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之烏

第五卷 陰熒一體 破界

類別︰ 作者︰白川紺子 本章︰第五卷 陰熒一體 破界

    壽雪幾乎每天都會想起麗娘。尤其是最近這陣子,麗娘說過的話語,不時在壽雪的耳畔回蕩。

    ──烏妃當一無所求。

    ──烏妃當孑然一身,夜明宮內不得置侍女宦官。

    每當麗娘以嚴厲的口吻如此告誡壽雪時,凝視她的雙眸必定帶著一抹悲傷。

    麗娘是個很少露出笑容的人。不管心中有再多的悲愴與苦楚,她幾乎不曾在壽雪的面前流露。剛開始的時候,每到新月之夜,麗娘總是會吩咐壽雪不得靠近。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在麗娘承受著痛苦煎熬時,壽雪會陪伴在她的身邊,握著她的手,在她的背上輕撫。

    身形削瘦的麗娘,如何能夠擁有如此強大的耐力?她為何能夠承受每個新月之夜的折磨,長達數十年的歲月,直到成為佝僂老者?自從嘗到了新月之夜的痛楚之後,壽雪每每回想起自己過去從不知道麗娘長年忍受著這樣的煎熬,便感覺到胸中刺痛不已。那疼痛的強烈程度,幾乎到了讓人發狂的程度,讓人忍不住想要大聲嘶吼,在地上翻滾掙扎。但麗娘只是在床上蜷曲著身體,不斷重復著急促的呼吸,安安靜靜地強自忍耐。

    如今壽雪每當躺在床上,總是會想起麗娘為自己搓揉手掌的那段時光。為了讓她能夠安詳地入睡,不受惡夢滋擾,麗娘總是默默以她那宛如枯枝卻又充滿皺紋的手指,輕揉著壽雪的手掌,帶給她一陣又一陣的溫暖。

    如今麗娘終于從新月之夜的痛苦中解放,安眠于極樂淨土。

    這是唯一值得慶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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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峻派來的使者到達夜明宮時,壽雪正在和溫螢下棋。淡海站在壽雪的身旁不停嘀咕,一下說「怎麼會下在那種地方」,一下又說「這一著下得真糟」,正讓她感到心情煩悶。

    「大……大家的旨意,請娘娘速至冬官府!」

    那宦官不僅大汗淋灕,而且一句話說得上氣不接下氣。看來這件事當真非常緊急。

    「大家還吩咐……請娘娘帶上兩名護衛。」

    溫螢與淡海不由得面面相覷。

    「看來出大事了。」淡海嘴里咕噥。

    壽雪對那使者慰勞了兩句,吩咐了九九帶使者下去休息,接著便依照高峻的指示,帶著溫螢及淡海離開了夜明宮。到底是什麼事情如此緊急,而且還必須帶上兩名侍衛?壽雪不由得暗自心驚。

    一到冬官府,壽雪便感覺到氣氛異常凝重,就連在前引路的放下郎,臉上的神情也有些緊張。她正摸不著頭腦,便又看見一間房間的門前站了兩名武官。那兩人擋住了房門口,臉上各自帶著睥睨四方的威儀,儼然有著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與冬官府的氛圍可說是格格不入。壽雪心想,這兩人應該是高峻的貼身護衛吧。兩人朝著壽雪作了一揖,轉身推開門扉。

    自窗外透入的微弱陽光,照亮了整個房間。在那片白光之中,可看見高峻就坐在房內。衛青靜靜地站在高峻的背後,彷佛在守護著主人的背部。衛青的另一邊,還站著封一行。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男人跪在高峻的面前。那男人轉頭望向壽雪。只見那人面色冷峻,臉上以一塊白布蓋住了左眼,那人正是白雷。

