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余生朝山下走去,來到雲仙霧繞的雲橋之上,不一會,一道身影遁空而來,此人正是當日接引他入坐忘峰的智生道人“余道友,你總算出關了,我已等候多時了。”
“智生道兄,出什麼事了嗎?”
顧余生看著智生急切的面龐,裝作茫然。
智生道人嘆息一聲,仿佛失去了某種至為重要的東西“余兄莫非不知數日前神劍出紅塵峰之事?貧道可听說當日余兄也去了紅塵峰,昔日的田小師妹,神魂之內竟藏著一把絕世神劍,怪不得……數年間,就能在修為境界上超越貧道。”
顧余生注意到智生道人話語中帶著酸楚,又藏有幾分不甘,更有可能對他旁敲側擊想要知道更多信息,心知此人不可深交,當即搖頭解釋“當日我的確去了紅塵峰一趟,只幫了一點小忙,因身體虧耗,這些日子都在坐忘峰深居療養,這幾日究竟發生了什麼,道兄不妨相告。”
智生道人將顧余生上下打量,發現顧余生面色果真有些蒼白失血,當即信了幾分,做出一個引路的手勢,向著山門方向遁行“這幾日發生的事多了去了,不僅我天宗,三宗被卷入其中,整個時沙都亂套了,就在數日前,田師妹那一把神劍從蒼穹歸來,似遁進萬妖窟所在的區域,如今時沙之地的所有強者,要麼在路上,要麼已經進入時沙之南的蒼古森林了……”
智生巴拉巴拉說了一堆,言語間,無不透著也想要出山門的意願“……對了,余道友,我來接引你,是人宗和地宗那邊都派了兩名長老,想要一同前往萬妖窟的邊緣調查一下實情,掌教的意思是讓你陪同一起,萬一有什麼凶險,以你的煉丹術,還能應急,另外,天宗這邊會派出一只守護天禽青鳥相隨。”
“明白了,我這就去和他們匯合。”
顧余生點頭,他與天元子之間約定的內情,自然不是智生可以知道的,不過智生此番這般熱情,顧余生總覺得事情有些不簡單,只見智生道人干咳一聲“余兄,其實在下的意思是……天宗這邊只派你參與調查,你初來乍到,終歸不熟,若是遇見危險,你恐應變不及,所以在下一同前往,也好互相有個照應。”
顧余生面容帶笑,並不回答,他已明白智生那點小算計。
智生低聲道“放心,若宗門長老問起來,我自會擔責,不會連累余老弟的,我只是擔心地宗和人宗那邊的兩位長老……”
顧余生哂然道“我什麼都不知。”
“如此,極好!”智生道人打了個哈哈,朝天空吹了個口哨,似在召喚青鳥,他理了理道袍,讓背後的劍看起來更加顯眼,拍了拍胸脯,“地宗和人宗的兩位長老都是化神以上的強者,我們天宗又有青鳥相隨,就算有風險,也可全身而退,唉,不瞞道友……貧道一生熱衷于劍道,對劍有一種特殊的執念,此番下山,也想要踫一踫運氣,畢竟機緣這種事是等不來的,余道友,你能理解嗎?”
顧余生看著智生道人那熾熱的眼神,顯然他在不知不覺間已凝結了心魔,認真想了想,回答道“劍非劍道,劍道非劍,道友還是不要過于執著,道友背上不是有一把劍嗎?”
智生道人遁行之間,神色有些落寞“道友有所不知,我背上之劍,乃是昔日晉級金丹時師父所贈,他老人家兩百載壽元耗盡止步築基境未能凝結金丹,此劍于我雖有幾分紀念意義,卻已配不上我如今的修為了。”
顧余生目光凝看智生背上的桃木劍,此劍雖有歲月痕跡,但的確算不得神兵利器,智生以後學之輩超越師父,對他而言是值得驕傲的事,但顧余生的內心卻並不認同,只是他人的因果,他倒也不好去評價。
或許智生的執念,並非因為一把劍,而是當年他超越師父的那一刻開始,心魔已然隨之滋生了,顧余生看一眼天宗諸山“對了,我未感知到遲愚的氣息,莫非他沒回山門?”
“呃?”
智生愣了一下,天宗那麼大,外門弟子所修行的地點,覆蓋數座山腰,他自己的神識根本連一山都覆蓋不了,心覺顧余生實在有些盲目自信,莫非他的神識比掌教還要強大不成?不過他更沒想到顧余生還會記得修為那麼低微的外門弟子,他見顧余生目光深邃,一時之間他不敢與之對視,只得出言解釋“余道友,前幾日,我親自將遲愚帶回了宗門……不過,他犯了事,被宗門長老趕下山去了。”
“嗯?”
顧余生目光一眯,原本從遠處飛來的青鳥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威壓,哀鳴一聲,翅膀震動,陡然騰空高飛,智生道人更是打了個冷顫,差點從空中跌落,他趔趄般站穩,畏懼地避開高空的青鳥,連忙取出一個宗門令牌展示給青鳥看。
青鳥歸于平靜,他才長吐一口氣,回眸間又被顧余生的眼楮盯著,他只覺得後背發涼,連忙說道“余道友誤會在下了,在下將其帶回山,他便向在下提出月前宗門收弟子半途荒廢一事,要我做主,貧道非人事殿的長老,哪有這權利?結果他又去人事殿鬧騰了一番,听說此子繞過了長老的權限,以自己的名義向地宗和人宗也發了傳信符,請求收留在謫仙城收的那些少年們……他以為自己是誰?”
智生說著說著,忽覺墜入冰冷的地窖,他回身間,顧余生已在他身後停下,那平靜的面龐上,露出復雜而冰冷的情緒,尤其是那一雙深邃的眸子,仿佛兩把利劍,仿佛隨時都要將他心口和靈魂刺穿。
智生一身血液仿佛凝固,連忙說道“余道友,你別生氣,當日長老欲廢除其修為,在下出面說了幾句好話,好歹保住了他的立身之本,此事也不怨我……”
“我替他謝你。”
顧余生平靜地說了一句,默默遁行向山外。
“唉?等等我!”
智生道人好一會才緩過神,御空而追,風吹過他的道袍,背後竟已被冷汗浸透猶不自知。
智生道人自是不知,他的一點點小善意,讓他免去了殺戮之禍。
于他而言,終是不理解,顧余生已是丹道大師,又是機緣極深的元嬰修士,怎會對一個剛剛築基的小修士念念不忘,修行者之間的個人感情,不應該早就在築基時斬斷塵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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