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門外那人的叫喊聲,陸雪淵和白暮塵皆是一震,難道說,方才那道黑影不是直接幻化成了戚祝融的樣子,而是擄走他之後按照他的樣子,重新塑造出來……若真是這樣,那可就麻煩了!
白暮塵用法術給自己的左手修復的功夫,陸雪淵卻發現他的手腕處,有一道淺淺的道印,似乎是被某種利器割開的痕跡。
若是尋常的砸傷、燒傷、只要靈力修復就可以如初,可若是被帶有器靈的刀劍所傷,就算傷者體內靈力再充盈,也是不能修復傷口的,只因法器不同,所遭受的創傷程度就不同。
莫非……那日萬萋萋說的都是真的,師尊他果然割開靈脈,用鮮血作為藥引了嗎。
陸雪淵輕矃c搜凵絲冢 奚 卮瓜鋁送貳 br />
白暮塵發現她的變化,卻無出聲詢問,而是與她一同來到正殿。剛才他進來時,已經遣散了前來拜別他的一眾弟子們,他向來不喜這種繁文縟節,可這是青崖山多年來的規矩,饒他是第一師尊也要遵守。
“祝融人呢?你們可有仔細搜索?”白暮塵對著方才的弟子道。
“回稟師尊,我們剛才去大師兄的寢房和齋堂都找了,沒有見到師兄人影,從剛才師尊叫我們過來時,我就察覺到有一絲不對,大師兄他,他平日……”
“會記住每個人的名字對不對?”
“是的!陸師姐!可是大師兄今日卻只是師弟、師弟的叫我們,全然不似平日,所以我才……”
白暮塵說︰“你做的很好!無霜,通知青崖山的所有弟子,全力搜尋戚祝融。”
“是!師尊!”
那個叫無霜的師弟領了命令後,便退出了洗仙閣。
一時間,大殿之內,就只剩下了陸雪淵和白暮塵兩個人。
“淵兒,為何要拿走禁令?”一道清冷聲音傳來。
陸雪淵被這莫名的一句嚇得渾身一冷,突然跪在地上,舉著雙手道︰“師尊…師尊我沒有……”她確實沒有盜取禁令,就在剛剛的空隙,她原本可以得手的瞬間,卻毫不猶豫的放棄了。
白暮塵伸手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為師知道你沒有,為師只是不解,你為何會對黑白禁令突然感興趣。”
“我…我……”陸雪淵沒有想過事情會敗露,更沒有想到會被師尊當場揭穿,所以事先沒有想好對策,一時語塞,不知該怎麼告訴師尊。
難不成要跟他說其實我已經死了,然後因為某種原因又重新活過來,現在不得不偷取禁令,否則不到七十四日便又會魂飛魄散?!
說給她自己听她都不信。
“其實,從你向我打听那日起,為師便已經察覺了。”白暮塵便說便望向她,只是平靜的眸子中並無她想象中的暴風波瀾。
難道是暴風雨來前的寧靜?陸雪淵的手指在不安的扣動著。
“只是,為師不信你會真的盜取禁令。”白暮塵看著她不安分的手指,道。
“所以師尊就一直沒有變換地方?”陸雪淵聲音微小,心中卻道︰“您就這般相信我。”
“嗯。”白暮塵點點頭,倏爾將手放到身後,道︰“事實證明,為師是對的。”
師尊可知,如果不是剛才那個黑影的變故,您手中的黑白禁令,此刻早已經在我懷里,而且我此去也會如故人別離,遙遙無期。
陸雪淵沉默著低下了頭,她不知白暮塵望向她的眸子中,除了全心的信賴,還有疼惜。
事情究竟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很多個不眠之夜,陸雪淵也捫心問過自己。可很多事猶如開弓箭,她不能回頭。
此刻天色暗沉,青崖山的三千弟子全部出動,就連原本在與其他師兄妹解釋自己為何突然間不去琉璃峰的萬萋萋,也加入到了搜尋陣營中。他們舉著火把,在整個帶霧的山林間竄動著,像一個個滾燙的精靈,給這個蕭瑟寒冷的仲冬時節帶去一份如火的溫情。
“大師兄!”
“祝融師兄!”
“戚祝融師兄!”
…………
大家你一聲我一句,在山林間回蕩著尋人的呼喊聲。
洗仙閣內。
陸雪淵忍住不去看白暮塵的眼楮,她怕自己在里面看到現在的自己,冷漠自私,心狠無情。
“所以師尊早就知道‘萬萋萋’是我假扮的了?”她胸悶氣短,開口問白暮塵。
“並未,為師也是在進房間之後才發現,‘你’便是你。”白暮塵說完似是口渴,施法飛來一杯茶盞,他伸手接過,輕輕呷了一口。
“所以你為何要扮作旁人來與為師拜別?只是為了拿取禁令,還是…你當真,想離開為師,離開這里。”白暮塵說完,放下茶盞,幽幽地望著遠方。
“我……”
“淵兒,你可知,你有許多地方,與往常不太一樣。”
“即便如此,師尊,也還認我嗎?”陸雪淵突然脫口而出,她也不知她到底想確定什麼。
“即便如此,為師也依然認你。”白暮塵沒有回頭,可他清澈的嗓音卻如同天籟,一字一句的敲擊在陸雪淵的心頭上。
良久的沉默後,他忽而又問︰“淵兒,你還未回答我。”
為什麼盜取禁令嗎?可我明明沒有……
還是,為何會知曉禁令?
