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暝甦醒的時候，眼前頓時感受到一縷強光和暖意。
在他迷迷糊糊的起身之後，頓時有些茫然。
自己……回到了幻月閣？
什麼時候回來的？
再一看，枕頭旁邊，三青鳥也無精打采的昏睡著，看上去似乎很萎靡。
劉業、朱雲，則是坐在椅子上正在打盹。
“你們……這是？”
冬暝的聲音，頓時驚醒了兩兄弟。
“怎麼了？”劉業連忙起身，有些恍惚的看到坐在床榻上的冬暝之後，不由喜出望外︰“冬暝，你醒了！”
一旁，朱雲也是清醒過來。
兩人一把抓住冬暝，前前後後不停檢查著。
“不是……你們這是怎麼了？”
“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你們昨天沒睡？”
“我昨天喝多了嗎？”
冬暝的詢問之聲，引來朱雲反問︰
“冬暝，你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在看到冬暝有些茫然的眼神之後，朱雲嘆了口氣︰
“你現在還記得什麼？”
冬暝撓了撓頭，順勢給三青鳥蓋上被子之後，開始回憶︰
“我清楚的記得，我在宴會上救下了裴亮。”
“然後，我代替裴亮出戰。”
“期間，太史令桑，曾經偷偷跟我說，讓我不要留手，讓我盡全力殺了全水真一和阿卡托。”
“再然後……就是正常戰斗啊……”
“然後……然後……”
冬暝緊鎖眉頭，回憶了很久，最終帶著一絲不確定之色︰“最後……我不太記得清了？”
“我……應該是贏了吧？”
說完，冬暝看向兩位兄長，卻見兩人的表情都不太好，心中頓時“咯 ”了一下。
“冬暝。”劉業說道︰“昨天晚上，作為太史令的桑大人，並沒有出席萬國盛會。”
“你怎麼可能听到他的囑咐？”
“再說，在眾目睽睽之下，殺死兩個國家的使團代表，這樣的後果，你可曾預估到過？”
“還有，你昨天差點失手殺死了玉王李相思，你可知道？！”
此言一出，冬暝第一反應就是荒謬。
自己再如何膽大，也不敢傷害皇室中人。
可是，當看到兩名兄長無比凝重的表情之後，冬暝隱隱有些不確定了。
“我……我真的這麼做了？”冬暝的臉色有些變了。
就在這時，一陣敲門聲響起。
卻見陳篁站在門口，把玩著孔雀扇，笑眯眯地說道︰
“好了，你們就不要問他了。”
“昨天從冬暝脖子里弄出來的東西，我已經查探清楚了。”
“他是被人下了降術，所以才會記不清昨天的事情。”
“先下來吃早飯吧。”
“讓小家伙再休息休息。”
……
三人下了樓之後，映入眼簾的桌案上，擺放著豐盛的餐點。
“你們先吃點東西，一宿看護著冬暝，你們應該也累了。”
“還有冬暝，降術之後，身體最為虧空，你要多吃一點。”
冬暝自然是餓了，也不客氣，大快朵頤起來。
劉業和朱雲卻是心思重重。
朱雲更是問道︰“閣主，不知……從冬暝體內取出的那個東西……”
“哦，你們稍等。”說著，陳篁取來了一個水晶瓶。
卻見水晶瓶內，有一只巴掌大的赤紅蝴蝶飛舞著。
蝴蝶看上去很漂亮，如果不說這是降術之物的話，眾人恐怕都會覺得，這是一個品種十分稀少的蝴蝶而已。
但是，水晶瓶的底部，有一顆破掉的紅色蠶繭。
此時，這蠶繭仿佛正在融化一樣，隨之變成了一絲絲的血水。
劉業和朱雲瞳孔一縮，在看到眼前之物時，立刻聯想到了皇後娘娘口中的東西。
朱雲當即說道︰“所以……皇後娘娘也是中了降術！”
劉業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行刺吧！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陳篁卻搖了搖頭說道︰“事情可不是行刺那麼簡單。”
