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終于。
第一個傷亡出現。
一個獄卒在戰局中下了死手,狂暴的無序力量剎那轟入了一個根源的後背,直指心髒,讓他發出了淒厲地慘叫聲。
戰爭,就是生與死的踫撞。
哪怕是最優秀的指揮官,也無法真正掌控戰爭當中的每一次變化與意外的產生。
“停戰!停戰!”
“停戰!”
一些理智的根源和獄卒已經是嘶吼地想要制止這場無意義的消耗。
但是他們的身影幾乎是頃刻間就淹沒在了混亂的戰場當中。
狂風呼嘯地吹過那個銀發女孩的雙眼。
周圍那慘烈的畫面也仿佛變得一片模糊,耳邊的沖殺聲,慘叫聲,怒吼聲不斷地喧嘯而來,讓她握劍的手也變得越來越不穩。
周圍的一切都仿佛在告訴她,這是一場沒有意義的戰爭。
她不斷地望向那個低著頭的少年。
在激烈地殺伐中,她的雙眼也變得越來越通紅。
這一切真的有意義嗎?
是我錯了。
是我錯了嗎?
林恩。
你告訴我。
告訴我我所做的這一切,到底是能夠帶來希望,還是只會將這一切拖入不可控的深淵。
她猛地轉過頭,雙瞳中的淚珠劃過劍刃,破碎在刀劍相擊的戰場。
可是那一刻。
她看到了一抹逐漸翹起的弧度。
在又一個獄卒將手中的武器刺入一個根源的胸膛時,在那黑霧籠罩的面容之下,她看到的那抹臉頰上一閃而逝的笑。
她全身急促,銀發飛揚間,她再次轉頭向著林恩的方向望去。
他的前方,後方,左上,右上。
一個又一個黑影在混亂的戰局中,似乎已隱隱地對他形成了包夾之勢。
他們在戰場上隱約劃過的注視,帶著一縷縷常人難以覺察的冷意。
這一刻。
時間仿佛都慢了下來。
因為也就是在銀色幻想注意到他們的那一刻,他們出手了。
和其他的獄卒截然不同,他們在戰場中沒有絲毫的留手,而是暗中蓄勢著力量,他們在同一時間沖向了林恩的方向,不是和其他人一樣的要帶他走,而是圖窮匕見,直接向著林恩的方向發起了毫不留情地攻擊。
當他們出手的那一刻。
許多的獄卒和根源也都感受到了那股摧枯拉朽的殺伐之意。
他們的臉色全都變了。
可是他們就算是注意到也已經是再來不及出手。
就仿佛那幾個獄卒是早有預謀,他們根本就沒有听從命令,而是直接對那個昏迷不醒的少年用處了殺招。
“小心!!”
……
我做的這一切真的有意義麼?
我擅自把你從大家的身邊帶走。
我就像是一個偏執的小女孩一樣,自私地保護著自己的珍寶,偷偷地把你藏起來,不讓任何人把你找到。
我帶來了分歧與矛盾。
我把這場盟約,推向了分裂與戰亂的邊緣。
我做的這一切,是否真的有意義……
那一刻。
整個戰場所有的人都停了下來,所有人都臉色蒼白地望向了那個方向。
混亂的血與火中,那個銀發的女孩低垂著頭顱,一根根染血的銀發飄零而下,她就那麼屹立在那里,擋在那個少年的身前,尖銳的涌動著無序力量的兵器刺入了他她的後背,在她的身上留下了貫穿的巨大傷口。
狂風呼嘯,就像是一場挽歌,吹起了那滿地的塵沙。
滴答的鮮血。
落在了那個少年的手心,滑落他的指縫。
就像早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她已經褪去了那機械之軀,就像是要讓那余火能夠在另外一座柴薪中燃燒,你就要和他變得一樣。
滿目的寂靜。
就像是一座座孤寂的墳。
“智械小姐!!”
滔天的狂怒而悲涼的聲音響起。
而也就是在她倒下去的那一刻,她看到了那一個又一個根源歇斯底里地瘋狂地沖了上來,將那幾個發動突襲的獄卒撕成碎片。
這一刻就連那個叫做林蒙的身影都猛地抬頭,拳頭緊握。
他們的鬼現身了……
就像她說的沒錯。
整個獄卒集團都不值得信任。
因為你沒有辦法區分出他們當中,到底還有多少忠誠于那位大君的舊部,又還有多少早已經深陷腐化,暗中投入了那片災厄的敵手。
……
與其讓你深陷敵營。
那就把你留在身邊吧。
至少我知道,我是永遠不會害你的。
……
她倒在了林恩的面前,就像這幾個月來,她也會偶爾坐在他的面前,把頭埋在他的腿上,緊握著他的手,低低地壓抑地哽咽。
就像很多年前,也是他第一個教會了她,原來就算是機械的生命,也會哭。
你是一個不善言辭的女孩。
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只有他知道,其實在你的心里啊,也渴望著一份陪伴來驅散那份孤單。
哪怕。
你喊著的是其他的女孩子。
鮮血浸透的手指,在那銀發的飄零中,似乎也終于那麼細微而輕輕地,動了一下。
所有的根源都已經瘋狂地沖了上去。
一個個獄卒也恢復了理智,顫動而激烈地望著這一幕,他們立刻在命令下向著戰圈之外而去,盡可能地撇清他們與這場眾目睽睽之下的刺殺的關系。
但為什麼這又不是一個機會呢?
已經有人暴露了。
已經有至少五個獄卒冒著暴露被殺的風險,發起了這場當眾的刺殺。
但如果能成功呢。
如果能夠拼著全部暴露的風險,賭上所有的一切,將那只渡鴉殺死在這座地獄,那他們的目的不也就達成了嗎?
所有所有的一切,不都是為了這一刻麼?
是啊。
嗡————
幾乎也就是在沖過去的根源和康斯坦丁他們還沒有穩固防御的那最後一秒的間隙。
本已經開始退去的獄卒集團中,沒有任何預兆的,數個黑影瞬間折返,帶著殺招,驟然再次向著林恩的方向迸射而去。
而他們身上和臉頰之上,也浮現出了濃重的紫黑色的腐化的猙獰痕跡。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
從銀色幻想倒下,再到他們發起第二輪的襲擊,這之間幾乎僅僅只間隔了不到十秒。
其他那些獄卒的臉色這一刻再次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