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加班996,福報全都有,到了古代也是苦命打工人。”
林庚辰爬起來,迅速收拾整齊,來到一處偏僻營帳,公子總擔心被人刺死,一天晚上換三個地方睡覺都是家常便飯,到了林陳大營,更恨不能一天換五處營帳。
兵士止行于二十步外,示意林庚辰自行前往,林庚辰連找了三處空置營帳,總算找到了公子所在營帳,周圍全然無人,林庚辰知道瞎子全靠耳朵听,故意放重了足音,走了進去。
一進來就看到角落里跪坐的寒一,十分驚訝,影子是要學習公子種種姿態,但這大晚上的,又是她與公子見面,還不放寒一離去,熊旦這個熊蛋玩意兒,肯定要起ど蛾子。
林庚辰很不愉悅,立于帳中也不行禮,寒一驚訝地看她,她挑了眉頭自顧自生氣。
公子跽坐于案後,貌極疲倦,蒙眼白綾于燈火下散發柔和的光,給他冷厲氣息添了一絲溫柔之意。
“十一,你不開心嗎?不用擔心,你贏了影卒大比,吾會論功行賞的。”
公子語氣中熟稔溫和的態度令寒一低垂下了頭,很明顯是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的樣子。
“沒有,我只是困了,累了,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林庚辰興趣缺缺,不打算配合公子演戲,公子嘆了口氣,用手指了指角落里的漆箱。
“好吧,其實是吾頭皮癢,想讓你給吾篦頭。”
林庚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來是在這等著她呢!個熊蛋玩意兒這是又嫉妒了,能不能有點出息,轉頭去看寒一,果然見他臉色慘白,他也明白了。
公子坐姿已經松散下來,顯然是累了,只用白玉般的手指頭點了點案幾上的雅塤。
“怎麼,你不願意?”
雅塤是控制傀儡蟲的法器,他是在威脅她!林庚辰面無表情去漆箱里一通翻找,搞的聲音賊大,公子明顯是犯了頭痛病,捂著青筋暴跳的額頭。
“你瞎翻什麼,吾的梳箱最是整齊不苟,你全都給翻亂了。”
林庚辰不搭理他,翻出一把箕形象牙梳篦,齒密而直,開始去篦他烏墨長發,感覺自己真是傻透腔了,給個男人梳頭發,她連給自己梳頭發都沒耐心。
公子“嘶”的一聲輕鳴,敢情是被梳痛了,他也不多說什麼,拿起雅塤就開始吹。
寒一嘴唇都咬出了血,拼命想控制住自己手腳,但他哪能控制得了,隨著塤聲解開了自己勉強梳起的發髻,半長不短的毛糙頭發,做出梳篦頭發的動作,
他手上又沒有篦子的,只是被控制著一下一下地空梳著頭發,還被惡意控制著翹起了蘭花指,帳中燈火幽暗,他身影投身其上,宛如厲鬼剪影,駭人非常。
林庚辰大怒,如果她能忍得了,她就不是林庚辰了,啪的一聲摔斷了象牙梳篦。
“夠了!你想折騰到什麼時候?說出來,老娘奉陪。”
寒一拼命給林庚辰打眼色,意思是他沒什麼的,不要為了他同公子起爭執。公子冷笑一聲,意極輕蔑,塤音變的更加低沉,如泣如訴,寒一被控制著一步步走出了營帳。
“哼!區區一個影子,你親了他還不算,還要送他篦子,你當吾是什麼人。”
“呵!你是什麼人,你自己不知道嗎!我都已經不見他了,你還想要怎麼樣?你不要以為老娘就一定非你不可了,但凡你惹了老娘半點不開心,老娘就殺了你!
林庚辰怒極恨極,一掌擊碎了案幾。
太一就是這個德性,她轉生了無數次,就是不想再見到他,可他陰魂不散,永遠纏著她,她甚至都不能殺了他,最原始的鴻蒙二氣,她為什麼就這麼倒霉呢!
公子看她生氣,又放軟了氣息,把碎了的案幾撿到一邊去,唯恐扎了她的手。
“何必生氣,你是屬于吾的,吾就是提醒你一下,吾以後不會了,你別生氣了,如何?”
