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桉子對外界來說是封鎖了消息的。”卓不然道，“知道這件事的只有朝中重臣，大家都不會說。除了歸靈素和安甦之外，其余的樓蘭人已經全都被處死了。”</p>
陸子清默默地豎了一下大拇指，夠狠。說到封鎖消息，天官衙門和昆吾衛是認真的。</p>
“那最終會怎麼判？”湖陽問。</p>
“歸靈素會被處以宮刑，然後幽禁在地宮里。而安甦其實罪行不大，這一路也就是打了幾個人，搶了點兒東西，已經挨了幾百棍了，等傷養好，會被送到鴻蒙書院。”卓大人澹澹說著，“之後應該就會老實了。”</p>
這倆人還活著都是同樣的道理，活著有用。歸靈素活著才能讓星月海有所收斂，安甦活著才能讓樓蘭听話。將來如果樓蘭王死了，送安甦回去繼位，大周就可以名正言順地以保護安甦的名義駐軍。</p>
陸子清听得各種爽，這都是前世的游戲里沒有的劇情。歸靈素將面臨生不如死的太監生活，誰讓他犯的是那種罪呢。樓蘭王子安甦也不可能在書院里作威作福了吧，都成勞改犯了。</p>
星月海的人上門找麻煩的可能不是沒有，只是大家不怕而已。八打一，要說打起來，害怕也應該是星月海那邊害怕。</p>
“這麼說，玉婷最大的可能是那晚就失蹤了。”陸子淑得出了結論，柔聲問道，“該不會有漏網的樓蘭人吧？”</p>
“沒有。”陸子清搖搖頭，“有也不會瞄準玉婷啊。除非……”</p>
“除非什麼？”眾人一起問。</p>
“除非我們拿走的寶物出了問題。”陸子清有點兒小尷尬，都是貪婪惹的禍，但是面對一位送寶小童子，誰能不動心嘛。</p>
“這些東西有不少都是星月海的至寶，需要處理掉上面的魂印才能使用。”陸子清道，“但嚴格來說，能找到它們的也只有歸靈素本人。再說，我們沒有把寶物拿出來的話，誰能找到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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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回想起來，其實還是天官俞敏最牛逼，人家不貪心，面對寶物只會認定其作為贓物的本質，讓俞晴送回去。這樣也就毫無破綻，把歸靈素打幾百殺威棍再判個宮刑也只能算是秉公行事。</p>
卓大人著急道︰“玉婷拿了什麼？”</p>
“她喜歡的都是好看的東西。”陸子清回憶道，“首飾，還有畫。她拿的東西應該都是安全的，沒感到有什麼可疑。除了那幅畫，對了！那幅畫！”</p>
陸子清一下想了起來，那幅圖不可能沒有玄機，不然歸靈素也不可能把它丟出去，嘗試破除蜃無妖霧。現在仔細回憶起來，該不會是那幅畫出了問題吧？</p>
陸子清推了推卓玉婷的房門，門沒鎖，一推就開了。</p>
卓大人道︰“我進去過，里面沒人。”</p>
陸子清進了房間，將罩在光晶上的布給撤掉。頓時房間亮了起來，里面又整潔又雅致，牆上掛了好幾幅名家字畫，其中就有那幅無名的仙女圖。</p>
“就是這個。”陸子清望著那幅畫，瞪大了眼。</p>
眾人都一起驚呼︰“玉婷？”</p>
只見畫中的仙女換了人，卓玉婷代替了仙女，一幅從山花中飛出的絕美姿態，躍然畫卷中。</p>
陸子清大贊︰“活色生香，比原版好看。”</p>
風情萬種，腿子很長，比原來畫里那個仙女香艷漂亮。</p>
陸子淑一掌打在陸子清頭頂︰“還說什麼風涼話，快救玉婷出來！”</p>
“怎麼救？”陸子清哀嚎。</p>
肯定不可能是撕掉吧？</p>
李婉兒道︰“應該是凝視。玉婷在這里對著畫欣賞，然後就被吸進了畫里。”</p>
大家都覺得對，但是要怎麼把卓玉婷放出來呢？</p>
卓大人道︰“我來試試。”</p>
于是開始對著畫凝望，不一會兒，卓大人唰的一下消失了。但是卓玉婷也沒出來。下面的林子里，多了一個文士的身影，正是卓大人。</p>
眾人大駭，陸子淑道︰“看樣子不能對著畫仔細看！”</p>
李婉兒立刻把畫摘了下來，卷好。不然里面的人還沒救出來，所有的人都被吸進去了。</p>
陸子清想了想，向湖陽公主問道︰“房門是你們打開的嗎？”</p>
湖陽公主搖搖頭︰“不是，我和卓大人來敲門的時候，門是開著的。所以我才覺得，是不是玉婷跟你出去了。”</p>
陸子清道︰“為什麼懷疑是我？”</p>
湖陽道︰“這很明顯，在這里能把玉婷叫出去帶走的，就只有你好吧？”</p>
“那就不能是掌院或是仙師嗎？”陸子清覺得向仙師們求援是最現實的，“咱們還是趕緊去找雷音子掌院吧。”</p>
