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戴緣川也給冬暝、青然解釋了自己會對這里熟悉的原因。
原來，是戴緣川當初來到太醫院任職以後不久，在一次意外中，發現了一些流民。
這些流民中，有不少是老弱婦孺。
戴緣川覺著可憐，也就每個月會用自己的俸祿換上一些吃的、布料。
這一來二去的，也就和這里的人都熟悉了。
冬暝投去一絲欽佩的目光︰“戴兄還真是菩薩心腸。”
“太醫院的俸祿並不高，你卻還要養活他們。”
戴緣川搖了搖頭︰“也談不上什麼養活。在度過了最艱難的日子之後，他們當中的一些成年人，也就開始工作了。”
“我就是會采買一些給孩子的東西。”
說話的功夫，三人來到了坊間內部。
映入眼簾的，比當初劉默所居住的環境，還要惡劣很多。
實際上，這里的人，大多數都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最後留在了這里。
甚至不少人，戶籍上都是賤籍。
這樣的人家，想要在長安城生活下去，本來就十分困難了。
再加上因為孩子被拐賣的事情，以至于這個看上去十分髒污的地方，更是沒了半點生機之態。
很快，便有人發現了戴緣川︰
“戴郎君來了！”
這里的人，連忙跑了出來。
每個人看著戴緣川的表情，都是說不出的感激。
冬暝注意到，這其中也有不少的人，他們的臉上帶著一絲悲淒之色。
顯然，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丟了孩子的。
眾人就自庭院內坐了下來。
為首的一個人，看上去一把年紀，是一個老翁，應該是這里最為德高望重的。
“戴郎君，請問孩子的事情……”
戴緣川露出一絲苦笑︰“縣丞那邊，的確是沒什麼辦法。”
“不過，我今天帶來了兩位好友，他們可以幫忙。”
原本心情有些低落的村民們，眼神里，又露出了一絲希冀之色。
當眾人從戴緣川口中得知，冬暝竟然是當朝的國師之後，皆是露出了一抹震驚之色。
冬暝無奈一笑，擺了擺手︰
“你們倒是不用稱呼我什麼國師之類的，就和戴緣川一樣，稱我郎君即可。”
“這位是我的未婚妻，青然。”
“是這樣，我和我夫人，在不久之前，也是機緣巧合，查到了這件事情。”
“我希望，諸位可以竟知道的所有細節，不單單是孩子失蹤時的細節，甚至是前後發生的一些，你們覺得匪夷所思的事情，也全部告訴我。”
老翁看了看戴緣川，在得到對方肯定的眼神之後，也徹底放下了戒心。
“郎君，事情約莫發生在半個月之前。”
“那個時候，我們這坊間的青壯年一如往常，開始去田里做活。”
“女人們，也有一部分是要出去討生活的。”
“剩下的一些，包括我們這些年紀大的，就會照顧所有人的孩子。”
“其實……當天也並沒有發生什麼很奇怪的事情。”
“孩子們，也是一如既往，就在這庭院當中游玩。”
“不過……這期間都是有孩子說，好像一直看到什麼陌生人盯著這邊看。”
“但是，我們也沒有往心里去。”
“這種貧苦的地方，每天有些流民之類的，太過正常了。”
“到了晚間的時候，孩子也都還正常，也沒有少。”
“可是，直到大家睡著了，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就已經有人不見了。”
冬暝听完之後，眉頭一蹙。
也難怪長安縣城沒辦法查出真相。
這種情況，的確很難分辨。
也許是有人特地拐跑的。
也有可能……就是孩子自己走出去的。
念及至此，冬暝又詢問了眾人，在深夜的時候，是否有听到過什麼異動。
然而，幾乎所有人都是一臉茫然。
“老人家，那麼……在孩子失蹤的過程中，你們有沒有見過……類似乞丐裝扮的人？”
老翁一愣，旋即陷入沉思。
片刻之後︰
“這麼說起來。”
“的確是有！”
“那一天，約莫晌午之後，有個乞丐來到這里。”
“我們一開始還有些奇怪。”
“因為我們自己都養不活了，怎麼可能有錢施舍給乞丐。一般來說，乞丐也不會到我們這邊來的。”
“更何況，那個乞丐看上去，也不像一般的乞丐那麼衣衫襤褸的，甚至……還帶著一絲說不出的感覺。”
“反正，給人有點可怕的狀態。”
“他來了之後，只是跟我們討了一杯水。”
“我們就讓他自己去井口那邊打水去了。”