不如何!老娘不生氣,一個二個老娘都不喜歡,老娘喜歡的人,早已經神魂俱滅了,你們,不過是佔了長得像他的便宜,林庚辰長出了一口氣息,壓住心頭澎湃的辛酸。
“好了,不要鬧了,你若無事,我就走了。”
“吾想同你說說話……吾不知道怎麼才能讓你開心,你一直都是不開心的,吾知道,你告訴吾,吾會做到的,吾定不會負你的,總有一天,你會與吾並肩而立,萬古流芳。”
林庚辰看他那不知從何而來的深情嘴臉,真是好生心煩。
“這話呢,你說一遍我還能听听,說兩遍我怎麼听著就有點煩了,你現在就半點都不信任我了,我還能指望你以後了?我明確告訴你,我不喜歡你這樣,我也不接受,不要妄想掌握我。”
公子愣了一下,他不知道他的所作所為竟令她如此厭惡,他耍帝王心術耍習慣了,她卻是不能習慣的,更不可能接受,她甚至還知情識趣地不去見寒一,他這不依不饒的,倒顯得他不識趣了。
公子默然,他知道她不去見寒一,是為了保護寒一,但不管怎麼說,她已經不見了。
“好,十一,吾以後不會再對你耍了……我是個瞎子,所以我誰都不信,因為我很怕死,我死了倒也沒關系,但楚國勢必被強秦所滅,那樣的話,便算我墳上草三尺高了,我也是不甘心的。”
此時此刻,公子熊旦算是剖白了心跡,貌極疲倦,神極落寞,燈火下白衣如雪,右手袍袖處卻有明顯的飯菜痕跡,應該是他吃飯時弄髒了,他是瞎子沒看到,旁人自也不敢提醒于他,待到晚上休息了,自有侍女為他打理,但他這一天就帶著飯菜痕跡與臣僚縱談天下大勢……
林庚辰嘆了口氣,她不心軟,因為他不值得她心軟,問道︰“還有什麼事嗎?沒事我就走了。”
“吾是真的找你有事……”公子恢復了正常嘴臉,遞給林庚辰一片竹簡。
林庚辰接過來一看,是一個人的刻像,寥寥幾筆,其貌甚不揚,只偏身站立手撫長劍的姿態,昭示出此人不凡,旁邊也沒刻名字,聯想一下公子剛出使魏國回來。
“不會吧!魏公子信陵君無忌長這樣?”
林庚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不是說魏無忌長的可好看了,有龍章鳳姿,卓卓不群之態嗎?
“你瞎想八想什麼呢!這是魏無忌最倚重的謀士姜田。”
“哦,嚇我一跳,姜田,然後呢?”
“然後你去殺了他。”公子語氣淡淡,神情淡淡,說殺個人不如殺一只雞。
“好啊!何時啟程。”
“過幾日吾會出使齊燕兩國,你同吾一起出發,到了集陽再分開,大梁會有人接應于你,宿七軫五也會協助于你,你宜盡快殺了此人,你還需要多少影卒助你?”
林庚辰想了想,搖頭道︰“不需要多派影卒,有宿七軫五相助我就足夠了。”
公子點頭,說道︰“十一,魏無忌奸猾鼠輩,大梁全是他的耳目,你一定要小心。”
林庚辰樂了,魏無忌在戰國時期絕對是頂流中的頂流,到了公子熊旦口中,就成了奸猾鼠輩。
林庚辰破天荒地決定多問一句︰“所以公子你這次出使魏國,結果不太理想的原因是這個姜田諫言了魏無忌,你便殺了他,以威攝魏無忌重新考慮你的提議?”
“是的,魏無忌這個無膽鼠輩,盛名難負,吾為了楚魏聯姻,提出將羋顏嫁與他為夫人,再陪嫁二十名絕色媵妾,他竟然不肯,甚至還當場拒絕了吾,實實是可恨之極。”
林庚辰點頭,公子熊旦也是頂流中的頂流,這是頂流哥哥們的斗爭,她做為熊蛋家經紀人,自當為熊旦哥哥爭取利益最大化,話說靈境里的戰國四公子之首竟然是公子熊旦,哈哈!