    ──果然。

    壽雪早有預感是這個人來了。

    壽雪緩步前行,接著衣角一翻,站在白雷的面前。

    白雷目不轉楮地凝視著壽雪的每個步伐,從頭到尾都沒有移開視線。兩人就這麼互相注視著對方。

    「汝急喚吾來,便是為此?」

    壽雪詢問高峻,視線依然對準了白雷。

    「沒錯。」

    高峻淡淡地說道。

    「所為何事?」

    「他說要協助我們。」

    壽雪眯起了雙眼,眼神凌厲地凝視著白雷,嘗試看穿他的心中意圖。

    「年幼巫女今在何處?」

    壽雪這個問題原本是對著白雷提出,高峻卻代為答道︰

    「在另外一個房間,由千里照顧著。」

    名義上是照顧,說穿了就是當成人質吧……她心里正這麼想,沒想到高峻接下來卻說出驚人之語。

    「那小女孩才剛來到這里,就睡著了。」

    壽雪不禁心想,這小丫頭可真是大膽,在皇帝的面前竟也敢如此不敬。當然就對皇帝失禮這點而言,壽雪自己也是不遑多讓。

    「……她說自從她開始听見鰲神的聲音之後,就經常覺得很困。」

    白雷低聲說道︰

    「她隨時隨地都可以躺下來睡覺,想來聆听鰲神的聲音會奪走她相當多的體力。」

    或許這可以說是巫覡的特質吧。受神靈依附時,內在的精力會大量流失。

    「烏妃,你在信中對我保證,只要我幫助你,你也會幫助我。」

    白雷以一只眼楮仰頭瞪著壽雪說道︰

    「只要你能夠信守承諾,我也可以立下誓言,將協助你破除結界。」

    壽雪凝視著白雷說道︰

    「吾絕不食言。」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

    白雷俯首說道。

    壽雪心想,此人既然主動找上門來,當然是早已打算要提供協助。但是白雷的態度轉變得如此之快,不禁令她擔心其中有詐。難道他真的與那名叫隱娘的小女孩已有了感情,所以願意為了她而低頭妥協?是否真是如此不得而知,但當初自己正是抱著這樣的盤算,才會提出互相幫助的交換條件。

    「白雷這陣子就待在冬官府吧。封一行跟千里都在這里,另外朕會在外頭加派護衛。」高峻說道。

    「幼女亦置于此?」壽雪問道。

    高峻沒有應答,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壽雪心想,高峻多半不想讓白雷和隱娘待在同一個地方。但是要將小女孩安置在哪里,他還想不到什麼好主意。

    「可先置于夜明宮。」

    「不……」

    高峻看著地板,思索了片刻後,只簡單說道︰

    「朕另有打算。」

    大概是不想讓白雷知道吧。

    高峻接著轉頭問封一行︰

    「朕對術法一無所知……當在何日破除結界?」

    「隨時都可以。明天就動手,亦無不可。」

    封一行回答了這句話之後,看了看壽雪,又看了看白雷。有些巫術需要特殊的異草奇獸作為道具,但破除結界之術似乎什麼也不需要,只要施術者的體力及精力能夠負荷就可以進行。壽雪點了點頭,白雷也點了點頭。

    然而高峻卻說道︰

    「不,給朕三天的準備時間吧……朕這邊也有一些事情要安排。何況要在城內進行儀式,也得先知會各處。」

    「此有何難?但言城門消災除穢即可。」

    「要進行消災除穢的儀式,也得有個名目。而且還不能與過去的紀錄有所矛盾。」

    壽雪不禁心想,原來皇帝也不是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雖然權力極大,但不管做什麼都需要有一套冠冕堂皇的理由。當皇帝絕對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

    「朕安排好了,會再通知你們。」

    高峻說了這句話,便起身想要離去。

    此時白雷卻喊了一聲「陛下」。高峻于是停下腳步。只听得白雷接著說道︰

    「請恕小人僭越,小人想要告知一佔卜結果。」

    「佔卜……你做的佔卜嗎?」

    「信或不信,陛下可自行裁決,小人僅告知而已。」

    站在高峻背後的衛青听白雷這句話說得無禮,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高峻淡淡地說道︰「說吧。」

    「陛下的身邊之人,是否有兄弟姊妹?很可能是兄長及妹妹……」

    「沙那賣家確實有兄妹,你也是認識的。」

    不管是兄妹還是姊弟,都是相當常見的親屬關系,任何人身邊都可以輕易找到這樣的組合。煞有介事說出一些其實可以套用在任何人身上的事,是假佔卜師用來騙人的常套手段。

    白雷听了高峻的回答,以略帶無奈的口吻說道︰

    「陛下可別誤會小人有誆騙之意。小人便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在陛下的面前裝神弄鬼……根據小人的佔卜結果,這兄妹之中的女方將會遭遇危難,就算沒有送命,下場恐怕也與送命無異。請陛下務必謹慎小心。」

    壽雪不禁皺起了眉頭。言下之意,是晚霞將遭遇巨大的災厄?盡管高峻的神情絲毫沒有改變,但衛青的臉上卻已微微變了色。

    「你這佔卜結果,應該告訴沙那賣家的兄長。」

    高峻說道。

    「那兄妹對我厭惡至極,絕對不會听勸的。」

    白雷泰然自若地說道︰

    「何況這佔卜的結果,並不見得一定應在鶴妃娘娘的身上。」

    「如果不是鶴妃,那就是前一任的鵲妃了。你的佔卜晚了一步,她已經死了。」

    高峻的口氣雖然平淡,卻帶了幾分冰冷與陰郁,顯然對白雷有相當大的戒心。然而白雷卻依然是一副氣定神閑的表情,似乎已經相當習慣于遭到他人的厭惡。

    「你身邊的那名小女孩,朕會派人好好照顧,你不用擔心。等事情辦完之後,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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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會讓她回到你的身邊。」

