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問長生

第九百五十四章 現身

類別︰武俠修真 作者︰觀虛 本章︰第九百五十四章 現身

    墨畫臉色一變,當即毫不猶豫,腳下輕點,施展身法跑到了灰二爺身邊。

    血肉模糊的耗子,伸出手顫巍巍地指著墨畫,“小畜生,我殺了你……”

    所有人都看向墨畫。

    墨畫一臉害怕。

    灰二爺皺眉,“耗子,他對你做了什麼?”

    耗子想說什麼,但一開口喉嚨便哽住了,吐出一口鮮血,什麼也說不出來,唯有兩眼滿是血絲和怨毒,恨不得將墨畫殺之而後快。

    墨畫小聲對灰二爺道︰“他是不是,被大僵尸咬了,尸毒入腦,說不出話來了?”

    灰二爺看了眼耗子的慘狀,神情凝重。

    石頭也心有不忍,便道︰“二爺,大家兄弟一場,救下耗子。”

    灰二爺面露躊躇。

    “二爺!”

    灰二爺嘆了口氣,而後取出一瓶丹藥,還有一枚安神符。

    這丹藥和安神符,似乎都不是凡物,灰二爺手中也不多,因此拿出來也頗為肉疼。

    他想救治耗子,但耗子卻仿佛失了神一般,印堂之上青黑色越來越濃,眼楮也越來越紅,只死死盯著墨畫,眼里滿是殺意。

    “邪祟之毒,已經徹底發作了麼……”

    墨畫心里默默道。

    眼看耗子嘶吼一聲,就想向墨畫撲來,灰二爺立馬道︰“石頭,制住他。”

    “好。”石頭沖上前去,擋住了耗子。

    耗子的神智越來越不清楚,開始對石頭出手,但他身負重傷,又沒有神識調度靈力,一身金丹實力,十不存一,很快就被石頭拿下了。

    石頭顧念交情,沒有下重手。

    灰二爺取出靈液,清理了耗子的傷口,而後又將自己那枚丹藥,喂給了耗子,再焚起了安神香。

    香氣氤氳中,灰二爺將手中的安神玉符,鎮在耗子的額頭。

    清光散出,耗子果然安靜了下來。

    “克己守心,忘掉一切,萬物不縈系于懷。”灰二爺沉聲道。

    耗子似乎真的听了進去,他印堂的青黑色,消散了一些,眼中的血色褪去了不少。

    墨畫看了眼灰二爺,心道這個灰二爺,對墓地里的門道,知道的還真不少。

    邪祟之事,他未必真的能看明白,但如何驅邪避祟,壓制墓中一些陰祟的東西,他們這些盜墓賊,應該是有一些故舊的傳承的。

    在玉符的鎮壓下,耗子的“貪念”消退了不少。

    墨畫卻皺起了眉頭。

    這耗子若真的醒來,就有些煩人了。

    摸金符的確就在自己身上。

    這耗子猜得一點沒錯。

    他若再活過來,貪念作祟之下,會像只瘋狗一樣,一直盯著自己。

    而且,適才在尸祟的追殺下,自己已然在他面前暴露了驚神劍式。

    不管他知不知道這門劍法的底細,都不能留他。

    墨畫往四周打量了一下。

    這一行人中,就只有他不是金丹,站在人群里,就像一群惡狼中的小綿羊。

    因此,對金丹有威脅的底牌,一定要藏好,決不能讓這耗子說出來。

    但眼下,這耗子不但沒死,反倒漸漸好轉了起來。

    無論是他的肉身,還是他的神念。

    墨畫皺眉。

    “金丹果然不一樣……沒那麼容易坑死……”

    想殺金丹,最好還是要金丹出手。

    而自己現在一身的修為,無論神識,還是靈力,都沒有超出築基的範疇,想通過一眼驚神瞳術,就坑死一個金丹,果然還是有些想當然了……

    灰二爺還在憑借玉符,鎮壓著耗子身上的邪念和尸毒。

    耗子的目光,也清明了一些。

    但這玉符,到底還是粗淺了些,沒辦法真的根除耗子識海中的邪祟。

    邪祟可不是善類,本來也不是這麼好祛除的。

    再加上,後續他又被銅棺之中,那茫茫多的尸祟子嗣啃咬了一遍,此時腦海中,邪念已經很深重了。

    灰二爺頂多鎮壓一下。

    不出墨畫所料,很快耗子臉色一變,神情又漸漸變得猙獰起來。

    “不要多想,守住心神。”灰二爺厲聲道,“不然心神一旦失守,尸毒入腦,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耗子也知道利害,當即咬緊牙關,盡量什麼都不要去想。