陸雪淵自知這件事是瞞不住的,便又開口︰“師尊,您可听說過血契?”
“血契?”白暮塵的眼神中有一絲遲疑,他轉身看向陸雪淵,眸色清澈似是一輪明月。
“那可是個不要命的法子。我活了這上萬年來,還只听說過,卻從未見過。”他說著突然近一步逼到陸雪淵面前,狐疑的眼神望著她,“怎麼?有人對你下蠱?”
陸雪淵緊退一步,連忙擺手,“沒!沒有師尊!”
“我只是听有人說,血契可以讓人無條件的服從自己,而結契必須有一件很厲害的法器坐陣,于是便想起了師兄以前告訴我的黑白禁令,所以……”
“所以你便想偷拿禁令來下蠱?”
“是……”
好一處移花接木啊!陸雪淵在心里忍不住為自己贊嘆道,“只不過祝融師兄,這個鍋你非背不可了,饒是師尊這麼信任你,定會把這種事情都告知你,況且昨日試探,你對禁令一事,也並非全然不知。”
“只是對不住了。”
陸雪淵這般想著,裝作不經意的抬眸去觀察師尊的神色。
果然,白暮塵並未察覺不妥。他開口道︰“無事莫要听你師兄胡說,血契之蠱乃是逆天之術,非同小可,一不小心還會遭到反噬,痛不欲生!你一無心願,二無執念,何必在意誰听不听你的,況且黑白禁令茲事體大,這塊!”他說著舉起自己手中的六芒星令牌,接著道︰“這也只是禁令中的一塊,剩余的,分別由其他四位師尊掌管著,只有令牌合體,才能開啟禁令,否則拿到也無用。”白暮塵突然松手,任由手中的六芒星標掉落地上,激起‘ 鐺’一聲金屬撞擊地面的聲響。
陸雪淵看著掉落在地的令牌,只覺得頭腦中‘嗡’地一陣轟鳴,原以為……是她太年輕!
幸虧沒有鋌而走險,否則此刻出動的三千弟子只怕不是為了師兄,而是為了自己,為見證自己青玄台魂飛而來。
那冥翌……豈不是連他也被蒙在鼓里……
“師尊,淵兒累了,想先行告退。”陸雪淵覺得無話可說,該說的不該說的她都已經交代完了,現在看來,黑白禁令倒當真是個棘手的任務,她總算清楚為何冥翌要與人結下生死血契才能拿到此物了。
“今日之事……”陸雪淵開口,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打斷。
“今日之事,為師可以當做沒發生過,不過你要記住,從今以後,沒有為師的命令,你不可離開這里,更不能私自下山!”白暮塵此刻的反應,倒更像是師尊知弟子做錯事後該有的,否則太過平淡寬和,會讓陸雪淵覺得重生的不止自己,就連白暮塵也悄然變了。
“是,弟子遵命!”陸雪淵鞠過躬後,輕聲開口道︰“不過弟子,還有一事相求……”
……
之後她便匆匆離開了這里,洗仙閣內全是白暮塵身上的茉莉味道,呆的久了會讓她一陣頭暈,這在以前是從未有過的癥狀,陸雪淵也不知這是為何。
直到子夜時分,弟子們才在山下的一處小木屋內找到了戚祝融,所幸他只是昏睡過去,並無危險,于是弟子們將他抬回到寢屋去,又趕去回稟了師尊,便也都各自回自己的寢殿去了。據說,找到他時,手里正攥緊一袋東西,好像是包茶葉。
陸雪淵好不容易糊弄過去,回到自己房間,沒過一會便听到陸陸續續有人回來的聲音,接著便有弟子在門外大聲吆喝傳令“找到啦!找到啦!”陸雪淵听到後,這才敢放心的睡去。
至于萬萋萋,明日再告訴她也不遲,她若真不想去,倒是還有個法子可以讓她繼續留在這里。陸雪淵想到這里翻了個身,深深嘆了口氣。
何必呢?她就沒有見過有人會這麼幫自己仇人的。還是說重生再來,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痛也像隔世仇一樣,說淡就淡了?
不!絕不是這樣!她陸雪淵向來說到做到,她這一世早就做好了用一生復仇的機會,她不僅要贏,而且要贏得正大!贏得光明!贏得其他人都心服口服!
不知不覺間,陸雪淵進入了深沉睡夢中。
又是漆黑一片,彼岸花火紅的影子在寒風中顫動,她茫然四顧,發現上一次某人出現的影子,此時卻空無一物,接著她像是進入到了火場當中,溫度灼熱,全身被烈火焚燒般痛苦,陸雪淵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手骨一點點化作灰燼,由黑到白,接著變成塵埃。
“不!”一陣絕望淒厲的叫聲在夢中響起,陸雪淵一身濕汗從床上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