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醒听身後的聲音有些耳熟，而且叫的又是她的姓氏，她下意識回了頭。
她是蹲在攤位前的，回頭是扭著脖子仰視對方。
對方正低頭看她，對上她仰著的略呆的小臉兒，就忍不住笑了。
甦醒對上了一張半生不熟的含笑的年輕男人臉。
之所以說半生不熟是因為，她見過對方兩次，還打過交道，但真談不上熟悉。
甦醒把手里的一個小花器放下，起了身。
“你好，沈先生。”
男人不是別人，正是珍寶齋的少東家沈白。
珍寶齋的老店就在潘家園附近，在這能踫到沈白倒也不奇怪。
沈白笑著說︰“甦小姐來逛潘家園，怎麼不到珍寶齋坐坐？”
甦醒說︰“我剛到這沒多久，準備先逛逛。”
沈白掃了一眼甦醒身後的攤位，攤主認識他，沖他笑呵呵道︰“是沈少啊。”
沈白跟攤主微微點了點頭，“李叔，您忙著。”
他又問甦醒︰“這次還想買瓷器？”
甦醒輕輕搖了搖頭，“我就隨便看看，還沒有什麼目標呢。”
沈白點點頭，語氣熟稔道︰“那你先逛著，逛完了就去我那喝杯茶，我新得了一些梁老親手做的金駿眉，還不錯。”
頓了頓，他又說︰“你要是入了什麼物件兒，也可以帶去我那兒讓店里的師傅掌掌眼。”
甦醒遲疑了兩秒，還是點頭答應了對方的邀約，“好啊，那我一會兒去沈先生那討杯茶喝喝。”
她對沈白的印象還不錯，對方表示出交好的態度，她也不必太拒人千里之外了。
而且她學這個專業的，多一些像沈白這樣的人脈還是有必要的。
沈白听甦醒這麼說，笑容更開了一些，“我等你。”
“好。”
兩人約定好，沈白就先離開了。
攤主笑問甦醒︰“小姑娘，你跟沈少是朋友呀？”
甦醒含糊道︰“打過一些交道。”
這話听在攤主耳朵里，就是這小姑娘跟沈白家境相當，甚至可能家里都是古玩圈子的。
這是哪家的後輩出來練眼力了吧？
攤主的一張老臉笑成了一朵菊花，“小姑娘，你有什麼看上的盡管說，我給你打折。”
潘家園的東西價格都虛的很，甦醒不太信他口中“打折”的話，但還是說了一聲︰“謝謝。”
她又蹲下在攤位上翻找了起來。
甦醒在古玩鑒賞方面還是個初入行的小菜鳥，談不上什麼經驗。
但有系統獎勵的“文物鑒賞”天賦，她多少還是有點眼力的。
她很清楚這攤位上沒有什麼古物件兒，都是一些現代工藝品，甚至有一些東西做舊做都很敷衍。
不過甦醒也沒指望每次來潘家園都能撿漏，再說哪有那麼多漏可撿呢？
她主要就是想便宜買點有瑕疵的東西，回去修著練手而已。
最後，她拿起一個缺了口的顏色粉嫩的仿清粉彩荷花秋操杯，問店主，“老板，這個多少錢？”
老板張口就來，“這可是清光緒年間的物件兒，現存的這種杯子，大多可都在博物館里呢，我這也是踫巧在一個老鄉家里收到一只，小姑娘你要是喜歡，便宜點給你，兩萬拿走。”
甦醒把杯子放下了，起身就要離開。
真的粉彩荷花秋操杯，的確都在各大博物館里，是光緒年間為了紀念秋季操練特制的紀念品，由景德鎮御窯廠出品，據說當時做了一萬多件。
所以愛逛博物館的人可能在很多博物館里都見過這種粉彩荷花杯，比如︰故宮博物院、遼省博物館、川省博物館、景德鎮陶瓷博物館等等。
就算是這種荷花杯的數量跟義烏批發的似的，但如果是真品，價值也要二三十萬。
可眼前這只是仿的呀！還仿的一般，還有缺口。
別說兩萬了，兩百甦醒都有點兒嫌多。
“哎哎！”攤主抬手叫住甦醒，“小姑娘別走啊，這杯子是有點瑕疵，我才賣的這麼便宜的，算了，看在沈少的面子上，我再給你便宜五千，一萬五怎麼樣？”
甦醒話都不想說了，轉身想繼續走。
攤主又說︰“誠心買你就還個價兒嘛！”
甦醒頓住腳步，還真開口還了個價，“一百五。”
攤主眼楮瞪圓了，聲音也拔高了，“丫頭，你在開什麼玩笑？有你這麼還價的麼？！”
甦醒一臉淡漠，說實話道︰“大叔，我不是看不出來，我只是想買它回去修一修，練個手而已。”
攤主︰“……”
好嘛，看來這小丫頭還真是個行家呀！
之前他雖然覺得，她跟沈白交好，家里可能也是這個圈子的。
但古玩圈子有古玩圈子的規矩，無論是買家打眼了，還是賣家賣漏了，均不能退貨或者找後賬，因為古玩交易憑的就是知識和眼力。
所以，他就算“明知道”這小姑娘可能是同行後輩，他還是打算把這仿粉彩荷花杯當真品賣她，若她眼力不行，自己錯把工藝品當古玩買了，那也只能自己認栽。
就算沈白也不會為這種事來找他不自在。
再說了，就一兩萬塊而已，這些少爺小姐的應該也不在乎這點兒小錢吧。
現在被甦醒點破，攤主一陣無語，這丫頭到底誰家的？？
甦醒這時倒是誠心實意的又追問了一句，“大叔，一百五，賣嗎？”
攤主臊著老臉，沖甦醒揮手，“拿走吧拿走吧。”
甦醒見攤主這回這麼痛快，有點後悔了，她覺得自己價兒還是還高了，應該說一百的……
不過既然已經還過了價，賣家也同意了，就沒有毀約的道理，她痛快付了錢。
“大叔，給我一張報紙，我包一下，謝謝。”
攤主在心里吐槽︰就這麼一個便宜嘍嗖的破杯子，還值得包起來嗎？
不過他還是伸手拿了一張廢報紙給甦醒。
甦醒包好杯子，裝進包里，腳步輕快的離開了。
旁邊的幾個攤主都瞧了一會兒熱鬧了，此刻就都笑了起來。
“老李，別總小瞧年輕人，有些小家伙精著呢。”
“是啊，听說這幾年，有好幾家都出了後起之秀。”
……
甦醒又在潘家園逛了一會兒，入了兩樣看著順眼的物件兒，之後腳步一拐，往珍寶齋的方向走去。
——
【2024.5.12日修改，母親5.11日上午九點多病逝，現在母親節了，可是我沒有媽媽了……
她本來就是不太嚴重的病住個院，醫生都說沒什麼事兒的，結果就被感染陽了……疫情四年多她都沒陽過啊，感染五天，都以為要陽康了，人忽然就走了……
我再也沒有媽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