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清鼻翼抽動，離這麼遠都有臭味兒，麟舍就不打算換個堆糞的地方？不過也很奇怪，在麟舍里其他的地方並不臭，風似乎不會往那邊吹。</p>
“時間快到了。”倪飛鴻瞅瞅天色，“我自然還有別的證據。但是想要潛入，非常困難。”</p>
“潛入哪里啊？”</p>
“絲帕館。”倪飛鴻用憐憫的目光看了陸子清一眼，“今天定要叫你知道自己有多離譜。”</p>
陸子清無奈地攤攤手，那走唄。</p>
潛入絲帕館，陸子清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還會做這種事。</p>
浮雲舟非常小心地避開天空中巡邏的白帝，還有偶爾出現的神瑛武士，在黑暗中逐漸靠近絲帕館。偶爾有人路過，浮雲舟便躲進樹叢，表面像鏡子一樣變化出一模一樣的景色進行偽裝。倪飛鴻帶著陸子清耐心地等到巡邏的人走過去，再無聲無息地用浮雲舟飛過書院的高牆。</p>
陸子清看著倪飛鴻熟練的樣子，不禁目瞪口呆。凌霄仙子居然如此擅長偷偷摸摸地潛行？她到底在書院里干過多少次這種事？難道她之前也潛入過絲帕館？</p>
兩人跟做賊一樣進了絲帕館，陸子清覺得這樣很傻。</p>
倪飛鴻帶著他直奔廚房。</p>
“這里的妖怪吃人不吐骨頭的。”倪飛鴻說著令陸子清膽戰心驚的話，把他帶到了爐膛邊。</p>
“你看看里面。”倪飛鴻低聲道。</p>
陸子清彎腰看了看，里面插著烤蛋撻的青雲劍。古德白挺認真，每天早晚都要烤一百只蛋撻，現在很多人早點和宵夜都要買幾只蛋撻來吃，已經是絲帕館的當紅點心。</p>
倪飛鴻道︰“一定是有霄雲派的弟子遇害，這里才會有這麼多我霄雲派弟子的劍。”</p>
陸子清︰“……”</p>
所以你那天晚上氣得跳出去立刻給了謝無雙一劍？</p>
倪飛鴻一臉惡心道︰“那天晚上，我從劍上聞到了油脂的香氣，然後看見你們許多人都在吃！你有沒有想過，你覺得很好吃的點心，可能是人肉？”</p>
“師姐！”陸子清忍不住了，“這些劍是我跟阿巴斯要的！都是全新的劍，沒人用過！我只是覺得烤蛋撻的時候很好用，蛋撻是雞蛋做的！油是葷油，但肯定跟人肉無關！”</p>
倪飛鴻一臉驚愕，我想多了？</p>
陸子清點頭，你想多了。沒有人失蹤。</p>
倪飛鴻反而松了口氣，沒有人遇害，這是一個好消息。</p>
但倪飛鴻卻沒有立刻認輸，而是拉著陸子清縮了起來，從廚房的門縫隙里往外看。</p>
“你等著，等一下你定會吃驚到懷疑人生。”</p>
兩人于是湊在一起，耐心地等著。陸子清也很好奇，倪飛鴻到底看到過什麼，讓她認定了謝無雙是妖怪。</p>
“之前錦鯉賽的時候，”倪飛鴻低聲道，“大妖蜃無出現在鴻蒙結界里。大家讓我去四周找一找，有沒有妖怪的行蹤，我便忽然在河邊見到了那妖孽在烤包子。我立刻便知道她不對，可是丹陽子不相信我，因為那妖孽有天擎宗的弟子令牌。但是令牌這種東西，完全是可以殺人奪來的。”</p>
“但謝師姐真的是天擎宗的。”陸子清也試圖讓倪飛鴻打消這個不切實際的指控，停止對謝無雙的誹謗，“我們送她回過天擎宗，親眼見到許多弟子送她進去。”</p>
“那就是說你們沒進去。”倪飛鴻反而抓住了陸子清的話柄。</p>
陸子清一愣，倪飛鴻問道︰“那些天擎宗弟子身份高嗎？看起來正常嗎？”</p>
陸子清不說話了，一群天擎宗弟子都是特別市儈的樣子，非常的勢利眼。雖然他不覺得有問題，但是確實也說不上正常，而且被倪飛鴻反問，自己無法反駁，因為自己跟李婉兒確實沒有一起進入天擎宗。但是，謝無雙本來是要他倆一起進去的，還說要陪他們去天工門。按理說，不應該有什麼可疑。</p>
但破桉的時候，一切只看證據，不能有任何的“應該”、“可能”這種推論。所以沒有見到謝無雙在天擎宗里的具體樣子，就是沒有見到。仔細回想，那些天擎弟子的態度，就是想趕自己走的。哪怕可能性很低，但也不能排斥有古怪的可能。</p>
門一響，謝無雙打著呵欠走出來了。</p>
倪飛鴻的神情頓時一變。</p>
“她的身上有股怪味兒。”倪飛鴻以劍心無聲道，“為什麼你們都聞不見？”</p>
“可能你的嗅覺真的跟我們不一樣？”陸子清很肯定，謝無雙身上哪有怪味兒？他曾經在謝無雙懷里聞過好長時間，是香的，而且不是胭脂水粉的香氣，謝無雙從來不擦那些東西，就是純粹的體香。</p>
要說真的有什麼怪味道，那也是香的。謝無雙的體香比尋常女子要好聞一些，至少讓他覺得很舒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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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無雙每天起床都很早，早上她會修煉，還會去沐浴。</p>
