之前,都要祭劍。

    開壇,上貢,歃血,開封,所有乾學論劍弟子,都會誠心誠意拜祭此劍,以告慰論道山老祖的先靈,求論道山老祖庇佑。

    而此時,白玉台上,神獸瑞紋,光澤乍現。

    巨大的論道古劍,發出低鳴,瑩潤如玉的劍氣直沖九霄,與五品論道山大陣,彼此呼應。

    論道山之上的天空,忽然浮現出一道老者的虛影。

    這老者的虛影,由陣法之力構成,看不清面容,但周身深奧浩瀚,宛如星河,氣勢磅礡,如一尊通天巨人。

    巨人般的老者,頂天立地,由虛空之力凝結的大手一揮,一把抓起小山峰一般的白玉古劍,而後橫空一劈,劍氣如九天銀河倒懸,所向披靡,直接將五尊洞虛法相,盡數攔腰斬斷。

    只此一劍,一瞬間五尊洞虛法相,全部寂滅,靈力消弭無形。

    老者還劍于白玉台,身形也漸漸消散于天地。

    五品論道山大陣,也漸漸安分了下來。

    尖銳的靈嘯之聲消失。

    恐怖的靈潮,也一點點湮滅,止息,最終被大陣徹底吸收煉化。

    天地之間,重歸寂靜。

    而大陣前,所有觀戰的修士,包括觀劍樓上,所有的貴客,臉上殘留驚駭,心中麻木失神。

    短短半日之內,恐怖至極的畫面,一幕接著一幕。

    他們差點以為,自己這些人看的不是天驕論劍,而是洞虛級別的恐怖大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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