當即，陳篁也給三人普及了一下關于降術的大概內容。
……
“所以，現在你們明白了嗎？”
“冬暝之所以會瘋魔，必然是被人下了降術。”
“不過……考慮到小家伙也被降術的氣息污染。”
“這就說明，對方應該是殘留了什麼媒介，不單單冬暝踫到了，小家伙也踫到了。”
“媒介？”冬暝露出一抹疑色︰“可是，閣主你剛才不是說，降術可以在遠處殺人于無形嗎？”
陳篁點點頭︰“降術的施展手段有兩種。”
“一種，就是得到了被詛咒人的貼身之物，諸如頭發、衣服、皮膚、指甲等等。”
“皇宮當中，戒備森嚴，但宮女、太監的確不少，每日出入形形色色。”
“要得到皇後娘娘一根頭發，老實說，並不困難。”
“可是，冬暝你不一樣，你這幾日一直都在我這里。”
“昨晚參加盛會的時候，你也沒有離開過劉業、朱雲的視線，再加上你本身也會武，取你身上的某個東西作為媒介，顯然難度很大。”
“所以，便應該是第二種手段。”
“將事先通過巫術詛咒好的東西，通過某種方式，讓其進入你的體內。”
“如此，也能達到降術的效果。”
“不過這樣做有個缺陷，那就是……發作時間會相對長一點，不能立刻生效。”
“也得虧對方是用第二種方式給你下降，我才有時間幫你取出。”
“一旦……如皇後一般，紅蝶已經誕生，並吸干皇後氣血飛離本體，就是我也沒有辦法救治。”
听了陳篁的解釋，冬暝開始細細回想起在戰斗之前的事情。
“我和小家伙都有可能踫到的東西……”
“我記得，從幻月閣離開之後，到參加盛會，我只是在座位上喝了一杯茶。”
“當時小家伙也很渴，我就給它喂了一點。”
此言一出，朱雲眉心一跳︰“茶杯可是白玉瓷？”
冬暝點了點頭︰“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宮女給我的。”
“我當時還想著呢，這宮女人挺好的。”
“前面還有人在給你們倒酒，這邊還給了我一杯清茶。”
朱雲頓時有些生氣，羽扇“啪”的一聲拍在了桌上，當即怒斥道︰“盛會之上，多數以酒會客，宮女、太監的侍奉更是要按規矩來的！”
“你何時見到宮女會違背規矩，繞到後面給旁人倒茶的？”
“且不說，按照官位品級，連我和大哥都不會被宮女招待，因而坐在司主後面的位置，更何況是你呢？”
“另外，不知道的東西，就這麼直接送入口中？”
“還有，耳邊傳來一個聲音，讓你殺人你就殺人？”
“你自己不會動腦子想一想，那個節骨眼上，殺了那兩個人，是有什麼好處嗎？！”
“你辦理案件也不少次了，怎的到了現在，也不會保護自己！”
說到激動之處，朱雲臉色一白，頓時掩面激烈的咳嗽起來。
定楮一看，指縫之中，更是溢出一絲鮮血。
冬暝頓時急了︰“二哥，你吐血了！”
說著，就取來手帕遞給朱雲。
朱雲卻一把推開︰“咳咳……這樣下去……咳咳，這皇城之中，你怎麼保護自己！”
“倒不如……咳咳……做個閑散俠客，還來的安穩一些！”
冬暝有些內疚的低下頭，一聲不吭的坐在自己位置上。
眼見氣氛有些僵硬，劉業連忙寬慰道︰“好了，冬暝這不是沒事了嘛。”
“只要一切平安，這就行了。”
陳篁見狀，打開了身後的抽屜，取出一個小瓶︰
“你的情況有些復雜，我也不太好說。”
“但是這瓶子里的藥丸，在你舊疾復發的時候，吃上一顆，會讓你舒服一些。”
朱雲長嘆了一口氣︰“多謝閣主了。”
陳篁看著情緒低落的冬暝，笑眯眯地坐了下來︰
“其實，你們也不用太責怪冬暝。”
“他在上場的時候，降術已經進入他的體內。”
