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寒的地下空間中,一座法壇搭建而起。
申培公就站在法壇前。
他持著一柄劍揮舞,氣喘吁吁落劍時,供奉在法壇上的短劍也會朝著木偶劃上一劍。
拔劍斬命術斬的是光陰,每一劍斬出都會削去對手的陽壽。
這種術並不像普通的咒術對弈,普通的咒術對弈存在咒法害人,但命術難于追蹤到蹤跡。
申培公招了眾學生護法,目的也只是讓眾學生阻隔打擾他施法的意外,又或等他施法完畢抬他走人。
從燃燈道人進入陽陵做法的那一天起,申培公也有著針對性的布局,他甚至已經連續餓了七天,就為了拔劍斬命術準確擊中太皇太後。
術施展的非常成功,只是他的體力確實不濟,當下揮一劍算一劍。
每一劍落下,申培公都能覺察出讓太皇太後身體某處地方有著缺失。
他當下已經揮舞了一千余劍,哪怕一劍斬一天光陰,他至少已經削去了太皇太後三年的陽壽。
輕喝聲中,申培公持著長劍再次氣喘吁吁斬出。
雖說當下的距離已經極近,又將自己狀態調整了七天,盡可能發揮到拔劍斬命術的威能,但他施法的威能依舊有限。
申培公也只嘆自己術法不精,若真正修行命術的大修煉者,哪會要像他這般祭法。
時間越久,變數就越多,申培公也只得拼了老命不斷祭法。
要麼斬盡太皇太後陽壽,要麼累死自己。
對申培公來說,他沒有第三個選擇。
從他出手的那一刻開始,申培公就很清楚自己必然屬于重點懷疑對象,如果不能解決掉太皇太後,對方必然會追查。
不管有沒有真憑實據,太皇太後這種人是寧可錯殺也不會放過。
相應沒有撕破臉前大家只是相互提防,但撕破臉後就沒了任何緩沖,不鬧騰到你死我活就沒法收場。
他大喝一聲,身體不免也哆嗦了一下。
體能不斷流逝,再疊加上結霜的地下空間,他能施展拔劍斬命術的次數不會太久了。
申培公牙齒重重一咬,舌頭被咬破的痛楚頓時傳遍了全身上下。
一口血噴于長劍上,他身體中涌現出陣陣潛力,也讓他揮舞長劍更急更快。
……
申培公斬劍,孔忠、孔安國等人則是站在不遠處‘護法"。
眾人嘀嘀咕咕,不時議論著申培公,又不時探討一下周寬等人。
孔安國看著自己父親和幾位叔叔,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眾人。
孔安國提醒道。
孔忠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喜道︰
杜文才詢問道。
葉思謙喊道︰
祝九思和李明瑞也紛紛鼓噪。
申培公在斗法,顯然沒法做其他事情。
若眾人想跑路,申培公也沒法阻攔。
眾人商量後一合計,只覺事情好辦了起來。
一時眾人都各有收拾,將自己挖掘地道的法器紛紛收起,準備直接走人。
正在釋放拔劍斬命術的申培公也只得大喝一聲作為回應。
但他這聲大喝聲顯然沒什麼威懾力,眾人壓根就沒鳥他。
申培公只覺一時不免有幾分落難眾人散的感覺,但孔家人的秉性就是這樣。
這幫人注定是喜歡保命了。
拔劍斬命術再次揮斬時,申培公不免也有尋思。
但他很快就沉浸在自己的施術中,甭管孔家人覺察出了什麼,他都得繼續施法下去。
再次的一劍斬出,申培公覺得乏力時又有著滿意。
相較于前一劍,他這一劍的威能更勝數倍。
雖然遠不如傳聞中一些修命者一劍揮斬就是一年陽壽甚至十年陽壽,但他這半桶水術法水準能做到這種地步已經極為了不得。
他心中思索時,只見身體一寒,較之此前數倍的陰冷瞬間襲身。
隱隱中,一股腥臭無比的氣息席卷而來。
臭味太過于獨特和濃郁,哪怕申培公也覺察出了身體的不適。
他心中思索著臭味太過于離譜時,忽地想起一樁事。
申培公揮力一斬,只覺揮斬長劍時軟綿綿,壓根沒斬殺出命術應有的威能,甚至于他自身感受到了不可思議的痛楚。
燻得申培公難于承受的奇特味道中,申培公一劍斬出只覺仿若斬在了自己身上。
本想快刀斬亂麻,申培公想到宦官內應提及太皇太後身上的臭,又想到陽陵,再想到安樂宮請燃燈道人做法,他忽地回神過來。
普通尸體腐爛至多是惡臭,但人尸體腐爛後的氣息會對活人形成極具影響的煞氣。
這種煞氣沾染後幾乎如跗骨之蛆,想甩脫都難于驅除。
申培公不免大駭,只覺陽陵中的尸氣泄露到這片地洞中來了。
他沒想明白為什麼會這樣,但眼下並不是一個適合斗法害人的時候了。
他丟下長劍,再也沒法管自己那尊法壇和祭物,身體踉踉蹌蹌開始陷入奔逃。
目光偶爾掃過顯出在外的手臂時,申培公只見手臂上多了幾許長毛的尸斑。
他大呼一聲,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