    高峻話說得親切,實則擺明將隱娘當成了人質。白雷這才皺起眉頭,顯得有些不滿。

    隨即高峻便帶著衛青走了出去。而壽雪凝視著白雷的臉,忽地想起一件事。

    ──對了,烏也是梟的妹妹……

    白雷的佔卜所指的到底是哪一對兄妹,實在難以判斷。

    「模稜兩可的佔卜,反而容易招致災厄。」

    封一行以嚴厲的口吻說道︰

    「就算真的佔卜出這樣的結果,不如別說。」

    白雷哼笑一聲,說道︰

    「只會躲躲藏藏的老賊,還敢對我說教?我原本也不想把這個佔卜結果說出來,要是惹得皇帝不開心,搞不好還會被砍頭。但沙那賣家是我的重要搖錢樹,倘若這佔卜真的會應在鶴妃身上,我可不能不說。」

    「此佔是否應于鶴妃,汝當真不知?」

    壽雪問道。

    「剛剛不是已經說了嗎?」白雷對壽雪連看也不看一眼,冷冷地說道︰

    「我可不是沒來由地刻意佔卜這種事情,是風帶來了消息。」

    「風……」

    「這是一種異國的佔卜之術,稱作觀風。後來我又改變佔法,連佔了好幾次,還是佔不出確切的結果。」

    ──該不該給晚霞一些護符呢?不,還是暫時別輕舉妄動吧……

    壽雪暗自沉吟著。

    白雷不再理會,轉頭對封一行問道︰「你們打算以何策略破除結界?」

    「結界使用的是『補綴』之術,所以要分別在三個位置,各自破界。」

    「結界使用何物為『詛戶』?」

    「……初代烏妃的手指。」

    白雷皺眉說道︰「看來初代烏妃是個偏激的狂人。」

    「顯然她對這結界有著很大的執著。」

    封一行也鐵青著臉說道。

    「城門共有九處,要如何分配?」

    「最重要的門,是位于西北方的小門旮旯門。以此門為中心,以西為西蜃門,以北為朔老門。這三門由烏妃娘娘負責……」

    封一行從懷里掏出一張紙,在兩人面前攤開。紙上寫著門的位置及名稱。

    宮城共有九座城門,分別為南側三門、北側一門、西側三門、東側兩門。

    旮旯門位在宮城西側邊角處,鄰近禁苑及官衙。西蜃門為往西突出的大門,朔老門則為北側的大門。封一行由西向北指著各門,向兩人解釋。

    接著封一行又指著東側至南側的各門,說道︰

    「白雷,你負責東側的夙浪門、東蜃門及南側的月滔門。」

    東側的門有兩座,位于東北角的小門是夙浪門,往東突出的大門是東蜃門。南側包含正門在內共有三座門,白雷負責的是位于南側東邊角落的小門月滔門。

    「南側的正門紓禍門、小門月噬門、西南方的昃昏門由老夫負責。」

    宮城的正門名為紓禍門,取自紓除災禍之意,是一座宛如豪華殿舍的氣派大門建築。南側的西邊角落小門為月噬門,西側的南邊角落則有昃昏門。封一行的手指一一指過南側至西側的諸門。

    白雷看著城門方位圖,輕撫著下巴說道︰

    「我原本以為最重要的門應該會是南側或北側的大門……」

    「初代烏妃為何如此安排,老夫也不明白。」

    封一行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句話可說是切中了問題的核心。正因為不明白,所以無法預測這麼做會造成什麼樣的結果。

    「不過是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所施之術,破解起來竟然這麼麻煩。」

    白雷以嘲笑的口吻說道。

    封一行露出狐疑的眼神,說道︰

    「初代烏妃確實在很年輕的時候就布下這個結界,在這不久後就過世了……但你怎麼會知道這一點?」

    「這丫頭也是烏妃。我看著她,總覺得所有的烏妃都是這副德性。」

    白雷朝壽雪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壽雪听他稱自己為丫頭,心中有些惱怒。

    「施術的要點,我已經明白了。如果你們沒有其他要問的話,麻煩帶我到我的房間。」

    封一行面帶慍色,不再對白雷開口說話,倒是對壽雪恭敬地作了一揖,說了一句「烏妃娘娘,老夫先告退了」,接著走向門口。

    壽雪見兩人走了出去,于是也跟著走向門口。溫螢與淡海都守在門邊。溫螢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淡海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壽雪朝淡海瞥了一眼,決定先離開再說。