“隨著這種巫術的發作，他的思考能力會產生問題。”
“再加上又是激烈戰斗當中，不假思索的听了耳畔傳來的幻听，也情有可原。”
“至于降術本身，尚且也不能確定，就是那杯茶的原因。”
“說起來，若是踫到一般邪祟手段，三青鳥是絕對會發出警告的。”
“但是，這降術手段，乃是百濮部落和謝蠻之地三邪法之一。”
“修煉的強了，在發作之前，什麼感覺都沒有。”
“小家伙沒有察覺，冬暝自然也就沒有起謹慎之心。”
一旁的冬暝，不由道︰
“二哥……對不起……”
朱雲嘆了口氣，擺了擺手︰“罷了，也是我急躁了。”
“現在的問題，可不是這個了。”
“既然……事關降術，而且對象還有皇後娘娘，這件事情……”
“這件事情，自然是鎮魂司來調查。”鎮魂司主話音落，伴隨一陣黑煙，便出現在了幻月閣之內。
“司主，情況如何？”劉業連忙問道。
鎮魂司主便將和皇帝溝通的情況告知了眾人。
在听到皇帝並未打算處罰冬暝之後，朱雲才松了口氣。
但是，當听到鎮魂司需要調查皇後娘娘被下了降術一事，劉業不禁道︰
“這件事情，問題不小。”
“雖然也能從進入皇後娘娘宮殿的太監、宮女開始查起，但是……”
朱雲點點頭︰
“時效太慢，且容易打草驚蛇。”
“最重要的是，時間上，我們無法推測。”
冬暝忽然說道︰
“鬼市怪販六鬼之一的孟婆，不就是謝蠻之地出身之人嗎？”
“她是會蠱術的，對于降術之流，她應該清楚吧。”
一旁，陳篁笑道︰“這倒是一個好主意。”
鎮魂司主點點頭，當即便安排了任務。
因為冬暝幾次去過鬼市，對于鬼市也比較了解，便由冬暝再去鬼市，尋找孟婆詢問紅蝶降術之流。
至于皇宮方面的宮女、太監等人的調查，考慮到朱雲的身體情況似乎不容樂觀，鎮魂司主便讓劉業跟隨護持。
而在當晚，冬暝給三青鳥喂好食物之後，便獨自一人離開幻月閣，前往鬼市。
在來到熟悉的鬼林以後，冬暝于門口見到了六鬼之五的孟婆。
略顯昏暗的石梯之內，冬暝當即說道︰“孟婆，我今日前來鬼市，是為了找你。”
孟婆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你有什麼事情，是要跟我這個老婆子打听的？”
冬暝環顧四周，眼見無人之後，低聲說道︰
“就是……紅蝶降術。”
此言一出，孟婆臉色一變，甚至于手中的葫蘆拐杖，也差點沒有拿穩，掉落在地上。
“你……你是從哪里知曉的紅蝶降術！”
說著，孟婆一把抓住了冬暝的胳膊。
冬暝吃痛的掙扎了一下，心道這老太太力氣還不小。
在和孟婆簡單的說了皇後娘娘和自己的情況之後，更是取出了隨身攜帶而來的水晶瓶。
在看到瓶子里的紅蝶之後，孟婆倒吸了一口涼氣，眼神頓時變得陰霾起來︰
“你能想到來鬼市詢問我，倒是比當初見到之時，要聰明不少。”
“邊走邊說吧。”
說著，孟婆順勢拿著冬暝的水晶瓶往前走去。
直至兩人穿過石梯，來到鬼市中以後，冬暝忍不住問道︰
“孟婆，所以……你當真知曉這是什麼？”
孟婆點點頭︰“謝蠻之地和百濮部落，因民風和部落有些類似，所以三大邪法的傳承，一直未斷。”
“但是，相對而言，還有所區別。”
“老婆子我的家鄉，是以蠱術和 術為主。”
“南詔國，則是以降術為主。”
“但是，這紅蝶降術是個例外。”
冬暝撓了撓頭︰“怎麼說？”
孟婆驟然停了下來，轉身之下，眼神幽幽地看著冬暝︰“因為……紅蝶降術，是老婆子我家一脈單傳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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