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很久之前,辛克恩還在擔任王室首席煉金師的時候,就曾突發奇想。
“煉金造物終歸只是煉金造物,作為毫無任何智慧的外物,本身對煉金來說和其他的發明家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就例如百姓手中發明的水車,犁地用的犁頭等等。”
“這不是煉金!”
“我要成為真正的煉金師,足以顛覆所有理念的煉金師!”
這個理念在年輕的辛克恩心中逐漸生根發芽,他搬離了王宮,來到碧戈成偏僻的角落中,開始研究真正的煉金術!
而他對于煉金的探索靈感,來源于某天的一座醫館中,來了一位打獵意外被野獸咬去臂膀的人!
這個人因為失去了強健有力的胳膊,終生不能再打獵。
可是
靠打獵為生的這個家庭,卻從此失去了生存來源。
“煉金要能生白骨!”
辛克恩拼命以此努力,妄圖打造出足以媲美正常手臂的煉金手臂。
然後他成功了
他造出的手臂遠超正常手臂的力量和實用。
但某種程度上也失敗了。
終歸來說,那手臂只是機械,並沒有如他所想那般能如同正常手臂一樣的觸感、一樣的柔韌,以及最重要的‘生命性’!
他沒有將這條手臂上交給王室,更沒有考慮量產,而是棄之如履,立刻又投入到了‘真正的煉金’中。
時光飛逝,奇蝦一族壽命三百載,已經遠超普通物種的生命年歲。
但是對于辛克說,一切仿佛還停留在昨天,他好像才剛剛開始研究,便已經到了年邁之際。
手指的精度開始下降,精壯的身軀變得容易疲勞,就連原本緊致的膚色也逐漸變得皺巴巴的。
而最讓他接受不了的是,他的煉金才剛剛開始!
從此之後他愈發瘋狂,幾乎完全不顧安危與否尋求生命的真諦!
然後某一天,劇烈的爆炸聲傳遍了整座城池。
辛克恩的煉金坊連同其周邊所有建築,都化作飛灰,就連城牆都被炸出了大洞。
當辛克恩,被營救的士兵從廢墟中撈出來時,早已不成人樣。
他的雙手化作焦炭,他的雙腿深可見骨,他的胸膛鮮血淋灕!
王室搜遍了他的煉金坊,將一張改進的滅神弩視作瑰寶,隨後便將他扔到了樹林中自生自滅。
“如果將腐朽的身軀全部轉化為煉金器械,人是否會因此獲得永生?”
瘋狂的想法如同種下的麥粒,轉瞬間開始生長發芽。
辛克恩艱難的用嘴一點一點啃食著泥土,朝著樹林深處前進,他不願意就此離世,更不願意放棄他夢寐以求的煉金術。
他那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再一次鮮血淋灕,口中的牙齒早已崩裂,牙床損毀。
沒人知道他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只是當他再一次被百姓見到的時候,人人都驚呆了。
都以為他已經死了,沒人能相信,他還是從死神的門前趴了出來。
但是性格變得極為古怪,他不再近人情,只有置換食物的時候會在碧戈成短暫露面。
雖然王室也派人找過他,但是最終要麼失蹤,要麼在森林中兜圈子最終兩手空空而歸。
辛克恩也很感激這場煉金災難。
雖然給他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傷害,差點連命都丟失了,但是他卻獲得了前所未有的質變。
力大無窮的臂膀。
悠久的壽命。
還有那種史無前例的對煉金術渴望的勇氣。
那是孱弱的肉身所無法給予他的質變。
他逐漸適應了,由煉金打造而成的身軀,他也開始不再需要人類的食物,轉而攝取自己合成的煉金產物。
幽深的海底中,一身銀色光澤的辛克恩,仔細撫摸著他所眾生追尋的最高成就。
那奈瑟藻拉身軀斷口處的肉芽,仿佛蟲子一般,緊緊追隨者辛克恩撫摸而過的手掌。
“別急,我的孩子,馬上了,就要好了!”
