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爐內,梁飛鶴的神識同樣存在,他感知到顧余生的神識竟然運轉如意到遠超他的想象,也從主導變成協助,以神識之念交流道︰“十五先生,此丹將成,非同凡響,稍後會有丹劫降臨,我在外引導,你務必完成最後一步,事成之後,萬丹樓有厚報。”
隨著梁飛鶴的神識退出,萬丹樓上方一陣狂風乍起,樓頂彩雲渦旋,縴雲浮空,縱有丹樓結界,動靜實大,一時之間,引得謫仙樓修行者紛紛側目。
三宗長老見狀,面色一變︰“丹劫?”爾後三人同時出手,準備抵擋丹劫余波,趁機撈一撈功勞,有一點參與感。
“阿彌陀佛。”
虛衍大僧也捻動佛珠,神聖的佛光將整座萬丹樓覆蓋。
“好,好!”
田藏淵壓抑著狂喜,又看一眼梁飛鶴身旁的陌生年輕人,似在思忖什麼!
而就在眾人都在刷存在,抵擋丹劫之時,以神識煉丹的顧余生腦海里浮現出劍靈葬花的聲音︰“你新鑄之劍雖有形而少魂,此間丹爐不凡,更有如此多的人為你護法,可將劍之魂入丹,沐浴雷劫,讓劍不再輕易摧斷。”
“劍之靈魂,不是你嗎?”
“哼,不是。”
葬花的語氣好似在說小子你不配。
“猶豫什麼,機不可失。”
“明白了。”
顧余生當即以神識祭出新的青萍劍,此時的青萍劍呈現劍丸之狀,和丹藥幾乎一模一樣。
但劍丸和丹丸之間,根本無法相融,稍有不慎,就會讓丹丸徹底化為烏有,眼下樓閣強者如雲,顧余生可不敢輕易冒險。
眼看著丹藥和劍丸之間產生排斥之力,重新變得狂暴,顧余生的神海內浮現出葬花的指引︰“所謂丹劍之氣,不過是一種劍道之意的下乘顯現而已,真正的以劍化丹,是氣機不顯,泥宮化丸,你雖然不曾領悟,卻可以守神冥想,萬法歸一,萬心歸一,余者,我可以幫你。”
丹爐內,一道隱秘而強大的氣機浮動,幾乎一瞬就將葫蘆內的藥丸凝練成形,而顧余生的青萍劍丸,則泛起金色和青色,青色是青蓮,而那金色,是原本人皇之劍的劍胚本源,神海內的人皇璽隨之震動。
但人皇璽剛顫動共鳴之際,顧余生的神識被附著一層紅色如血染的能量,這一道能量好似來自荒古,歲月的流沙如同火焰般燃燒,頃刻間注入到青萍劍丸內。
轟!
萬丹樓上七彩的流雲突兀降下一道驚雷,可怕的雷束從丹樓引導而下,結界幾乎瞬間摧毀,原本維持陣法的長老一個個被雷得外焦里嫩。
三名道宗長老,虛衍僧人,皆是十三境的存在,突兀的雷光引導,他們身上道袍僧袍鼓脹,內襯冒煙。
眼看丹爐將炸,田藏淵站出來大喝一聲,雙手如擒虎雷壁,生生將雷束撕扯截斷,整個人的骨骼發出 里啪啦的聲音。
雷雲消散。
丹爐保全,丹鼎之蓋浮空而起,一枚丹藥冉冉飛出。
形體狼狽的梁飛鶴袖口一卷,將丹藥裝進瓶內,身體蹬蹬蹬後退,一旁的顧余生也被無形的力量‘彈’飛出去,元嬰境的修為‘暴露’。
丹丸飛出之後,丹鼎內有清音吟嘯,久久不絕。
“成了!”
梁飛鶴神色大喜,並未注意到丹鼎內的劍氣之絲在反復折沖最後消散不見。
“阿彌陀佛!”
虛衍僧人目光如炬,落在顧余生身上,雙手合掌,說道︰“貧僧虛衍,敢問小友,剛才的煉丹之法,可是丹劍之法?”
顧余生默默點頭,並不多言,三宗長老聞言,皆同時一驚,地宗長老開口道︰“那是我地宗失傳的秘術。”
“嗯?”
天玄,斬塵二人立即不滿。
“地星道友,丹劍之法地宗流失,但我天宗依舊有傳承在。”
“人宗亦如此!”
“余小友,你所得丹道,師承何處?”
地星目光銳利地看向顧余生,他剛才已經感應過,顧余生的實力只有元嬰境,但他觀其骨相,著實年輕,莫不是得了天大機緣。
“不瞞三位道長,晚輩在山中尋藥,偶然在一處洞中獲得一些殘缺的丹書傳承,還得到了幾枚藥丸服下,才有今日修為……”
顧余生將自己編排好的故事一一講出,听得在場的人紛紛側目,此子好機緣!
