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既定策略,玄龜族大軍將作為整個戰陣最堅實的核心與中流砥柱,一旦荒族大軍發起凶猛的進攻,他們便將憑借舉世無雙的防御力,死死地釘在原地,硬生生抵擋住荒軍最銳利的兵鋒,務求使其進攻步伐徹底陷入遲滯。
而鱷族軍團則如毒蛇般分列戰陣兩翼,嚴陣以待。
只要居中的玄龜族盾牆能夠成功頂住荒軍的第一波乃至後續的猛烈沖擊,那麼從兩翼如同巨鉗般包抄合圍而來的鱷族大軍,便會毫不猶豫地狠狠撲上,力求在荒軍側翼撕開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最終能咬出多深多重的傷口,他們無從預料,但此種打法,旨在第一時間搶奪戰爭的主動權,打出己方的氣勢,至少要讓不可一世的荒軍感受到切膚之痛!
待到這傾注全力的第一波爆發結束,首要目標已然達成——成功遏制荒軍那勢不可擋的進擊態勢後,再根據戰場實際情況,或嘗試擴大戰果,或趁荒軍被迫調整部署、陣腳微亂之際,指揮大軍徐徐後撤,轉入預設的縱深防御地帶。
那麼,他們的核心任務便算基本完成。
接下來,便可依托整個雪妖族戰場的復雜地形與諸多天然隘口,聯合雪妖族本族軍隊,分兵據守,層層設防,最大限度地延緩荒軍向腹地推進的速度。
整體策略便是如此,務實且不貪功。
他們清醒地認識到,雪妖族戰場這一戰,可以接受失敗,但絕不能像前兩族那樣輸得一敗涂地、全軍覆沒!
即使最終難免敗局,也必須要打出自己的風采,打出兩族援軍的骨氣與價值!
而最底線的目標,便是在荒軍意圖徹底攻佔雪妖族全境的過程中,他們必須保留相當程度的有效建制,且戰且退,將抵抗時間至少拖延……十天!
嗯~ 這個目標若是傳揚出去,定然會引來外族無數嘲諷,笑他們毫無出息,未戰先怯。
可打仗這種事,有時候不怕比誰更強,就怕比誰犯的錯誤更少,輸得沒那麼難看。
目前,“大縱深戰略”已進行至第三處種族戰場。
前兩處,百腳族堅守了十天最終覆滅,貉族更是僅僅五天便兵敗如山倒。
既然“前人”所能創造的最好戰績便是堅守十天,那麼他們便將此作為自己必須守住的底線目標!
若是連十天都守不住,那便是他們無能,愧對統帥之職。
若是能堅守超過十天,哪怕只是多一天,那便是值得記上一筆的功勞!
正是秉承著這種“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至少別太‘過’”的務實態度,他們在完成一切作戰部署後,便摩拳擦掌,只待荒軍主動進攻,便可依計行事。
可如今……你們不動了是怎麼回事?
“難道……我們中出了叛徒?計策已然泄露?”性急的鱷族統帥不禁愕然脫口而出,臉上寫滿了懷疑與驚怒。
此番制定的詳細戰術,僅有他們兩位最高統帥,以及兩族大軍中的極少數高階將領知曉。
下面的廣大將士只需听令行事即可,本該萬無一失。
面對荒軍這完全出乎意料的駐足不前,已經做好血戰一場、甚至連禁忌秘術都已提前激發的鱷族統帥急得抓耳撓腮,坐立不安,一度嚴重懷疑己方內部出現了叛徒,將作戰計劃泄露給了荒族,導致對方按兵不動,靜待己方秘術失效。
然而,這種毫無根據的猜疑除了徒增內部緊張氣氛外,起不到任何實際作用。
荒族大軍就是不過來,他們又能如何?
難道主動沖出預設的有利陣地,去攻擊嚴陣以待的荒軍大營?
那無異于自尋死路!
于是,在這令人窒息的僵持與等待中,時間一晃,便是整整三天!
鱷族統帥整個人都快麻木了。
他焦慮地望著自家軍團上空——那原本濃稠如血、翻滾不休的狂暴血氣,經過三天毫無意義的持續消耗,已然變得稀薄黯淡,眼看就要消散殆盡!
為大戰而準備的群體性禁忌秘術,若不能及時投入實戰宣泄掉那積攢的狂暴力量,其效力便會自然消退。而更可怕的是,施展此種秘術絕非沒有代價,事後必然會伴隨一段不短的虛弱期!
等到那時,部隊陷入虛弱,再對上以逸待勞、兵鋒正盛的荒軍……這本就勝算渺茫的戰事,還怎麼打?
豈不是連十天的最低目標都成了奢望?
“快!立刻派人!去陣前罵戰!去挑釁!無論如何,也要激他們出來打!”已然方寸大亂的鱷族統帥再也按捺不住,即刻下達命令,派出數支小股部隊,快速抵達兩族戰場邊境線,用盡各種方式對荒族大軍進行辱罵與挑釁。
殊不知,荒族這邊,壓根就沒意識到對方竟有如此“復雜”的戰略意圖和焦慮。
大軍駐扎三天,僅僅是在耐心等待深入敵後、試圖與雪妖族進行秘密接觸的嫣然一行人傳回消息。
此刻,嫣然尚未歸來,營中反而先收到了敵軍在邊境線叫囂辱罵的戰報。
是可忍,孰不可忍!
性情剛直的阿力聞報,怒火瞬間被點燃,差點就直接下令全軍進攻了。
他內心無比擔憂嫣然的安危,覺得與其在此苦等,倒不如主動進攻,先給敵人一個狠狠的教訓!
如此一來,或許還能以正面戰場的強勢表現,間接策應和保護嫣然的安全。
就連魔仇等一眾荒使經過緊急商議後,也產生了些許猶豫。
現在下令進攻,的確可能起到聲援嫣然的效果,但萬一動作過大,導致雪妖族產生過度應激反應,反而破壞了嫣然他們秘密行動的布局,又該如何是好?
“力帥還請稍安勿躁!”好在魔仇心思縝密,親自去前線悄然觀察了一圈後,帶回了一個關鍵的發現︰“我觀對方罵陣部隊,雖聲勢喧囂,但其陣型散而不聚,更像是焦躁下的無奈之舉。依我之見,敵軍似乎……比我方更為迫切地求戰!”
阿力卻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根本听不進這些分析,煩躁道︰“魔先生,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不想再等下去了!每一刻都是煎熬!”
“哦?怎麼,連這點時間都等不了?力哥,你的養氣功夫看來還得多練練啊。”
就在魔仇還在思索該如何勸誡焦躁不安的阿力時,一個清越而熟悉的聲音,帶著幾分調侃,從不遠處響起!
“然然!”阿力聞聲,頓時大喜過望,激動地轉身就朝著聲音來源處跑去。
魔仇等人亦是精神一振,循聲望去,只見嫣然一行人已安然返回。
更令人驚喜的是,在他們隊伍之中,還多了一位陌生的女子——其肌膚勝雪,白發如瀑,周身散發著淡淡的寒意,特征如此鮮明,不是雪妖族之人,又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