冬暝眉心一動︰“那個乞丐喝完水之後，又再做什麼事情嗎？”
老翁搖了搖頭︰“沒有，他就直接走了。”
“也是從當天晚上開始，孩子就莫名其妙開始丟了。”
“一開始我們也找了，卻沒有半點蹤影。”
“但緊接著，沒過幾天時間，就有兩三歲的孩子丟了。”
“這個年歲的孩子，走路還沒有利索呢。”
“按理來說，沒有人抱走的話，他們是走不了的。”
“正好這個時候，戴郎君來了，我們就拜托他給我們報案。”
“至于那個乞丐，也就第一天出現過這里，第二天之後就再也沒有來了。”
冬暝沉默下來。
一旁，戴緣川看著冬暝的眼神，便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他將冬暝拉到一邊，凝聲道︰
“冬暝，你跟我說實話，這次的事情……真的只是拐賣孩童嗎？”
“是不是和你手頭調查的其它案件，有所關聯。”
冬暝一臉無奈︰
“戴兄，你的確很敏銳。但是……我和青然目前調查的事情，的確有一定的風險性。”
“你只是個太醫，若是知道的太多，我擔心……”
戴緣川自然明白，冬暝的心結是什麼，當即擺了擺手︰
“藥仙童子之案，這件事情我又沒怪你。”
“師父他老人家離世了，我更應該繼承他的衣缽。”
“那些失蹤的孩子，有不少還是我開藥給他們調養的。”
“冬暝，若這其中真的有什麼玄機的話，請你一定不要瞞著我！”
眼見戴緣川如此鄭重其事，冬暝不由苦笑，也只能將事情經過告知了戴緣川。
在听到這件事情的起因，竟然是因為安祿山的時候，戴緣川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而後，在涉及到所謂丐幫的時候，戴緣川臉色一變︰
“難怪你剛才問，有沒有乞丐之類的人。”
“如果你的夢魘是真的，那些孩子豈不是……”
冬暝比了個手勢，讓戴緣川不要再繼續說下去了。
兩人回到老翁身邊之後，冬暝提議，要去乞丐打水的地方看一下。
老翁便帶著冬暝三人，來到了這貧民窟內的唯一一口水井。
通過老翁的話，三人得知，這水井乃是貧民窟所有人共用的。
既然是共用，那麼按理來說，就不太可能出現投毒的問題。
否則的話，為何小孩子都是陸陸續續失蹤，其余人則是完好無損呢？
但是，冬暝想到怪販樓主曾經在說到這些乞丐時的臉色，心中隱隱覺得，這件事情，也許……突破口還是在水井。
……
來到水井邊上，冬暝不由地看向了青然。
青然秀眉一蹙，感知片刻之後搖了搖頭︰
“如果單單是井口位置，應該一切正常。”
“但是下面的情況……恐怕不好說。”
“畢竟井水都很深，這井口又很大。”
“水底會不會有變化，我看不清楚。”
冬暝微眯著雙眼︰
“這樣，我化身水鬼，去井水底部看看。”
“戴兄，你將老翁他們支走，別嚇著他們。”
旋即，冬暝一躍而下，在水中的頃刻，化作水鬼之身。
當水鬼之身加持，讓視野重新恢復清楚之後，卻見整個井水之下的四周，幾乎是每一塊磚石上，都掛著詭異的鈴鐺。
這些鈴鐺上，雕刻著一些如同餓鬼一樣的圖案。
但細細看去，卻又似是而非。
冬暝游到邊緣處，將其中一個鈴鐺摘下之後放在手心。
“怪事……不是道教的法鈴。”
冬暝眉心一皺︰
“似乎也不是佛教的法器？”
“只是故意做成這個造型嗎？”
心中疑惑，冬暝順手將鈴鐺收了起來，隨後又朝著下方游去。
整個井口開鑿的很深，直到來到了井水的底部，串聯地下河的河道，卻讓冬暝露出一絲狐疑之色。
因為這河底的部分，泥土看上去……似乎有些過于松動了？
抽出橫刀，冬暝在泥土之中刺了幾下。
一時間，污濁的泥土便順著井水紛紛浮出。
緊接著，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座黑漆漆的棺木！
這棺木上貼滿了刀刻的符咒，更是用黑白相間的絲線，綁的嚴嚴實實。
棺木的四周，則是數個類似短劍一樣的法器，以八卦的形式刺入在四周，更是以絲線連接。
很明顯，像是某種邪術。
冬暝立刻斬斷了那些短劍和絲線，將棺木整個抱起，朝著井口的方向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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