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
府令大宅。
傅家主母正在招待客人,都是些女人,鶯鶯燕燕,家長里短,都是些碎語。
這些婦人都是徐州勛貴豪門,徐露雖對這些人的閑言碎語不太喜,不過面上卻是不顯,與這些人打好關系,是氏族門第必須做的事。
不管這些人說的話多麼可笑無趣,還是一臉笑容附和著。
“徐主母,你家公子可是神童,不愧是傅家血脈獨子,徐州城可都傳遍了,一歲便會讀文寫字,日後,這上門的媒婆恐怕會踏破這傅家門。”一位婦人轉移了閑語,直奔目的。
徐露笑了笑;“世子尚幼,日後聰慧與否,尚未可知,張夫人說笑了。”
“那可不是…不如現在就與我張氏定下娃娃親,不管傅公子日後成就如何,我張氏都會認這門親事。”
徐露心中冷笑,她的孩子,會繼承徐州第一軍,白馬營。
整個徐州,連府令都是她委任的,朝廷給傅家的權限極大。
且不說她的孩子日後聰不聰慧,就是個傻子,也是傅家唯一繼承人,掌握軍權。
這張氏明顯沖著軍權來的,還是現在就想暗中與自己達成交易,顯然是張氏不再出丞相了,家族中開始尋找新的依仗。
她才不傻,不會與這些豪門勛貴打交道過深,在朝廷中站派系,是很蠢的,別說現在張氏什麼也沒了,就是有,她也不會理會,她傅家,是氏族,不是沒有文化底蘊的一世豪強,強過一兩代,朝廷一旦有變革,便風吹雲散。
她是傅家唯一的寡婦。
“我兒尚幼,日後再說吧。”
張氏夫人也不惱,見對方風輕雲淡的將話題帶過,也沒有咄咄逼人,繼續找不自在。
轉而又和堂內婦人笑語起來。
就在這時,白馬營軍士大步踏入府院。
一眾府衛不敢阻攔,這傅家主母,信不過府衛,只相信白馬營。
將軍頭盔取下,單膝下跪道;“主母,有事要報,還請摒去左右。”
一身素衣的徐露頷首。
一眾勛貴夫人亦是察言觀色,紛紛起身告辭。
待人都離開後。
白馬營將軍銀色頭盔放在地上,緩緩抽出長劍。
隨後向後瞬間擲出。
一道隔牆偷听的身影眼神一變,劍身透牆而過,捅穿了其心髒。
“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將軍冷聲道;“主母,你的下人必須再洗一次了。”
徐露摸了摸懷中的小貓;“手段不要太狠,直接辭退便是,沒必要每次都沾血。”
“公子在軍營出事了。”
“神魔之物被毀去,也不再會說話。”
徐露眼神猛的一變,拍椅而起;“誰干的?”
白馬營將軍奉上一封信件,現場只留下這個。
徐露上前接過信件。
“贈,友,傅心博,直來直往。”
“天下不需要神童,你的孩子,需要他的母親自己教導。”
“深夜安寧。”
徐露看到這簡短的字跡反而松了口氣。
安家發現了。
但顧念舊情,沒有對自己出手。
“將公子帶回來吧,不用在軍中了,小孩子,也不方便。”
銀甲將軍起身,抱拳準備離去。
“等等…”
“找到長歌榜道姑遺物,無論什麼價,只要有,就帶回來。”
將軍不解;“主母,道姑遺物有何用?”
徐露喃喃道;“我只是個女人,既然安家已經發現了,我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膽,與神魔牽涉,道姑是太子的師父。”
將軍還是不解,開口道;“主母,這些高手的遺物很難找。”
徐露道;“必須找到,我的孩子,不是神童,想要報仇,只有一個辦法了,安排到他仇家身邊。”
“他會拜師李宏達,這會是個巧合。”
將軍瞳孔微動。
大步離去。
女人,比男人更懂生存。
天盛榜,華山之下。
一切恩怨似乎並沒有隨風而逝,傅家,始終欠一個公道,這是李宏達的劫。
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巧合。
安靖舉站在徐州上空,眼眸看向帝都;“李宏達,看來我幫不了你,化解不了仇怨,人生處處是局,出了局還是局,你自己想必也睡不好,如若日後不悔,也挺好。”
帝都。
天啟,東宮,李宏達剛剛練完拳法,目光看向華山方向。
太子妃余媚端來茶點道;“休息會吧,深宮閣院,何必要將自己搞得那麼緊繃。”
李宏達一把拋出寒鐵拳套。
余媚單手接住。
“我屬于江湖,不屬于這,你跟了我,什麼也得不到,皇帝都不姓李了。”
余媚目光微抬,捂住腹部,似是有些不適。
但依舊單手端著茶點。
一臉冷汗道;“太子開心就好,我不需要什麼。”
李宏達掃了眼余媚,發現不對,快步走過去,一把抓住了其抓著拳套的手臂,感受到脈象,眉頭鎖起;“什麼時候的事?”
“已有半月。”
“我是說,誰的?”
“你的。”
李宏達冷笑;“余媚,你從來不說謊,我們房事都沒有,怎會有?”
“我們都出身青雨樓,有些藥,太子也未必防的住!”
“你找死!”
余媚抬起臉,似乎什麼也不怕了。
“我只想做個完整的女人,動手便是,太子。”
李宏達看著余媚的肚子,眼中殺意散去。
“你知不知道,我有了孩子,若是男孩,意味著什麼?”
“不知道,有了就有了,你要當父親了,你會是一個好父親,我了解你。”
李宏達聲音柔和下來;“武氏不會讓這個孩子活下來。”
說罷李宏達放下余媚手臂;“來人,帶太子妃去休息,找御醫過來開方子,安心養胎。”
身影大步離開東宮。
朝著一直不曾去過的武媚兒寢宮而去。
現在能保住他孩子的,只有武媚兒。
她若不鉗制武氏。
日後他的孩子想活下來,很難。
他只能低下他冷傲的頭,求人辦事,這是他很不喜歡的,擁有帝王相的他。
心比天高。
哪怕這皇權不在自己身上,也必須是他自己不想要,而不是求而不得。
武媚兒此時已經用涅盤火將顧長盈的經脈根基重塑。
在內殿中宣了御膳。
與顧長盈像普通人一般,一起吃著飯。
一位女官在武媚兒耳邊低語幾句。
武媚兒淡淡道;“知道了,派人去攔住李宏達,告訴他,我不會摧毀李氏的尊嚴,在家里,我只是女人,這孩子,不會有事,我保證。”
說著有些失笑,搖頭一嘆;“這太子妃有些手段,跟我以前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