天空中閃過一道龍影，白帝從天而降，圍著謝無雙轉了一圈，扎進了絲帕館的池塘。</p>
陸子清暗暗琢磨，之前倪飛鴻出手襲擊謝無雙的時候，劍氣同時封住了池塘，想必就是因為知道白帝在池塘里。</p>
這池塘很不尋常，明明能看到池底，但是白帝進去就不見了，就好像有看不見的空間隧道。</p>
現在已經是青帝和白帝換班的時間了，果不其然，很快青帝就從池塘里飛了出來。</p>
陸子清盡管不是第一次見到類似的景象，也依舊有些難以置信，這池塘到底是通到了什麼地方？青帝和白帝為什麼要把這里當做出入口？</p>
只見謝無雙跳到青帝身上，青帝帶著她就沖天飛走了。</p>
“走。”倪飛鴻悄悄打開門，帶著陸子清跳上浮雲舟，跟在後面。</p>
陸子清道︰“我知道謝師姐能騎龍，天擎宗跟龍族有盟約。”</p>
“這種事我自然也知道。”倪飛鴻道，“我是讓你看別的東西。”</p>
浮雲舟非常小心地遠遠跟在後面，貼著地面在林中穿梭，不時躲藏起來，生怕被發現。</p>
青帝在空中飛了一小會兒，很快就到了坤海湖畔，鑽入一片湖面的霧靄當中。然後謝無雙不見了，青帝飛了出來，在天空中盤旋，似乎在放哨。</p>
陸子清很吃驚，謝無雙為什麼放著干干淨淨的浴桶不用，跑到湖里來洗澡？</p>
倪飛鴻也略微有些意外道︰“這一次怎麼跑這麼深。我不敢靠近，但是你是鴻蒙派的，應該有辦法吧？”</p>
之前她是躲在樹林里，但是這一次謝無雙在湖心深處，如果他們進入開闊的水面一定會被發現。</p>
陸子清皺起眉頭︰“我要動用妖氣封印，你不要又說我是妖怪。”想要在青帝的眼皮子底下靠近，普通的霧隱千重肯定是不行的。</p>
倪飛鴻點點頭，她自然知道妖氣封印是什麼樣的力量。</p>
陸子清釋放出一片蜃無妖霧，迷霧掩蓋了浮雲舟，以及任何的存在感。青帝也無法察覺到湖面的霧氣中有人侵入。</p>
倪飛鴻道︰“小心，不能再靠近了。”</p>
浮雲舟貼著湖面停下來。</p>
陸子清什麼也沒看到。</p>
忽然一道龍影沖破水面，在霧靄中來回穿梭，暢快地扎進水里，攪動起一道漩渦。</p>
陸子清睜大了眼，幾乎要驚呼起來。</p>
謝無雙是條龍——！</p>
她的上半身仍然是人，但是下半身從腰以下已經變成了龍的軀體。她的頭頂出現了一對鹿角狀的龍角，雙目放射著金光，在霧靄中翻江倒海般暢游！</p>
謝無雙發出暢快的聲音，但此時聲音變得十分怪異，猶如龍吟。她躺在水面上，一道道恐怖的氣息從她體內散發出來，使得四周的霧靄漸漸呈現出靈芝形狀的紫色煙氣。</p>
陸子清忽然想起了那天在天工門，自己和李婉兒被人誣陷的時候，被帶到了一處叫做東海殿的地方。那里的殿主是個籠罩在一片紫霧中的女子，聲音帶有龍吟般的震顫，雙眼有金光，什麼都沒問就相信他倆是無辜的，直接把誣陷他們的賬房給消滅了。當時他們以為是天工門的大師姐，但是現在回憶起來……</p>
東海殿主就是謝無雙！</p>
陸子清驚得合不攏嘴，怪不得天工門給了他們倆很多優待，還允許他們住在天工門里。</p>
時間也正好對得上，他們在朱城住了一晚才去的天工門，謝無雙可以在晉階之後趕去東海殿坐鎮，所以那個天工門的管事會說“正好今天殿主在”，那是因為殿主平時都不在！至于謝無雙回來之後也完全沒有提起這一段經歷，應該是有什麼緣故還需要保密吧。</p>
倪飛鴻對陸子清這個表情很滿意，低聲道︰“現在你相信我了吧？”</p>
陸子清點頭︰“但是大師姐，陸師姐不是怪物，她是龍族！而且只怕是龍王血脈，地位在龍族中頗高的。”</p>
天擎宗跟東海龍族的盟約只怕不是世人想的那麼簡單，其中有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但如果天擎宗的重要人物本來就是龍族，而且是龍王一脈，那麼一切就都能解釋了。</p>
天擎宗里有許多龍供人驅使，仔細想想根本就不是正常現象，再怎麼樣的盟約也不可能讓高傲的龍族如此甘願供人驅使。只是幾千年來一直如此，大家習慣了，就當做了正常現象。謝無雙能隨便使喚青帝和白帝，要知道青帝和白帝是鴻蒙書院的護山神龍，在龍族中的地位必然也不低。能讓它們心甘情願被驅使的，只有龍王血脈！</p>
謝無雙的身影沖天而起，一道豐滿姣好的景色令陸子清鼻血長流，謝無雙恢復了人形，穿上衣服，飛出霧靄落在青帝背上。青帝帶著她飛回鴻蒙書院，很快消失在天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