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年關將近,碧雲城的喜慶是越來越足,偶爾便能听見鞭炮的單響或者連串響聲,孩子們笑鬧著在大街上瘋來瘋去。
碧雲山盛會結束後,這碧雲城中人便少了大半,倒是也顯露出小城的清秀和恬淡。
近來不曾下雪,只先前的積雪還殘存在蒼色遠山的背陰之處,麻雀成群結隊地不時從山前或城頭或屋檐上略過,嘰嘰喳喳的聲音常常伴隨著稀稀拉拉的白灰相間的鳥屎,不論落在誰頭上都要罵罵咧咧兩句。
袁丁最近懶得做飯,偏向于去老趙家的面館,邊吃飯邊听老趙聊一些碧雲城或者九門十二派的閑事,倒也樂得自在。
金歸秋倒是沒他那麼自在,一直不吃不喝地在城門樓子那里默默用神識鎖定著他。
修士到了元嬰期自然可以闢谷不食,但是大部分修士還是難以擺脫體中三尸賊的作亂和世上人間煙火的誘惑。
便如孫乞丐,也一直跟著袁丁蹭飯,近來更是迷上了袁丁送他的酒。
用孫乞丐的話說是這酒里有上清的歲月和痕跡,這酒在當年上清派也頗為有名,叫什麼黃藤。
袁丁還笑問修行界的酒也起這麼俗的名字?飛黃騰達?
孫乞丐這才解釋道此黃藤非彼黃騰,黃藤酒呢為了達到香度,釀酒的時候用了一種叫黃藤的靈藥,故此酒名便叫黃藤了。
巧的是孫乞丐還有黃藤酒的配方,袁丁自然不客氣地謄抄了下來。
他的酒庫存可不多,以後再想喝的話除了自己釀沒別的辦法。
其實孫乞丐也是這麼想的,他自己懶得釀,現在有了袁丁這麼個勤快人當然是充分利用到最大化了。
袁丁有點不解的是孫乞丐與自己小徒弟江霓生的關系。雖然孫乞丐說是自己徒弟,但是偏偏自賣書後沒去見過江霓生一面,更不用說什麼指導了。
江霓生則是自己每天呵呵哈哈地照著上清秘籍瞎胡修煉,偏巧還沒有任何走火入魔的事情發生。
但是依袁丁看來這江霓生遲早得走火入魔,只是攤上這麼一個連甩手掌櫃還不如的便宜師父沒辦法罷了。
別看袁丁每天跟著孫乞丐住在廟宇中,但是晚上修煉的時候還是會回到火靈珠中,無他,因為火靈珠中火系靈氣充足。
而且袁丁還有了給沈夢魚帶飯的責任,也不得不一次次進入火靈珠。
現在火靈珠中有的靈藥已經發了芽,還有的種子天生出芽遲,至今還是光禿禿一片。倒是龍牙米已經三寸來高,嫩嫩綠綠的葉子讓人看了滿眼欣喜。
袁丁不知道龍牙米需不需要培苗和插秧,去問了孫乞丐,基本算是問路于盲,他也搞不清楚,只知道怎麼吃可以充分煉體。
沒想到的是沈夢魚竟然知道,但是不告訴袁丁,還警告袁丁不要打那一片龍牙米的主意,她沈大小姐霸佔了。
袁丁也樂的由她胡鬧,既然她想要了便給她唄,反正要澆水除草,以後都是沈夢魚的麻煩。
沈夢魚之所以要這片稻田,無非是覺得以後吃袁丁的飯更心安理得些,畢竟以後的米是她提供的,這樣的話等她修為恢復找這小色胚報偷窺之仇的時候也不至于念他的好。
只是現在沈夢魚依舊沒有搞明白如何恢復修為,每每她內視的時候總是被冰封了的氣海弄的煩躁不已,自己吸納的靈氣只在經脈間游走,無法匯聚在氣海之中,便猶如那無根之萍一般,最終還是會消散在天地間。她現在雖能御使靈氣,但也只能發揮練氣初期的水準。
讓她煩躁的是自己的氣海偏偏是被自己的雪山給封起來的。
所謂氣海自然便是指丹田,而雪山則在脊椎,有的人認為雪山根在腰俞,頂在靈台,也有的人認為夾脊穴便是雪山。
氣海藏氣,雪山蓄勢。但凡劍修築基後必然會先開雪山,因為劍修一劍破萬法的勢全在雪山之中,之後隨著修為增長,氣海擴大後自然將雪山容納進去。而丹修則不必理會雪山,氣海擴大至一定範圍後雪山自會在氣海中顯現。
這也是傳統認為的劍修築基便見雪山,而丹修結丹後才可見。這並沒有好與壞之分,全然是所修道法不一樣造成的偏差。
沈夢魚的氣海並不是擄她之人的法力所封,而是擄她之人將專修雪山的冰魄果強行喂給了她,導致雪山氣勢爆發進而封了她的氣海。
若是劍修的話自然求之不得,但沈夢魚這樣的丹修便倒霉了,這也正是彼之蜜糖汝之pi霜。
看來將沈夢魚擄來之人定知道以沈夢魚的魔道修為任何法力封鎖都不會長久,才不得已用冰魄果,讓她一輩子不得翻身,只有做鼎爐的命運。
