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老吳覺得邵曦是在胡說八道,不過也不得不承認邵曦說的也並不是完全沒有道理。這個“沙漠女神之淚”一旦現世,的確會成為西域大漠新一輪腥風血雨的開始。每個人都知道,它只是一件具有象征意義的東西,但是每個人又都想得到它,而邵曦真實的想法是將此物掌握在景元王朝的手中。正如他說的那樣,這麼一件容易引起紛爭的東西若是由景元皇室掌管,沙漠上的各個邦國之間也就不用為此而爭奪了。在絕對實力的面前,他們也只能達成共識,選擇接受。而邵曦真實的想法是,景元王朝掌握了“沙漠女神之淚”以後,就是為將來進軍西域找到了一個最佳的切入口。畢竟這件極具象征意義的東西掌握在誰的手里,將來誰在西域沙漠中平定各方勢力便是師出有名。這就是為什麼邵曦兜了那麼一大圈想要麥吉德答應此事。麥吉德之前想錯了一件事,那就是邵曦如果偷偷摸摸地將這顆“沙漠女神之淚”帶回中原交給了蕭常毅,這個說直白一點就是偷。通過非正當手段得到的這顆珠子,就算將來在諸國面前拿出來恐怕也很難得到西域各方勢力的承認。但若是麥吉德親口答應的,那就不同了。首先,這顆“沙漠女神之淚”是與烏海國的皇家寶藏共存的,也就是說這顆珠子原本便是屬于烏海國的。如今烏海國的國王親口答應將此物交由景元皇帝保管,那麼將來景元帝國西進之時再將這顆珠子拿出來就是名正言順,理所當然之事。那個時候若是再有人提出質疑,景元王朝自然有話可說。其次,烏海國原本便是西域各國中實力強大的邦國之一。麥吉德願意將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景元帝國,也等于是在西域諸國面前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不管將來景元帝國是否西進,何時西進,烏海國都將成為景元王朝在西域的代理人。“沙漠女神之淚”曾經的主人和之後的主人一同攜手管理西域這片大漠,會使西域各國更加信服,對于未來西域的安定是有著極其重要意義的。對于麥吉德來說,將祖先留給後代的“沙漠女神之淚”交給景元帝國的皇帝,其實是件挺難接受的事情。幾百年前,自己的祖先打下這片基業,掌握了象征著西域沙漠至高權力的象征之物。今後此物卻要掌握在一個龐大帝國的手中,換誰都會覺得景元帝國是對西域有想法的。雖然明知道答應下這件事是違背祖先意願的,但麥吉德現在也沒有別的選擇了。而且幾百年過去了,大漠上沒有這顆“沙漠女神之淚”的存在,該發生的事情依然在發生著,如今這個東西的象征意義更大于實際意義。將來若是那景元帝國真想要西進一統西域的話,“沙漠女神之淚”是否存在也並不會對任何將要發生的事情產生實際的影響。從現實的角度出發,那個時候這顆珠子最終到底在誰的手里其實已經不那麼重要了。當麥吉德想通這些事情的時候,心里自然也就沒有那麼糾結了,不過這並不代表他心中沒有其他的憂慮。“邵大人,你說用你手中的‘仙女之淚’來頂替‘沙漠女神之淚’作為與白夜國交涉的條件,可幾百年來真正的‘沙漠女神之淚’並未有人真正見過。“它自身雖然珍貴,但更重要的是它所代表的象征意義,倘若白夜國將這顆‘仙女之淚’就說成是‘沙漠女神之淚’,也沒人知道是真是假。“到時候白夜國以此為由向西域各國發難,尤其是向烏海國發難之時,我們又該如何應對?”麥吉德的這個擔心不是沒有道理,幾百年來西域各國對“沙漠女神之淚”都是只聞其名,未見其物。如果白夜國真的將“仙女之淚”說成是“沙漠女神之淚”,雖然他們自己無法證明這是真的,但也沒有人能拿出證據來證明這是假的。