“羋顏是你親妹,魏無忌的親姐是趙公子平原君勝的夫人,公子是想一舉得魏趙兩家姻親,將魏趙兩國一起綁在楚國的戰車上,合三大國之力,挑了強秦。”
“是的,魏武卒方陣由吳起創立,這些年精銳盡失,僅存的一些正好能拿出來用用,再有趙國精銳騎兵對抗秦之騎兵,吾之楚國萬乘戰車壓境,定能將強秦重新壓縮到華山以西,想要再出關,哼!就看吾答不答應了,只可惜魏無忌這個宵小鼠輩,真真是氣死吾了。”
林庚辰突然感覺十分奇異,太一是個特別沒耐心的人,誰擋他的路,他就湮滅了誰,這對他來說,是最能解決問題的辦法了,如這般外交謀略,規劃出一場大規模戰役,是寒鐵衣擅長的。
“楚國沒有名將,如何能指揮這麼大一場戰役?魏無忌可是出了名的會打仗。”
“哈!”公子熊旦仰天打了個哈哈,意極傲慢︰“世有大年何必常服補藥,天生名將無關多讀兵書。”
林庚辰頭發都開始發麻,她本應該成為景族女將軍,因為楚國就缺她這一個絕世名將,現如今景族女將軍沒有了,如果太一能頂上來?可太一不會打仗,他是真不會!
“好,我必殺了姜田,促成楚魏聯姻,看你如何來打這一場戰役。”
林庚辰話不多說,沒去想羋顏好可憐,成為哥哥聯姻的工具,更不會去想二十名絕色媵妾的下場,她是修士,還能在楚國公子面前謀求個平等,但如果到了修真界,就她這低微境界,在高階修士眼里,不過一只小螞蟻,這就是現實,她只應該去努力變強,而不是浪費時間,無謂的傷春悲秋。
林庚辰又要走,公子有點發急,衣袂飄飛若仙,堵在了營帳門口。
“你為何總是急著要走,是擔心寒一走丟了嗎?你這樣,吾……不開心。”
又來了!剛還說再也不耍了,林庚辰翻了個暴大白眼兒,譏笑︰“總愛吃醋的人長不高。”
公子愣了一下,問道︰“什麼意思?酢極鮮美,吾吃湯餅時會滴入,為何長不高了,吾長的挺高的,吾宮中掌供釀酢五齊七菹的醯人,听說長的也挺高的。”
“那是你還吃的少,酢吃多了,會酸軟了骨頭,你想想,可不就是長不高了。”
這樣啊!公子若有所思,從此以後,寒一的飯食里就總有酢,酸倒牙了,就想讓寒一長不高,至于長不高裝成他的樣子會有破綻,不怕,穿厚底革履就行了。
話說到了這里,其實已經無話可說了,公子就是不想林庚辰走,就找問題發問。
“十一,你說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再雙修?吾也想盡快結丹。”
“……”林庚辰沉吟,其實她不想同他雙修,哪怕只是氣息相融,太一失憶了也還是太一。
“我還太小了,過幾年吧。”
“好啊!那可以親一下嗎?吾想親一下你。”
“不可以。”
“好吧,十一你還沒回答吾,吾也想盡快結丹。”
“過幾年吧,你不是說你身為楚國公子所求不過強身健體,為何又執著于結丹?”