    可他腦海中,還是各種欲念紛呈。

    甚至還有一股,宛如尸祟般嗜血的**,在漸漸滋生。

    墨畫看了看耗子,又看了看四周。

    灰二爺和石頭的心思,全在耗子身上,四個黑袍修士,也各自打坐調息,恢復實力,似乎也並不會掛念一個盜墓賊的死活。

    墨畫心念微動,摩挲了一下大拇指,從納子戒中,取出了那枚摸金符,而後扣在手里,稍稍把玩了一會。

    耗子似有所覺,鬼使神差般看向墨畫,一打眼便看到了他手中的那枚,金瓖銀刻,光澤瑩潤的牙符。

    耗子瞳孔驟然睜大,心髒忍不住狂跳。

    他抬頭看向墨畫。

    墨畫沖著他微微一笑,這個笑容帶著幾分天真,幾分邪性,就像是玩弄耗子的貓。

    這絲笑容,勾動了邪念。

    耗子的心防,瞬間破碎。

    “你,就是你……”

    耗子緊咬著牙關,差點把牙咬碎。

    他知道,自己被這小子騙了,被戲弄了。

    但與此同時,一股更強烈的**,吞噬了他的理智,耗子的兩眼,瞬間通紅。

    一股邪氣,籠罩上了面龐。

    “不好!”

    灰二爺見自己的安神符上,已滿是裂痕,當即喊道︰“石頭,拿鎖鏈。”

    石頭取出鎖鏈,想將兩眼通紅,狀若癲狂的耗子給鎖住。

    可下一瞬,耗子嘶吼一聲,當即有一股黑血游遍全身,雙臂膨脹,掙脫了石頭的鎖鏈,而後向墨畫撲來。

    可還沒撲到墨畫面前,灰二爺便取出刀,斬在了耗子的腿上。

    耗子踉蹌一下,摔倒在地,很快就想再爬起來。

    灰二爺立馬踏步上前,用本命盾牌,壓住了耗子。

    石頭也趁機上前,用鎖鏈將耗子牢牢鎖住。

    耗子一時掙脫不得,兀自掙扎嘶吼,仿佛是一條僵尸一樣。

    灰二爺嘆道︰“開始‘尸化’了,沒辦法了。”

    “那豈不是……”石頭皺眉。

    灰二爺有些不情願,但還是不得不道︰

    “按照慣例,盜墓賊一旦中了尸毒,開始‘尸化’,就不得不殺了,免生禍端。”

    這個規矩,石頭也明白。

    但念在兄弟一場,他還是不太想耗子死。

    “二爺,要不……”石頭斟酌道,“將耗子捆了,鎖在一旁,過段時間再看看?”

    “他若是有好轉,那還能帶出去,之後請個丹師,給他祛毒魄闢邪,說不定還能恢復神智。哪怕修為就此廢了,能留條命也好。”

    灰二爺聞言,陷入了沉思。

    他對這耗子,沒什麼好感。

    更何況,適才在明黃銅棺前,那血肉尸像想殺他,眾人紛紛出手相助,唯獨這耗子起了私心,袖手旁觀。

    但他也不想,真的動手將耗子殺了。

    畢竟一同共事這麼多年,多少得顧念些情分。

    灰二爺剛想點頭,忽而耳邊響起了墨畫的嘀咕聲,“東西明明在他手里,為什麼要殺我滅口?”

    這句話,聲音很低,透著一絲絲,令人察覺不到的詭異。

    東西……在他手里。

    灰二爺有些恍惚失神,在他沒察覺的情況下,一縷埋藏在心底的祟念,在緩緩滋生。

    灰二爺內心掙扎片刻,搖了搖頭︰“盜墓這行,規矩就是規矩。留他活著,一旦徹底尸化,會惹下大麻煩。”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這是祖訓,既然吃了這碗飯,就該有這個心理準備。”

    與此同時,耗子的尸化越發嚴重,他的肉身開始腐爛流膿,與此同時,瞳孔收縮,眼白也越來多,看著越來越猙獰。

    石頭無話可說了。

    灰二爺嘆了口氣,“耗子,對不住了。”