以“仙女之淚”的稀缺程度來看,倒是極有可能被拜希麥和努嘉哈父子兩個弄假成真。到那個時候,雖然珠子不是“沙漠女神之淚”,但其象征價值卻會被充分利用起來。這件事一旦被西域各國所接受,那麼他們父子手中的這顆珠子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沙漠女神之淚”就變得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們可以利用這顆珠子,為自己將來的所作所為找到一個可用的借口。所以為了避免這個隱患的存在,就必須要在此之前想出應對之策。辦法不是沒有,那就是有人拿出真正的“沙漠女神之淚”來戳破拜希麥和努嘉哈父子的謊言。但問題是,雖然如今邵曦已經掌握了真正的“沙漠女神之淚”,可這個時候不能拿出來呀!不要說在他們那對父子面前不能拿出來,就算是此刻在麥吉德的面前也不能拿出來。因為一旦拿出來便證實了烏海國皇家寶藏已經被找到的事實,那麼接下來的麻煩事將會源源不斷。別說麥吉德會打這筆寶藏的主意,白夜國的那對父子可是老早也在盯著這筆寶藏了,所以這個時候的“沙漠女神之淚”還處于一個見不得光的階段。而此時麥吉德提出了這個顧慮,邵曦就必須要想辦法來幫他解決,否則麥吉德是不會輕易答應此前邵曦所提出的要求的。他怎麼都要為將來的事情留出一些余地和可以操作的空間,在關鍵時刻要有能夠制衡白夜國的手段。不然的話,就等于是把自己放在一個退無可退的絕地。在這件事情上,邵曦是非常理解麥吉德的,他可以向景元王朝低頭,但他絕不甘心向白夜國低頭。所以必須要讓他覺得自己手里有足夠的籌碼,在將來與白夜國針鋒相對之時能夠拿出來針對白夜國,而不至于到時候被白夜國所牽制和拿捏。邵曦笑了,在麥吉德眼中,邵曦的這個笑容既詭秘又充滿了自信,仿佛一切事情都在他的預料和掌控之中。就連自己心中的這種憂慮,他似乎也都早就知道。“陛下,這件事其實並不難解決,他們手中拿著‘仙女之淚’,可以對所有人說那是‘沙漠女神之淚’,沒有人能證明那是假的,因為從來都沒有人見過。“但若是同時出現兩顆一樣的‘沙漠女神之淚’的話,就算不能證明他們手中那顆是假的,同樣也無法證明另外一顆就是假的。“那麼兩顆‘沙漠女神之淚’到底哪一顆是真的呢?面對這樣的狀況,誰又能做出一個明確的判斷?“這種東西是獨一無二的存在時,它便有絕對的象征意義,一旦出現了第二個,它所代表的意義將會被抵消,不會再使人對其信服。”說完,邵曦再次將手伸進挎包,將其中一顆用布包好的“仙女之淚”拿出來又放在了桌面上。“若陛下肯答應在下此前的請求,那麼這顆‘仙女之淚’在下便送給陛下,以表誠意!”邵曦的這個解決辦法,就連老吳都沒想到。兩顆“仙女之淚”,一顆送給白夜國作為回絕聯姻之事的補償,另外一顆送給麥吉德,作為將來制衡白夜國的手段。同時,又以此來誘惑麥吉德答應自己的要求。真正的“沙漠女神之淚”掌握在邵曦手中這件事,麥吉德並不知道。所以從他的立場來看,在接受了邵曦的“仙女之淚”以後,自己還是有機會再得到“沙漠女神之淚”的。那樣既解決了眼前的麻煩,將來也有機會手握真正的“沙漠女神之淚”,相比直接答應邵曦的要求,眼下的這種狀況似乎更容易接受一些。很多人之所以會被別人控制,往往就是因為看到了眼前實實在在的利益,又對未來可能獲取更大的利益抱著僥幸的心理。殊不知,這天底下哪有那麼容易得來的好處?人家之所以會在此時將這份實實在在的利益擺在你的面前,必然是有把握將未來更大的利益收入囊中。但很多人就是看不明白這一點,總是覺得先把眼前的利益拿到手,將來還有機會再搏一搏。