“吾之師父說只要吾能結丹,就會睜開眼楮,十一,吾想好好看看你,吾現在只能看到你的大概輪廓,吾想知道你長的什麼樣子,吾還想看看你發髻上的玉鈴鐺。”
林庚辰在心中冷笑,你這眼瞎是胎里帶的毛病,別說結丹了,成神了也不行。
“你師父能這麼說,就一定是有辦法,你找你師父去。”
“吾之師父有說樂歡宗雙修法門,是與合適之人,問天成契,結成道侶,然後就會事半功倍,十一,我們結成道侶好不好?在凡間,我們是夫妻,在修真界,我們是道侶。”
“呵!你想得美,結成道侶,即不殞滅不罷休,修士一旦結嬰,生命就會延壽千年,以後境界每進一個階段,壽命就會遞增千年,一旦成神,生命就會漫長無盡,你可擔得起這漫長無盡的愛意永恆,而且你一旦變心,就會進入五衰之境,便算是成神,也依然會灰飛煙滅。”
公子沒話找話地亂問,竟然真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修真界的一切他都稀奇之極。
“何人制定此規則?吾覺得很好,道侶就應該攜手並肩,一起問道爭雄,肯定很多修士願意結契。”
“此乃天道,當然天道也是由一個人專門制定出來的,她一直听到無數抱怨,說她各種不公平,人類說她,修士說她,萬物生靈都說她,她還曾經為此得過抑郁癥,後來才慢慢好起來。”
“那這個制定天道的人真是又厲害又可憐,有人安慰她嗎?”
“不可憐,她既以創世,必當肩負職責,是她一開始時做的不夠好,她不需要安慰。”
公子卻是固執起來,偏了頭,還是問︰“有人安慰她嗎?”
林庚辰神色冷冷︰“她不需要安慰,也不值得安慰,她有這個能力,就應該承擔這個責任,如果她擔不起,她就不應該活在這世上,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公子若有所思,最後還是發問︰“沒有人天生就應該承擔責任,吾還是要問你,有人安慰她嗎?”
“沒有!沒有!她不需要!”
林庚辰突然爆發了,她創世無數,只有地球得了她全部偏愛,不惜分離尾巴上的小叉,建立天道。
她為此元氣大傷,萬物生靈卻從沒有滿意過,無時無刻不在哀嚎。
天道不公,徒呼奈何!可什麼才是公平的?!
上古神戰,她為了公平,舍一人而救蒼生,親手誅殺了軒轅氏。她原形是創世大蛇,有對妖修網開一面,引發了封神大劫,她為了公平,劈死了無數妖修,人間界血流成河。
都是她的錯,是她不夠好,不夠公平,她不需要安慰,也不值得安慰。
神,永遠都是孤獨的。
公子不知道為什麼就難過之極,他身量長大高挺,十歲的小姑娘不願被他看輕了去,就站得遠遠的,這樣會顯得身高差沒那麼大,但他發現她極傷心,在極傷心中又有著極憤怒,這極憤怒又只是對著她自己的,她在內化這憤怒,寧可忍到吐血,也不肯流一滴眼淚。
公子心痛之極,走過去輕輕抱住她,去撫她小小的玉鈴鐺,去輕拍她瘦弱的後背。
“十一別怕,萬事有我。”
這聲音在林庚辰耳中響成了萬道雷霆,一瞬間神魂兮飄搖,幾欲脫體而出。
——寒鐵衣,是你嗎?
林庚辰親了上去,最原始的鴻蒙二氣,氣息交融,紫氣氤氳而至,溫柔包圍住了他們。
林庚辰卻又在瞬間清醒,不對!三念記憶在極強烈時會產生共鳴,有時候還會混淆,所以太一才會說出寒鐵衣說過的話,她差一點被迷惑了,那就煉他當爐鼎,修復我受損的根基。
林庚辰掐指結印,紫氣猛地形成一個巨大循環,一個閃著紫金光輝的大碗出現在公子頭頂,仔細看上面還漆著一只大公雞,正是林庚辰每天吃湯餅的大碗。
公雞大碗吸力強勁之極,一縷真恢葖銵@油範а燁隙 觶 詮 Υ笸 謐猿梢躚粲悖 芬恢芴歟 危 肓指 階細 繽 珊砸丫玫穆筇錚 布湎 誆患 br />
“果然是天下無雙的好爐鼎,真𦁈D裂糝烈 俗 繅狻! br />
林庚辰只感覺舒服之極,當下再不遲疑,公雞大碗迎風而長,完全罩住了公子,開始瘋狂吸入。
“十一,你痛不痛?沒事的,拉著我手,就不會痛了。”
公子看不見公雞大碗,他只覺渾身劇痛,似有什麼在脫體而出,他顧不上自己,只想著他都這般痛了,那小姑娘豈不是更痛了,他舍不得,顫抖著去護住他心愛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