    而後他取出長刀,沾著雞血,用黃符一擦,高高揚起,一刀剁掉了耗子的頭顱。

    耗子的頭,雙目圓瞪,似乎死不瞑目。

    身子卻還如同僵尸一般,不停掙扎著。

    灰二爺取出一些火符,引爆開來,燒了耗子的身子。

    但卻不露痕跡地,將耗子的儲物袋,塞進了自己的懷里。

    三品烈火,將耗子的尸骸,燒成了黑炭。

    耗子就這麼死了。

    灰二爺看了眼耗子的尸首,祭了一杯酒,低聲道︰“別怪兄弟。”

    石頭同樣看了看耗子“焦炭”一般的尸體,又轉頭看了眼灰二爺,眼神十分陌生。

    墨畫也看了看耗子,又默默看了看灰二爺,心中暗自琢磨。

    首先,種邪祟的事,他暫時沒什麼思路。

    但如何孵化,激發,勾動人的邪念,他稍稍有了些經驗。

    人的邪念,大概便是脫身于自身的欲念。

    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反之,人一旦有了貪婪的**,就會軟弱,就容易愚蠢,容易自取滅亡。

    這世上,其實沒有聰明人。

    在**面前,所有人都是蠢人。

    “學會洞悉人的**,並利用人的**,使其自取滅亡……”

    洞悉他人的**,就可以“操縱”他人。

    某種意義上,跟師伯的“道心種魔”有點像。

    但更具體的法門,墨畫就不大清楚了。

    而且,目前他“操縱人心”的經驗,還很粗淺,效果也不算很完美。

    下次再做,要做得更隱蔽,更有計劃性一些……

    墨畫暗自在心里盤算著。

    一時間,眾人各有心思。

    ……

    耗子死了,此事告一段落,但盜墓還沒完。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他們走這一趟,自然不能空手而歸。

    灰二爺想了下,便對四個黑袍修士道︰

    “諸位,按先前的約定,若這墓里有寶貝,五五分成。若是沒寶貝,佣金翻倍。”

    現在皮先生死了,耗子死了。

    佣金再翻倍。

    那剩下灰二爺兩人,光是分得的佣金,都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前提是,這些黑袍修士言而有信,不會賴賬。

    似乎是看出了灰二爺的想法,黑袍老者點頭道︰“灰二爺盡管放心,說好的事,自然算數。”

    這老者語氣沉穩,灰二爺稍稍放下心來,而後道︰

    “既然如此,我們目前,便有三個選擇︰”

    “其一,我們現在就撤。雖說這麼一來,諸位要給雙倍佣金,但我們也損失了兩個出生入死的同伴。”

    “算起來雙方都有損失,但我們損失還更大些。畢竟靈石沒了,還可以再賺,但同伴死了,那就是真死了。”

    “其二,我們去別的地方尋寶。這血肉尸像太過凶殘,我們避其鋒芒,去其他地方,說不定能找到些寶物,同時也不至于,淪落成尸祟的食物。”

    “第三,就是我們想辦法,試著殺了血肉尸像。”

    “血肉尸像,自銅棺中孵化而生,殺了血肉尸像,就能摸棺材底。”

    “陪葬的好東西,一般都會壓棺材底。風險越大,好處越大。”

    “但如各位所見,這尸像太強,我們未必是它的對手,不值得冒這麼大的風險……”

    灰二爺陳明利弊,而後看向了幾個黑袍修士,“不知諸位,想怎麼辦?”

    四個黑袍修士,一時有些沉默。

    墨畫喉嚨微動,但沒開口。

    他倒是挺想將這“血肉尸像”給宰了的。

    留著它,假以時日,說不定就真的養成了“道孽”。

    到時候,孤山城的所有人,怕是都要死。

    而且,墨畫回想了好久,竟從這孤山血肉尸像的身上,察覺出了一絲熟悉的氣息。

    這縷氣息,跟他之前在神權之樹的節點上,感知到的那縷混沌,邪惡,畸形,猙獰的氣機,十分相似。

    兩者之間,一定有關系。

    神權之樹的節點,都是邪神祭祀體系的關鍵。

    那這血肉尸像的內核,很可能就是一尊“邪胎”。

    殺了這尸像,說不定還能把“邪胎”爆出來。

    但這種事,他說了不算。

    而且,這只血肉尸像,若真的是沒孵化成的三品道孽雛形,那它一定程度上也擁有了,不死不滅,生生不息的法則之力。

    想殺了它,單靠在場的幾個金丹,恐怕不行……

    墨畫剛想到這,便听那黑袍老者道︰

    “殺這只血肉尸像,挖它的棺材。”

    灰二爺皺眉,“老先生,這恐怕……”

    “能殺。”黑袍老者的眼中,露出一絲精光,“此尸像之中,生出了一縷‘琂氣’,琂氣不滅,此物便不會消亡,而且會不斷復生。”

    “因此,只要想辦法,先鎮住這一縷‘琂氣’,就能規避掉其復生之力,誅殺這尊血肉尸像!”