不一會兒，鴻蒙派的仙師們都被驚動了。</p>
陸子清他們把畫拿到了天鴻殿里，雷音子和月時雨帶著好幾位仙師一起來看這幅畫。許多正要去睡覺的弟子听說了也全都一窩蜂地來看熱鬧。</p>
月時雨已經差不多有一個月沒露面了，一副飽經蹂躪……飽經風霜的容色，疲憊中帶著頑強，原本白皙細嫩的肌膚鍍上了一層小麥色，頭發也卷卷的，似乎剛剛把發辮散開，還沒來得及扎起。</p>
“哈，獨孤敗！”月時雨在陸子清肩頭親熱地一拍，跟見到好兄弟一個架勢，“你好像長高了！”</p>
見到獨孤敗讓她困意全消，月時雨精神起來。</p>
陸子清︰“……仙師您不務正業很久了吧？”</p>
看她這樣子就很像是去溫暖的大海邊旅游了一個月，每天沐浴在陽光里，嬉戲在沙灘上。昨天還覺得倪飛鴻很過分，現在看看月時雨，頓時就覺得倪飛鴻還是一位很不錯的仙師，至少頗受弟子們敬重。</p>
“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啦！”月時雨一副揮斥方遒、信心百倍的架勢，“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等到明年……”</p>
陸子清小心地把畫卷掛在講壇的圍欄上打開，叮囑道︰“不要盯著仔細看。”</p>
“哇，這個難道是縹緲卷！”月時雨兩眼放光，一下湊上來，然後唰的一下被吸進了畫卷里，不見了。</p>
四周一片驚呼，陸子清崩潰，這就是你說的已經不是從前的你了？</p>
然後一群好奇的弟子探頭過來︰“咦，卓玉婷變成畫中的仙女了！”</p>
嗖——！人不見了。</p>
“哇，卓玉婷好漂亮！”</p>
嗖——！人又不見了。</p>
“你們不要再看了！卓師姐是我的……”</p>
嗖——！人連話都沒說完就不見了。</p>
陸子清趕緊把畫軸合起來，再不合上全班的人都要進去了。</p>
“不能喊卓玉婷的名字。”掌院雷音子倒是並不慌張，頷首笑道，“這還真是縹緲卷。”</p>
陸子清驚道︰“縹緲卷是什麼來頭啊？”</p>
“最初是當年畫神白石翁所畫的一副畫。”雷音子笑道，“那是一幅長卷，幾乎囊括了從人間到仙境的至美之景，長百尺，有南北風貌、世間美景，又有喜結良緣、麒麟送子、金榜題名、百子賀壽、羽化登仙等人生各種大喜之事。”</p>
“白石翁花了十五年才畫完，之後便說，人間之美已盡在畫中，余世骯髒不堪入目，亦不願成仙飛升，惟願留連畫中。”</p>
“之後白石翁就入畫了。”</p>
“其家人、弟子見到白石翁在畫中，呼喚其名，隨即也進入了畫中，所有的人都消失了，只剩下他的女兒沉妙。”</p>
“沉妙大驚之下沒有隨之入畫，而是將畫軸收起來。這時整個白石畫派就只剩下沉妙一個人了。”</p>
“之後沉妙一直研究如何能將全家救出，開創了縹緲畫派，神通大成，但始終無法如願將全家從畫中放出。飛升後，沉妙被尊為縹緲仙子。她和她的弟子所繪制的神仙卷，便都稱作縹緲卷。”</p>
雷音子贊嘆道︰“每一幅留存世間的縹緲卷都可說是世間瑰寶。但也經常惹出麻煩。”</p>
雷音子說著釋放出一道靈霧，使得空間變得朦朧，等于將這片空間給禁錮住。然後再讓陸子清打開縹緲卷，說道︰“現在再看就不會有事了，但是切記，不要喊出任何人的名字，心中也要想著，跟她們都不認識，都不熟。”</p>
于是大家都大著膽子看起來，只見飛在空中的仙女果然是卓玉婷的容貌，山花爛漫的山林中多了很多人，都是剛才被吸進去的。大家正在林中賞花，吟詩作對的既視感，似乎十分快活。</p>
還有月時雨，月時雨手里舉著一枝粉都都的山桃花，似乎正在跳舞。好幾個鴻蒙弟子在一邊給她叫好喝彩，手舞足蹈的。</p>
心神一恍忽，眼前出現了一片燦爛的春光。月時雨叫道︰“獨孤敗，一起來玩呀！”</p>
陸子清趕緊默念，跟你不熟跟你不熟……同時掀起一道迷霧，將眼前的景色遮蔽住。</p>
景色退去，陸子清的神志又清醒了，往後倒跌了一步，差點兒摔倒。</p>
雷音子很驚訝︰“差點兒被拉進去？”</p>
陸子清點點頭，再一看，陸子淑和李婉兒、湖陽公主都不見了，回頭往畫卷中一瞅，暈，畫上的飛仙變成了陸子淑，卓玉婷到樹林中去了，跟她爹卓大人在一起。</p>
卓大人在跟李婉兒下棋，幾名弟子跟卓玉婷在一邊看棋支招。湖陽公主像樹袋熊一樣爬在一棵樹上，望著飛走的陸子淑。月時雨提著裙角在小溪里摸魚，一臉歡脫的表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