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
青瓷鎮，此鎮以水花瓷與青瓷窯聞名，盛產文墨，文客在此地起家入仕者頗多，前朝末期，兵荒馬亂之時，也未有軍馬肆意踐踏。
原因很簡單，此地既不是軍事緩沖重鎮，亦不是經濟重鎮，而是人文重鎮。
踏了這里…即得不到絲毫利益，恐怕還會惹的一身腥味，天下文人書生口誅筆伐，起勢的氏族，草莽，也都招架不住。
灰霧彌漫…
此時此地卻散發沖天的死氣…城內到處都是尸體，數千戶人家，血流成河，無人生還。
全城被屠，在這舊神遺跡入世之時。
顯然會被認為是異獸屠城。
但城內人的死狀，看似被獸類撕碎了身體，實則也有刀兵之傷。
顯然是趁著此時機魚目混珠。
只見巨大的肉瘤在空中有規律的跳動著，吞吐著死氣。
若黎歌在此，定能認出，那肉瘤曾在梁州白骨洞見過，被白虎一記庚金大劍驚走的上古混沌道先天生靈窮奇元神。
至于為什麼會是肉瘤形態，自然是偽裝。
縣令馬車留下車軌，在泥濘的鮮紅官道上入了城門，身邊一隊百人官兵跟隨。
這些官兵一身匪氣，用布捂著口鼻，顯然此地的血腥味，臭味，饒是他們也有些忍耐不住。
官兵身後拉著一長串揚州囚犯。
目測近千。
大多都算不上什麼極惡之徒，只是犯了些小事，例如偷盜，口角，斗毆，面由心生。
這些人，身上沒有殺氣，更沒有戾氣，只有膽怯與懼怕。
當踏入城門後，一些囚犯吞咽吐沫，看著人間煉獄般的場景，有的“哇”的一聲吐了。
有的則是大小便失禁癱坐在地。
面露恐懼。
有一些則是害怕的朝城外跑去，奈何戴著腳鐐與夾木首銬。
沒跑多遠便摔倒在地，大聲哭泣。
一位官兵策馬而來，馬尾甩動間，滿臉橫肉，一鞭子抽在犯人身上，猙獰道；“跑？入了此地…閻王都收不走，生死，由不得你！”
前方馬車掀開門簾，一張蒼老的面容浮現，山羊胡有些許泛白；“怎麼回事？”
一位官兵抱拳道；“魏大人…一點小動靜，無事。”
揚州鹽縣縣令目光冷了下去；“我是說，運了這麼多次了，怎麼還有這些小動靜！”說著怒氣沖沖的甩下車簾。
這位將官本就是土匪頭子出身，聞言眼神陰冷，對著後方喊道；“大人不高興了！後面的，別弄出動靜。”
只見後方的官兵聞言抓起幾個逃跑囚犯，一刀揮過。
被斬的囚犯倒在血泊中。
這下千名囚犯徹底安靜下來，哪怕懼怕也不敢再發出聲響，更不敢逃跑。
馬車內傳出無奈的聲音；“好了…走吧，沒時間與這些神靈供品置氣…”
待馬車行進至小鎮中心。
魏宗萬才走下馬車，身影下跪，隨後不顧四周目光注視，五體投地，趴在地上，聲音傳出；“魏氏，前來獻禮，還請惡神笑納。”
天空懸浮的肉瘤傳出聲音；“數量不夠，我沒辦法恢復到上古時期的實力，天下這麼多氏族，也就你魏氏識時務，也算盡心盡力，還有一個辦法…”
“惡神請說。”縣令的頭已經快要埋到土里，聲音卻是大聲傳出。
似乎生怕自己聲音不夠響，引起窮奇不悅。
“我的力量源泉，惡！越惡的生靈，我越喜歡…”
“這底下的人，沒有一個惡種，都是些細皮嫩肉的，我如何吃的下。”
“激發他們的惡，最後活下來的，才是最好的，當然，你也可以參與進去。”
“我只要一個！惡人，不要這些心慈手軟的垃圾。”
縣令起身，拍了拍褲腿，顯然不打算參與進去。
當下擺了擺手，吩咐身後官兵道；“打開所有囚犯的腳鐐，頭銬。”
“大人，這麼做恐怕不太安全，之前都是就地處理了，他們有近千人，暴動起來，不好收拾，若是跑了，將這里發生的事傳到外界，大人恐怕整個氏族會受到牽連。”
魏宗萬冷冷的掃了眼眼前之人，渾濁的眼眸透出殺意，厲聲道；“去！”
“是。”
官兵頭子抱拳，吩咐一眾官差將所有囚犯的束縛解去。
一些囚犯當即就腳底抹油開始逃跑，有一些則在原地觀望局勢。
顯然還算理智。
下一刻，天空散發混沌氣流，逃跑的囚犯紛紛被混沌氣凝聚的手掌抓上天空。
沒一會便成了一具枯骨，墜落而下，散落一地。
窮奇的聲音幽幽回蕩；“讓你們走了嗎？”
“我們玩個游戲，如何？”
底下的囚犯紛紛抬頭，咽了口唾沫，打算逃跑的人也紛紛停住腳步。
緊張的癱坐在地。
“小娃娃們，不要怕…我喜歡正義感，但我的正義感，與你們思想中的正義感也許有一點點不同…我幫惡，不幫善。”
“你們誰能讓我選中，誰就能與我共生…與我共同享用人間。”
一眾囚犯相視，眼底只有恐懼。
窮奇聲音開始不滿；“都點撥到這個份上了…還不知道怎麼做，我看你們是都不想活啊！”
底下的囚犯依舊害怕，有些渾身顫抖，有些更是蜷縮一團。
眼前發生的事，超過了他們的認知。
卻不想下一刻，其中一位囚犯被另一位囚犯一膝頂翻，眼角浮現凶光，手中拿著腳鐐鎖鏈，瞬間勒住脖子，摔翻在一處，面目猙獰凶狠。
有了第一個動手的，很快場面一發不可收拾。
囚犯們很快互相動手，廝殺起來。
咬耳朵，與慘哼聲，肉搏聲不絕于耳。
雙腿在地上不斷滑動。
窮奇偽裝的肉瘤，在空中發出愉悅的聲音；“對了…這就對了，不要虛偽的面具，你們是什麼，就是什麼！”
許多解決完對手的還未喘息，便與另一人很快摔打在一處。
魏大人身邊的人都有刀兵，這些囚犯不敢過來。
只見魏宗萬走向一處酒樓，閣樓外還有臭氣燻天未曾入殮的青瓷鎮百姓尸體。
靜靜坐在窗邊，看著腳下的廝殺。
百名官差也持刀緩緩退入閣樓。
“魏大人…人送到了，我們是不是該走了。”
魏宗萬搖搖頭，不言不語。
心道；“我們不用離開了。”目光看著滿地血紅。
“能為氏族做的，我都做了，這次，窮奇不會放活口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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