而想要解封雪山並不是沒有辦法,一是用鳳凰的翎羽,二是用太陽真靈之火,三是自己磨。
自己磨就算了,那是一輩子的苦功,興許還沒有磨開氣海壽元已經到頭了。而另外兩種方法雖快,但是所用到的兩件物品世間難尋。
鳳凰又稱不死鳥,自身涅�之火極其強大,其翎羽自然可以融化雪山。但是鳳凰翎羽除非鳳凰願意留存,否則便會自行燃燒成灰。
至于太陽真靈之火,也如鳳凰翎羽一般稀有,那可是太陽真精之靈的專屬之火。何為太陽真精之靈?那是火神祝融年幼的形態,這世間也只有一個火神而已。
不過袁丁倒是有,正是火神賜予他的那刻離火珠。
但此時按下不表,因為沈夢魚尚不知用什麼方法去解封氣海,而袁丁更是修行小白,對于修行界寶物的認知基本處于一無所知的狀態。
此時沈夢魚最希望也只是龍牙米可以快快成長,她想要用無數的龍牙米將袁丁埋了。
而袁丁則在思忖如何擺脫偏執狂金歸秋。想來想起都沒有什麼不拼命的好辦法,而孫乞丐則該吃吃,該喝喝,什麼事都沒往心里擱。
袁丁也請教了孫乞丐,得到的回答是車到山前必有路。
袁丁無奈也只能樂在當下,左右他也不著急,反正趕到寧陽城是兩年之期,現在也不過堪堪大半年剛過。
袁丁見火靈珠中靈藥長勢極好,便讓孫乞丐陪著去藥鋪找找有沒有黃藤酒配方上面所需要的靈藥,孫乞丐自然樂意。
兩人尋了不少藥鋪,有的藥鋪倒是有黃藤,但要說黃藤種子,那是真沒有。
兩件漸漸走到了城門附近,這里小攤位也逐漸增多了,袁丁更是看到了一身清素的常百草。
袁丁過去打了個招呼,但是常百草對他愛答不理,袁丁毫不介意,倒是向他請教了黃藤種子哪里有賣。
常百草指了指更靠城門的專賣靈藥種子的攤位。
袁丁走過去見那里果然有黃藤,甚至連釀酒用的主藥烏禾都有,正在詢問價錢的時候,城門外進來一伙人。
為首的是一個身著月白色錦袍的俊俏男子和一位身著素白羅裙女子,身後跟著五六個穿著家丁衣服的親隨,衣服的前襟上分明繡著一個袁字。
袁丁暗忖,寧陽袁家?
很顯然男子是陪著女子閑逛的,一行人這里看看,那里瞧瞧,很快便越過了袁丁。
袁丁問明白種子的價錢之後,索性連其他種子也一並買了下來。
而那女子已經到了常百草攤位前面,常百草是常家人,達官顯貴見的多了。見幾人過來,眼楮抬也未抬,始終落在書上。
女子拿起幾張丹方細細看了起來,半晌才道︰“你這丹方是真的?”袁丁一瞅,樂了。常百草這小子當真好心思,原來他又拿出了先前的幾張丹方擺著賣錢了。
袁丁本來就不著急回去,再加上想看看這什麼錢小姐在常百草面前吃癟,便隨意選了個位置安靜吃起瓜來。
只听得常百草道︰“真假不知,買賣隨意。”
錢小姐道︰“多少靈石?”
常百草張口就來︰“九張丹方十塊靈石,單買你手里那一張的話,也是十塊靈石。”
錢小姐皺眉︰“你這買賣是怎麼做的?而且丹方都不知真假還賣這麼貴?”
常百草古井不波︰“去留隨意。”
男子听見這話不禁微微皺眉,隨行袁家之人早有機靈的,立即嚷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錢小姐看上你的丹方是你的福氣,你有個做買賣的樣子嗎?”
常百草回答異常簡單︰“沒錢可以去別處看看。”
隨從道︰“好膽!小賊,信不信我家少爺讓你這攤子開不下去?來呀,兄弟幾個,將這無知小子的攤子砸了,省的礙了錢小姐和常公子的眼。”幾人說著就要過來砸攤子。
常百草嗤笑一聲,道︰“這大家族的行事啊,真是如出一轍。”
錢小姐抬手阻止道︰“慢著,我買了就是。”
隨從道︰“小姐,這小子明顯就是坑咱呢。待我教訓他一頓,讓他知道些做人的道理,將方子跪著獻給小姐。”
錢小姐道︰“我說了,我買了。你是在教我做事?”
隨從驚惶道︰“屬下不敢,屬下該死。”說完悻悻躬身退下,馬屁拍在了馬腿上,這仇顯然是給常百草記下了。他眼楮怨毒地盯著常百草,顯然不多時便要給常百草好看。
常百草倒是一臉無所謂地樣子,自顧自翻書,看的津津有味。
袁公子陪著錢小姐各個攤子看了一遍,終是沒有什麼可買之物,便意興闌珊地向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