正是這種短視才使自己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而不自知,還幻想著一切盡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邵曦如今對麥吉德和白夜國要做的事,就像是一場大型的殺豬盤。眼前看起來好像是各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卻不知道最後得到最大好處的正是一開始給他們甜頭的那個人。而這個人就是邵曦。兩顆“仙女之淚”便將烏海國的皇家寶藏和“沙漠女神之淚”盡收囊中,這筆買賣邵曦怎麼算都是自己賺了。所以他才會不遺余力地去說服麥吉德,更是肯將兩顆價值千金的“仙女之淚”拿出來作為投資。而那筆寶藏和“沙漠女神之淚”也並非是他真正想要的,但是他可以用這些東西在蕭常毅那里換取更多自己想要得到的。麥吉德將桌上的那個布包再一次打開,重新端詳著那顆“仙女之淚”。他心中隱隱地有種感覺,好像自己是被邵曦給算計了,可是又說不出邵曦是哪里算計的他。就目前來看,邵曦除了在尋找寶藏之事上對他有所隱瞞,在其他的事情上卻顯得十分光明磊落。就連今日雙方所談之事,邵曦表現出來的也只是熱心,而並非熱情。他願意主動替自己排憂解難,卻並未表現出十分積極的樣子,完全是一副辦法我給你想了,至于用不用請自便的態度。至于他所提出的條件,雖然看起來有些過分,卻也並非苛刻。將來誰能找到寶藏,誰能獲取“沙漠女神之淚”完全是各憑本事,而並不是直接開口向自己索要。看起來他所做的這一切只是想爭取一個機會,而給不給他這個機會的主動權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可麥吉德不知道的是,他此時的這種感覺正是邵曦給他設下的陷阱。正因為所有的事情都在邵曦的掌握之中,所以才會讓他有了一切盡在掌握的感覺。“邵大人為何如此幫我?”“陛下這個問題問得有點多余了,既然你我兩國有交好的意願,陛下也拿出了足夠的誠意,我自然要替陛下排憂解難,如此才是盟邦之義。”邵曦的這個回答可說是天衣無縫。明明是利益的交換,甚至可以說邵曦是在以小搏大,把他當成魚在釣,卻偏偏要將話說得大義凜然,扯到兩國邦交之上。這讓麥吉德無法從話中找到任何的不妥之處,只能是一臉的苦笑。此時的麥吉德才深深地感受到,邵曦的心思藏得是如此之深,深到連自己都無法探知他內心哪怕是分毫的真實想法。事情已經到了這種程度,邵曦也把該說的都說了,看來自己也不得不表個態了。“既然如此,回絕白夜國提親之事恐怕要勞煩邵大人親自跑一趟啦!以你景元帝國四品官員的身份,想必那拜希麥父子二人也必定要給你幾分面子,一切就全都拜托邵大人了。“至于‘沙漠女神之淚’就依邵大人所說,將來若是邵大人有幸獲取此物,我便以烏海國的名義將其交由上國賢君保管。“不過若是我有幸尋得祖先寶藏,那麼便由我烏海國自行收藏,到時候邵大人可不要說我背信棄義啊!”答應了!只要你答應了就好辦!邵曦連忙擺了擺手,回道︰“此事既然我已插手,親自跑上一趟也自無不可。“至于陛下說的什麼背信棄義根本就不存在,此事是我提出來的,若有一日陛下尋得寶物,我只會祝賀陛下,又豈敢妄有微詞?”被邵曦喂下這最後一顆定心丸,麥吉德心里也踏實下來了。于是對邵曦問道︰“這白夜國提親之事不知道邵大人打算要如何應對?”“那白夜國前來提親的使臣目前應該尚在城中吧?”“在!那使臣現正居于皇家驛館之內,邵大人可是要讓他來王宮相見?”“哼!在下前來西域這一路上可沒少受他們白夜國的‘關照’,他們的使臣我自然是要見上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