    三人走出了冬官府,淡海再也按捺不住,開口說道︰

    「娘娘,初代烏妃的結界是什麼東西?你們為什麼要打破那玩意兒?」

    「淡海……」

    溫螢正要斥責,壽雪卻先說了一句「無妨」。如果可以的話,她也實在不想讓他們這個渾水。但是到了這個地步,再瞞下去也沒有意義。

    「初代烏妃曾于宮城之門設一結界,囚烏妃于宮城之內,一出城門必死。何故囚烏妃于宮城之內?實欲困烏漣娘娘于烏妃體內。烏漣娘娘僅為半身,另有半身沉于東海某處。吾欲尋此半身,令烏漣娘娘離開吾身。欲往東海,當先破宮城結界。」

    壽雪簡單扼要地說明了大致的狀況。淡海听得目瞪口呆,似乎一時之間無法理解。溫螢則早已明白大致的狀況,只是尚知道過多細節。此時他听了壽雪的說明,表情相當嚴肅,一句話也沒有說。

    「等等,我還是不明白……把烏漣娘娘困在烏妃體內?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淡海的領悟力已經算是相當不錯,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但壽雪並沒有回答。剛剛說出口的那番話,已經是目前打算告訴他的一切。至于烏妃其實是冬王,為了維持國家安定而被藏于後宮,以及烏漣娘娘的力量越來越弱,難以維持現狀,乃至于自己是欒朝皇族後裔等等,她並不打算說出這些秘密。

    「……雖然我听得似懂非懂,但總而言之,我們現在的目標就是破除初代烏妃設下的結界,對吧?」

    淡海似乎看出壽雪不願意進一步解釋,因此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然也。」

    淡海嘆了一口氣,說道︰

    「我明白了,那就這樣吧。」他頓了一下,接著又說道︰「我可先說好,我要跟著娘娘一起去。」

    「咦?」

    「娘娘將來打算要出城,尋找神明的半身,對吧?我也要一起去。」

    壽雪目不轉楮地看著淡海。

    ──原來如此……將來自己如果要離開宮城,只有兩種選擇,一是與他們訣別,二是把他們帶在身邊。過去自己一直沒有想到這個問題。

    但是……他們是後宮里的人,自己有可能把他們一起帶走嗎?

    「娘娘,你該不會打算把我們丟在這里吧?」

    「唔……能否順利破界,尚在未定之天。」

    「結界破了也好,沒破也罷,反正我是跟定你了,娘娘。」

    破了也好,沒破也罷……壽雪在心中反芻著淡海這句話,不禁揚起了嘴角。

    「汝此言正與溫螢同。」

    「溫螢也說過一樣的話?」

    淡海朝溫螢瞪了一眼,說道︰「你這家伙真是『惦惦吃三碗公』。」

    溫螢面色如常,對淡海的話充耳不聞。

    兩人都堅持要待在壽雪身邊的一言一語,都深深地沉澱在壽雪的內心深處,而且將永遠不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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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雷被帶進了冬官府角落的房間里,門外則站了兩名衛兵做看守。白雷不禁心想,他們提防得可真是徹底。

    ──自己絕對不可能逃走,他們根本不用擔心。

    因為這是鰲神的命令。

    白雷自�扇窗望向外頭,看見了沐浴在陽光下的中庭。白色的陽光分外刺眼,令他忍不住別過了視線。相較之下,還是陰暗的室內讓自己感到安心。

    當時在那河岸邊……神明透過隱娘之口,下達了神諭。雖是神諭,內容卻極為現實,一點也不莊嚴肅穆。

    爾當為我破除香薔結界。

    這就是鰲神的命令。

    香薔即初代烏妃,將烏漣娘娘困于烏妃體內的始作俑者。

    ──為什麼要破除那個結界?

    或許是鰲神看穿了白雷心中的疑問,他接著說道︰

    彼女當歸于我。

    「彼女」指的當然就是壽雪。

    彼女繼杼血脈,當為我巫。

    ──杼?古代的杼朝……?

    白雷知道杼朝是信奉鰲神的古代王朝,也知道壽雪是欒朝皇族幸存者,卻不知道欒氏是杼朝後裔。

    神明能夠展現出多大的神力,取決于神明與巫覡之間的適性。以鰲神而言,他似乎特別偏好杼朝的巫女。

    杼女之血,與我最適。

    白雷心想,難不成鰲神想把壽雪吃了?

    香薔設結界,實可悲可嘆,何其愚也。彼女嘔心瀝血,鞠躬盡瘁,反為夏王所惡。

    隱娘的口中發出了宛如嘆息的聲音。但白雷無法判斷神明的這聲嘆息是同情還是嘲笑。

    爾破結界之際,我當趁機奪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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