    “琂氣……”灰二爺皺眉不解。

    他還是第一次听到這個詞。

    墨畫卻心中一震︰

    這個老修士,絕對不是普通人……

    “如何鎮住……這所謂的‘琂氣’?”灰二爺問道。

    “老夫自有方法,”黑袍老者道,“還請灰二爺出手,以家傳的茅山陣法和符,與我等一同鎮殺這尊血肉尸像。”

    灰二爺沉思片刻,點頭道︰“好。”

    之後眾人又商議了一會,便開始正式下手,誅殺這孤山墓葬,明黃銅棺中的,這尊巨大且猙獰的血肉尸像。

    但這就沒墨畫什麼事了。

    這是三品的戰局,不是辨位尋路,破解陣法,以墨畫目前的修為和實力,還參與不進去。

    更何況,要殺的還不是一般的尸祟。

    而是一尊,具有“道孽”雛形的,可怕的大僵尸。

    也沒任何人指望他。

    甚至黑袍老者和灰二爺商議的時候,都沒帶上他。

    墨畫只能躲在遠處看著。

    在場數位金丹,都是雷厲風行之人,商議好戰術後,便開始下手。

    石頭是體修,還是只能賣苦力,進行正面的攻擊和防御。

    灰二爺賴以為生的,也是藏得比較深的,還是他一身茅山道的傳承。

    包括道家篆文陣,還有黃玉血紋符等等。

    這些東西,似乎天生對尸類邪物,有克制的功用。

    很快,隨著一聲蘊含無數冤魂咆哮,令人撕心裂肺的吼聲響起,一場與血肉尸像的廝殺,又開始了。

    淡金色光芒亮起,道家篆文顯現,黃玉血符鎮壓之下,所有人都全力出手,與這血肉尸像交戰。

    場面還是跟開始一樣。

    小山一般的尸像,舉起殘尸黏連的手臂,掀起猩紅的血雨,夾雜著腐蝕的陰氣,想將眼前的修士置于死地,吞為餌食。

    灰二爺幾人,各施手段,與這血肉尸像抗衡。

    各式道法光芒明滅後,血肉尸像被擊潰後,重又凝聚,此後怒氣更盛,殺氣也更冰冷,整體氣機,一次比一次強橫。

    越復甦,這血肉尸像就越強。

    灰二爺咬牙支撐。

    而另一旁,在血肉尸像被擊潰,而後重聚,如此重復了三次後,黑袍老者終于有了動作。

    隔得很遠,墨畫看不清楚。

    他只能隱隱約約看見,這老祖取出一截骨頭,而後祭拜了什麼,再一掐訣,冥冥中便有一縷氣機,宛如鎖鏈一般,鎖住了血肉尸像的心髒。

    “骨頭?”

    墨畫一愣,還沒等琢磨過來,便又听到了一聲震蕩人心的怒吼。

    這身怒吼,宛若龍吟。

    墨畫瞳孔一震,立馬轉頭望去,而後他便看到,遠處巨大的血肉尸像前,站著一個黑袍大漢。

    這大漢身高體壯,面對偌大的尸像,也一點氣勢不弱。

    隨著一聲怒吼,大漢一拳揮出。

    這拳聲勢極大,就在墨畫的眼皮子底下,拳威赫赫,打出了一條龍的虛影來。

    龍?!

    墨畫心頭一顫。

    而這大漢口吐龍吟,一拳轟出,帶著龍影,威力極強。

    殘余的力道,震得他的黑袍寸寸斷裂,露出了銅澆鐵鑄的肉身,以及他背上那一副,密密麻麻,由青黑紅三色交織而成的,威嚴可怖的龍紋。

    是他!

    墨畫瞳孔一縮。

    這個一路上,一言不發的大漢,赫然就是那個,統率魔宗,蓄養血池,犯下滔天殺孽,從太虛門和乾學道廷司的圍剿中逃出生天,之後被道廷司通緝,不知蹤跡的魔宗統領。

    而他後背上紋著的,正是自己要找的……

    四象青龍陣圖!

    墨畫臉上還殘留著震驚,但手下已經開始本能地在比劃陣紋了,同時在心中衍算,趁著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將這四象青龍陣圖,一筆一畫,給推衍出來……(www.101nove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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