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萊兄弟的理論,不知您了解多少?”洛倫斯問道。
“略知一二。”
“那麼我就這麼說吧——這個東西是他們的實驗產物之一。確切的說,是副產品。”洛倫斯說著,用指腹摩挲著鐵片“具體部分我也沒听明白,但總之,這個東西的內部結構廣泛存在于獸類體內,和它們那奇怪的類法術能力有關。”
“具體關系就是您看到的這樣。——通過這種結構吸收,儲存魔力,然後通過魔紋將其釋放出來。”他解釋道“我們的同志用各種材料嘗試過之後,發現用水晶重復這種結構相對容易,也更便宜,穩定,易調節。”
是這樣?寒鴉听了對方的解釋,疑惑起來。
學界一般認為魔力和精神具有高相關性,有精神或者靈魂才能調動魔力,使用法術。即使是給裝備附魔,那也得法師手制才行。
一般來說,關于獸類常見的類法術能力,普遍的看法是它的靈魂或者精神簡單,所以只有幾個比較固定的能力,但純粹所以往往比較強。關于其身上的某些部分——比如皮毛——脫離身體依然能釋放類法術能力的現象,到是沒什麼好的解釋。也有人認為這是身死魂附,依靠殘存的神經系統保留下來了部分精神。
但這種說法疑點頗多。
首先很明顯的問題是精神和神經的相關性沒那麼高——要不然你把一個法師的頭看下來就可以在一段時間內擁有他所有的法術。有人試過了(學徒-1),沒用。
其次,即使承認人和獸精神不同,獸類就是可以依靠神經儲存法術,那也有問題——神經是能在身體死後保持一段時間的活性,但根據電擊反應來判斷,人畜區別不大,都會在幾周內失活(學徒-1)。這類物品在無保護的情況下往往能有半年以上的作用期,現在流傳且實測有效的方法都不會保持神經活性。這與理論相悖。
假設魔力確實如他們所說,是被這種結構儲存,通過魔紋釋放的話,倒確實是能解釋這種現象。——但它的問題不比前一個少。比如為什麼這種能放法術的部位並不接受法師的充能,只能自行恢復,而法師制作的附魔裝備可以。再者,它也無法解釋為什麼人能學習法術而不是像獸類一樣先天帶著幾個法術。而且那些被“學會”的魔法也沒有以某種可見的形式“儲存”在人體上……
一時間寒鴉想到了很多。雖然事實當前,但她並不會全然相信對方的言辭,畢竟同一個事實,解釋的方式千奇百怪。
想到這里她還有點可惜︰對方顯然不是什麼科研人員,要不然現在就能把自己疑點和盤托出來,好好討論一下。
打包好自己的疑問,寒鴉恢復到一個會談者的思路中去。同時到了一聲歉——剛剛自己走神的時間並不短。
“無妨無妨”洛倫斯擺了擺手,看起來並不在意“我當時听到時也是楞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反應過來。”
“那行。”寒鴉眨了下眼楮,禮貌地笑了笑“那我們繼續——你剛剛說這是主要依仗,那麼實效如何?”
她可沒忘記對方的目的——起義。還是要對付帝國這種龐然大物,雖然這個技術學術上意義可能不小。但現在更重要的是實用性。
“這個嘛……不好說”洛倫斯看起來有些尷尬“您也知道戰斗能力這種東西很難量化。而且雖然這東西……產量倒不是什麼問題,但是魔紋的密度卻著實是道坎。畢竟我們做不到像猛獸一樣身上長滿了肉眼不可見的紋路,現在的密度也就比您剛看到的稍微好點兒。”
“不過,我可以跟您說的是︰在另一些技術裝備的支持下,我們可以做到比同等數量的帝國軍團更快完肅清道路的工作。”洛倫斯說道。
這倒是還不錯。寒鴉想道。雖然和那些猛獸打跟正規作戰的差別也有,但總歸是有了像樣的作戰能力。
漫長的道路自然需要人力來維護。而且在這里,雖說大部分獸類無意人爭端,但總有些異常麻煩的東西會跑下來。這種時候就需要觸動獵人,乃至于軍隊清理。
當然也有一勞永逸的方法,不過耗資巨大而且麻煩,所以只有主干道才會這麼做。
“更何況我們還有一個優勢”洛倫斯補充道“我們的部隊多數是受過訓練的普通人,兵源素質要求要更低一些,招募成本也更低。而且裝備可以隨需要更換,更靈活。”
“說的有道理”寒鴉微微頷首,旋即話鋒一轉“不過那個一些“技術裝備”那是什麼,能方便說一下嗎”
很顯然,如果和之前是同樣的技術,那完全沒必要用這種詞。
現在展現出來的,是最大也最能唬人的底牌,但他們顯然還藏了一些。
“喔,這個嘛——”洛倫斯笑笑“您剛剛不是說我也有沉默權嗎?那麼容我在這里賣個關子,到了明天您總能看到的。”
“那我拭目以待。”寒鴉保持微笑,她自己的規矩當然會遵守。“那麼接下來還有一個問題——”
“你們打算怎麼辦“我”呢?”
