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濁風颯颯劈面。
黑霧朦朦……
近百頭猙獰可怖,顯露著腐尸、血身、膿體、蓬頭等等淒慘形貌,令人望之便是生畏的幽冥兆鬼。
此刻。
正團團將方才出言的那高瘦無眉修士圍在正中,顯是听他號令的做派。
見得蛟車在雲中停駐了約莫半刻鐘。
隨即丁韙便駕著一道陰風出了車廂,一聲輕叱,眾甲士便整肅開拔,拱衛著蛟車中的陳珩,緩緩駛向了黃泥海洋內。
這一幕。
更叫那高瘦無眉的鬼修看得眼皮直跳,內心煩躁不已。
那片濁黃泛腥的黃泥海乃是地淵出名的一處奇絕險地。
若無特意的護身布置,草率進入。
不出一時三刻,便要被黃泥海中的瘴氣所迷,亂了神魄,栽陷進去。
且這黃泥海底,還沉眠著一頭名為“禍羅”的神怪。
其本事高強無比,身具摧山斷岳之能,靈性亦然不低,遠非是尋常那些懵懂無智的神怪巨獸們所能夠比擬的。
若是在黃泥海上發出些異樣響動來。
一個不慎。
把那沉眠中的“禍羅”驚醒,惹惱了它。
莫說高瘦鬼修絕活不了命來,手底下的這幫部眾統統都要被當做餌食吞吃,
縱是他的主子山壺公親至。
怕也是干淨利落的一個死……
高瘦鬼修躊躇了一下,面上露出掙扎為難之色,最後終還是無奈長嘆了一聲,揮手道
“那便回了罷!不送死了!知你們這些時日下來心里多少也是對我惱了,也畏懼山壺老爺恐有的不快,並無拼命的心思。
今遭算是我無能了!報不得岳小姐的仇怨!”
一眾正眼巴巴盯著高瘦鬼修的部眾聞言頓時歡呼雀躍,也不理會高瘦鬼修臉色難看,皆手舞足蹈起來。
爾後將身一折,就要鑽進地窟里去,不欲再趟這一趟渾水。
高瘦鬼修名為高闢,正是山壺公的得意戰將。
而他們卻是山壺公豢養的私兵,為山壺公所驅使廝殺,陷陣賣命。
實則上說來。
也並不歸于高闢的統屬……
只是在岳小姐的寄魂命牌碎裂後,得了這一消息的高闢哀哀欲絕,苦苦跪地求了山壺公數日,終是說得山壺公不耐,撥了一班兵馬給他,讓高闢自個去施為了斷。
岳小姐因體粗呆愚,且性情又凶頑,本就不被山壺公和飛花婆婆所喜。
稍一長大,就被攆出了家門。
遠遠打發到一處僻遠地界來,眼不見為淨。
她的死。
實是個無足輕重……
連山壺公都並不在意,沒有什麼要復仇的心思。
只是高闢性情古怪,喜好也頗奇特,痴纏于瘦馬拉大車之道。
對岳小姐只一見之下,便暗自心許,傾慕不已,將之奉為天宮神女。
而在聞得岳小姐被弒後。
闔府上下,也唯有他一鬼嚎啕涕泣,咬指立誓要復仇洗恨。
山壺公雖對岳小姐視若無睹,只當是生下了攤肥厚爛肉。
卻對于高闢這個得意戰將,還甚是上心。
捱不住高闢死命哀求,終還是撥給了他一班私兵做使喚,容他一澆胸中塊壘。
這一施為,雖如了高闢的心願,卻是苦害了跟隨他的這些兆鬼。
本以為不過是件小事,將那殺了岳小姐的人擒下,交由高闢來炮制,此事便算是畢了。
可未曾想,被他們追拿的陳珩,竟是快了一步,搶先進了五雲野內。
而五雲野主人丁憲亦是一頭大鬼神。
一身的神通本事,不見得就要弱于山壺公了。
兆修和景修因修行法理的不同,本就多有不睦,高闢也自然不敢率眾殺進五雲野里拿人。
若真個那般行事,縱使丁憲心善不殺他,事後聞得此事的山壺公,也絕繞不了他,要剝下高闢的一層皮來。
在苦苦等待數日後,這些兆鬼終是見得陳珩出離了五雲野。
不過這番,陳珩卻是坐上了丁憲的蛟車,一眾甲士護衛隨行,還有丁韙領著親衛在前開道,聲勢浩大,排場驚人。
只一見這場面,那些兆鬼私兵就已存了怯意,萬不敢再上前廝斗。
奈何高闢一意孤行,還不死心,為此還吞殺了幾個要暗自退縮的,才勉強穩下來眾鬼的士氣。
今遭。
在見得高闢總算是肯動用腦子,棄了他那復仇的謀算。
這些兆鬼私兵皆是歡欣鼓舞,只覺得是死里脫生了一般。
霎時間。
就作鳥獸散去,連高闢也不多等待,就欲返了山壺公的所轄鬼蜮。
在這般景狀下,卻是還有一頭赤身鬼未曾跟著遁走。
他小心翼翼打量著高闢臉色,道
“大哥,莫非真就這般算了?你可還有別的法子?”
“法子?事到如今,我又能怎麼去施為?”
高闢冷眼望著一眾烏泱泱潰去的兆鬼私兵,道
“起初本以為不過是送上一程,就打道回府罷。那時候,我大不過是舍了性命,跟這人修同歸于盡!可而今這群五雲野的鬼崽子似是存了送佛送到西的意思!我帶來的兵卒,只怕都還不夠那兩頭冥蛟來果腹的!
況且……”
他伸手一指,道
“這些個私兵畏懼丁憲,也知曉山壺老爺不敢得罪丁憲,早就存了怯意!他們怎肯來賣命?我若是強自逼迫,只怕會被他們率先倒戈給殺了!”
赤身鬼一時茫然,也是說不出別的話來。
他知曉高闢對岳小姐算是情根深種了,且兼性情執拗。
若非是的確事不可為,倒也不會棄了復仇心思。
……
“說實話,我卻不明白,那人修究竟有著什麼出奇之處?竟值得丁憲這般厚待,居然將車架都舍了出去,好大的殊寵!”
半晌後。
赤身鬼艷羨眨眨眼,道
“大哥,他們居然想要渡黃泥海,這是欲往何處?又值得這些兵馬來做護送?”
高闢搖了搖頭,一言不發,沒有出聲。
而望著自己這處。
那一眾潰去流散的兆鬼,赤身鬼心頭實則也是一松,暗暗道
“大哥棄了復仇的謀算,倒也好。若是這事真個傳了出去,丁憲發怒,大家到時候都難逃一死……”
不過,他見著高闢面色更加陰沉,便在腦中苦苦搗鼓著言語,想說上幾句寬慰話來。
正在此時,高闢卻突然面色一變,仿是見了什麼不可思議之物般。
赤身鬼懵懂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一截枯枝上,不知何時竟停了一只通體燦燦的怪鴉。
見二鬼一齊注目看來,那怪鴉用喙輕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