三宗長老明面上嘖嘖稱奇,心里依然盤算著怎麼將這小子帶回宗門,別的不說,一名煉丹師,足夠給宗門帶來諸多利益。
相較三宗長老的盤算,田藏淵則要精明得多,他在得丹之後,暗自審視丹藥數次,又以神識探查顧余生,他驚訝地發現,顧余生的身上,竟然有強大的氣血波動。
“此子獲得的是丹劍傳承……難道是曾經的武道強者留下的?”
田藏淵揣測間,又覺得不對,梁飛鶴對此子的態度過于好,難道他是拜月樓的貴客?若是如此,只怕……
就當田藏淵起疑心之際,萬丹樓的上方,一艘上古靈船飄忽而至,可怕的氣息讓謫仙城的結界嗡嗡嗡顫動,在那靈船上的旌旗上,古老的‘姜’字格外顯眼。
姜家!
田藏淵暗自一驚,忙把丹藥瓶子藏于袖內,朝在場的人拱手,說道︰“諸位,田某心系女兒之厄,今日之情,改日再還,告辭!”
唰。
田藏淵身影化作一道雷光,憑空消失不見。
“原來貴閣的貴客是他們,貧僧就不叨擾了。”
虛衍大僧雙手一合,朝外面走去,僧袍內還冒著雷劫之煙,渾不在意,梁飛鶴本欲解釋,目光瞥見顧余生的身影,忽然明白了什麼,也不去解釋。
“梁道友,我們也告辭了,改日再來拜訪。”
三宗長老在這時候居然保持默契,同時離去,仿佛他們不願意和姜家的人踫面,只是臨走時,三宗長老皆朝顧余生微微頷首,對于只展現出元嬰境修為的他,已然是極大的尊重。
眨眼間,高閣內變得空蕩蕩,而姜家戰船的威壓,在謫仙城上方越來越盛,梁飛鶴走到丹爐旁,看一眼丹爐,意味深長地說道︰“公子借丹爐淬劍靈,真是膽大,情急之下……我也……咳咳……受了傷。”
顧余生伸手一招,從丹爐內取出兩枚丹藥,順手丟一枚給梁飛鶴︰“你我兩不相欠,如何?”
梁飛鶴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哈爽朗大笑,他朝自己的腰牌輕輕一捏,並順手丟給顧余生一枚丹師的品階徽章。
白色的魂光朝他眉心匯聚,他聲音如沉睡夢語︰“十五先生,你的秘密,將會從我記憶里被封印,可惜我的身份……無法與你把酒言歡,若有需要之處,可來拜月閣……”
“好。”
顧余生神色有些遺憾,抱拳之後,由梁飛鶴的親傳弟子送他下樓,快要下樓時,再換人送顧余生,至一樓,許多隱秘信息皆被層層剝離,而顧余生手上的丹師品階,也定格在五品,以他元嬰境的身份來說,倒也十分匹配,不至于被冷落,也不至于太過耀眼。
此番入萬丹樓,雖然有些波折,但收獲極大。
“公子,你總算出來了。”
一樓,柳菖蒲神色焦急,剛剛天空出現雷劫,可把她嚇得不輕,這萬丹樓,果然臥虎藏龍,她雖是元嬰修士,卻是草木所化,畏威懼雷。
“抱歉,讓你擔心了。”
顧余生飛對柳菖蒲十分客氣,兩人出了萬丹樓,顧余生才低調地將手上的丹師徽章露出來。
“五品!”柳菖蒲面露錯愕,“公子果然是天才人物……”
“運氣好罷了。”
顧余生謙虛一句,事實上,他的丹道水平,估計也就這個等級,走到拐角處,葉芷羅無聲無息出現,密音道︰“顧小子,我看見田在野了……別回頭,他就在人群里……”
顧余生暗自呼吸,與葉芷羅,柳菖蒲走向街道,此時,街道上的修行者皆抬起頭看向天空,神色充滿艷羨和好奇。
顧余生下意識的抬起頭,他不是看田在野,而是看那一艘浮在城上的巨大靈船。
只見旌旗飄蕩的靈船上,強者如雲,個個氣勢非凡,可他們的著裝,卻僅僅是護衛而已,足見起排場之大,當謫仙城的城主府發出一道靈光解除上方的結界時,靈船內走出一個又一個的強者,他們的身影沐浴在正午的驕陽之下,金色的影邊如同神明的法影,讓眾生無不拜服畏懼。
顧余生目光在那十幾道金影上一一掠過,某個瞬間,他的瞳孔微微一縮,嘴角露出一抹哂然,低聲道︰“大世真小,可惜我要見的人見不到,不想見的人卻常掛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