寒鴉指了指自己——到目前為止她都用的是艾琳的外貌。
洛倫斯面露難色︰“這個嗎——您先說說您的想法吧?”
先踢個皮球,看看對方的要價。
“我先說啊——”寒鴉的嘴角弧度上揚幾分,從如浴春風的禮節性微笑轉變為有些浮夸的笑容“這個假身份用了我不少的時間,名下的能直接調動的流動資金就有接近三萬金幣。更何況這方便的身份,良好的人際關系,相對重要的政治身份……”
講到這里,她像是被自己給逗樂了,捂著嘴小聲笑了一下,接著用回原本禮節性的微笑,說道“你說我開個什麼價位好呢?”
這麼直白的嗎?洛倫斯的心髒突遭重擊。
這架勢是要獅子大開口?這位前輩……好吧,畢竟是混地下勢力起來的,這方面貪點倒是正常,只要別太離譜就行。
一道道念頭閃過。洛倫斯保持著笑容,心跳卻逐漸加快。
“看您的意思。”他這樣說道。
寒鴉就這麼朝著他笑著,翠綠的眼眸中透著莫名而曖昧的光。洛倫斯給看得有些不太適應。
最終,對面這位抿了口茶,笑著道︰“給你們了。”
“?”
洛倫斯沒听懂。
寒鴉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又說到︰“這個身份的一切——我是說一切,都交給你們了。隨你們要上什麼劇本,我都盡力配合。如何?”
她笑得很愉悅︰“就當是我的,嗯——入場投資吧。你不是說我是前輩嗎?那麼你也可以當作我給你們的見面禮。”
“那就謝謝前輩了。”洛倫斯順了口氣,回道“其實我們也沒什麼過分的要求,都是按法律辦事的。您的這個身份沒犯過事,風評良好。不出意外的話不會有什麼大損失。”
“是嗎?”寒鴉笑著“你們打算用什麼形式?”
“公民法庭吧。”洛倫斯回道“我們也沒有那麼多時間來制定法律。沒有成文法的情況下,只能信賴公民們的良知了。——不過我想,有著悠久共和傳統的蘭洛斯公民不會讓我們失望。”
“這樣啊”寒鴉眼里閃著奇異的光,指節叩著桌面“那就隨你們吧——不過我保留我的選項。”
這個話題就這麼過去了。
知道他們又交流了一些重要性較低的情報,聊了會兒天。時間不斷的流逝,指針滑向了9︰30,他們的會談也進入尾聲。
會談的最後,洛倫斯向寒鴉提出了最後一個請求︰“您能不能讓我知道您的真名和真容?這樣明天我也好認您。”
寒鴉听了,稍微愣了會,說道︰“名字告訴你們到是無妨,容貌嘛——明天你們成功就知道了,容我賣個關子。”
說罷,她摸出一支鋼筆和一張便箋,寫上“寒鴉”,遞了過去。
洛倫斯接了過來。他看了看,有些疑惑地問道︰“這……不是前輩的化名?”
沒見過有人用這個當名字的。
對于他的疑惑,寒鴉的回應是︰“我就是這個名字,不是化名也不是耍你,信不信就取決于你自己了。”說完她掏出表來看了看“也不早了,我該走了。今天這次會談不錯,相信我們以後會有進一步交流的機會。——祝你們明天行動順利。”
說完,她站起身,朝著他們露出一個漂亮的笑容,把帽子往上抬了抬。“再會。”她一邊說道,一邊走出了門。
沃克的馬車恭候已久,寒鴉坐著車,回到了家。
到家後,迎接她的是管家彼得殷切地詢問︰“小姐,約會情況如何?”
寒鴉听了,先是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她想起自己出門前彼得那讓人誤會的舉動,知道了他在問什麼,于是支吾道︰“還……不錯吧。”
說著就溜上了二樓。
彼得見她那樣,以為這次大概也是不甚成功,嘆了口氣,說到︰“還好啊……還好就好,還好就好……”說著轉身離去,嘴里還嘟囔著︰“下次不管怎麼說,一定得讓小姐換上女裝去約會……”
寒鴉耳力不錯,在樓上就听到了這話,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她倒是沒太在意,洗漱了一番後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