那聲音輕柔的仿佛是媽媽在安撫暴躁的孩子一般。
而那不停蔓延的肉芽,就仿佛真的听懂了一樣,緩緩縮回了猩紅的肉團中。
吉米從昏暗中清醒過來,周圍涌動的海水沖擊著石壁格外清晰。
在他面前站立著的,是周身散發著銀光的辛克恩,而辛克恩的正前方,是那極為怪異的肉芽,仿佛在回應辛克恩的觸摸。
瘋狂的人影,怪異的生命?
肉芽究竟算不算生命,他不知道,但是如此組合卻在這幽暗的深淵中極為詭異。
吉米微微掙扎,卻發現自己好像被什麼捆綁住一般。
“生命的傳承和誕生,必須要在有意識的情況下進行。”
幽幽的聲音宛若深淵的低語,隨即辛克恩望向吉米,那瞳孔微眯成一道縫隙。
吉米還來不及說什麼,突然身子猛烈的飛向那斷裂的巨獸。
這時候才發現,捆綁自己的哪里是什麼繩子,那明明是一根粗壯的肉芽之物,一端連在自己胸膛處,一端在那巨獸洞口深處。
吉米奮力掙扎,用盡了全身力氣。
但是他那曾經引以為傲的強力臂膀,在面對巨獸時如此一文不值。
就好似蟲子一般的物種,在反抗天神給自己定下的命運一般可笑。
“別掙扎,去永生!”
“拋卻孱弱的肢體,邁入新生命的領域。”
吉米雙目通紅,手臂搖擺,仿佛想要在空中抓住什麼。
“我不想要永生!也不想邁入什麼新生命領域!”
辛克恩緩緩從漂浮到半空中,那拉動吉米的肉芽仿佛也在這一刻松弛了不少。
“你是我最親近的人,你是我看著張大的!”
“我不會害了你!”
“我還答應還給你屬于你家族的東西,你將在演化後親自讓那群強盜贖罪。”
辛克恩絮絮叨叨個沒完,那深陷的瞳孔黑漬密布。
吉米也不再言語,他已經對這老東西,沒有絲毫念想。
他有的只是恨意!
為什麼不早點將那石板毀去。
他的命運也早已注定!
無法掙脫!
無法逃離!
無法躲避!
那牽動的肉芽驟然用力,吉米只覺得自己宛如在空中飛翔,隨後默然涌入熱巢之中。
喪失意識的最後,只有一句話在腦海里回蕩。
“海祖對奇蝦的報復即將到來。”
辛克恩看著吉米緩緩落入巨獸軀干中,然後那洞口的肉芽瘋狂交錯生長,就仿佛是3d打印的一團肉瘤一樣,帶著節奏、帶著韻律鼓動,極具美感!
辛克恩瞳孔中的痴迷,溢于言表。
而這場打印,足足持續了十天時間!一直到第十天晚上,逐漸勾勒出形狀。
那是一個人!
更準確的說,是一個生長在原本碎裂的洞口上只有上半身的人形。
看不清樣貌,看不清五官,就仿佛是周身粗糙的泥巴一樣。
又過了五天,當外表的肉芽不再生長,那具人身逐漸出現了他原本有的模樣。
皮膚不再粗糙,逐漸出現五官。
如果仔細看,就發現這上面的人影,至少有吉米7成相似。
“辛克恩”那人人形頭顱,嘴部分開,帶著些許粘連的肉芽,發出了怪異又帶著些許熟悉的強調。
“辛克恩”
“辛克恩!”
辛克恩瞳孔大喜!
輕柔的伸出手掌,想要撫摸那人形肉瘤,就仿佛要觸摸自己最珍惜的寶物一般。
“完成了,完成了!”
“死去的巨獸,誕生出屬于它的智慧!”
“這是真正的機械生命!”
“這是真正的煉金!”
“我將開創一個真正的時代!”
辛克恩越說越瘋狂,表情也愈發猙獰,他已經能看到自己融入巨獸,徹底化為永生生命存在的未來了。
辛克恩瘋狂大笑,深陷的眼窩中,淚水橫流。
三百年的願望,終于在今天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