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達爾，我問你一個問題。”
看著眼前這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學生，白洛開了口。
而他的話，讓剛剛把碗里香菇夾起來的朱達爾第一時間坐直了身子“訶般荼大人，您請講。”
無論白洛在他老師的眼中是怎麼樣的人，在朱達爾的眼中，訶般荼大人就是訶般荼大人，沒有什麼真真假假。
否則的話，大賢者大人怎麼會給他這樣的名號呢？
“看到那只鳥了嗎？”
須彌的土地之上，有各式各樣堪稱巨大的樹木，即便在這空地之上，也能看到破土而出的樹根。
白洛口中的鳥，正是棲息在這樹根之上的暝彩鳥。
這是一種生活在須彌森林中的鳥類，因為絢麗的色彩頗受喜愛。
在馴化之後，可以當做信鴿使用。
據說在過去，它們有著相當高的智慧，能夠學會人的話語，甚至連文字都能理解。
“是的。”
這種暝彩鳥，他的老師也有豢養，因此對于這種鳥類的習性，他再熟悉不過了。
“我問你，它為什麼會飛？”
在朱達爾略顯緊張的心情下，白洛問出了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前者雖然不明白是為什麼，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了這個問題“這個問題雖然是生論派在研究，但我也曾經旁听過一位前輩的課程，它能飛行的原因可以從多個角度來解釋，比如身體的構造、骨骼的結構、呼吸的系統”
說起這個問題，朱達爾的嘴叭叭叭的就沒有停下來過。
而白洛卻全程面帶微笑的看著他，並沒有打斷他的解釋。
如果有人拿出相應的論文或者課本的話，就會發現朱達爾給出的答案十分的標準。
甚至標準到就差把標點符號給說出來了。
死記硬背，是他成為莫爾吉的學生之後，對方最常教他的東西。
在對方看來，像他這種資質的學生，與其摸著石頭過河，倒不如沿著前人已經鋪設好的道路去走，這樣會省去很多麻煩。
嗯這里的麻煩，指的不是朱達爾會遇到的麻煩，而是他覺得教這麼一個學生太過于麻煩。
他可是有很多事情要做，沒空去教這麼愚笨的學生。
你能說朱達爾回答錯了嗎？當然不能，就算是大賢者來了，也要贊許一聲他回答的很好。
但你若是說他回答的很好，但又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太對勁。
“就就是這些了。”
回答完問題，朱達爾略顯惴惴不安的看向了白洛，等待著對方的下文。
他現在可以說是緊張的不得了。
心髒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我曾經也問過另外一個孩子相同的問題。”
仰望星空的皓月，白洛低聲說道。
“她是這麼回答我的——【應該是為了逃出牢籠，飛向藍天吧？】”
他說出的這個答案，讓朱達爾臉上露出了略顯疑惑的表情。
逃出牢籠？
沒有鳥兒天生會被牢籠所束縛吧？這個答案是否有些
“覺得奇怪嗎？也對那孩子很小的時候，就因為一些疾病被關在房間，為了給她解悶，她的母親送了她一只關在籠子里的鳥兒。
有一次她忘記把籠子給關上，鳥兒便偷偷飛了出去，沖向了藍天。
從未見過鳥兒飛翔的她，第一次明白了一件事情，原來鳥兒是會飛的。”
原本坐在草地上的白洛，往後躺了下去，他隨手撿起了旁邊的石頭，丟向了不遠處的巨大樹根。
石頭擊中樹根的動靜並不算很大，但足以驚醒本就警惕的鳥兒。
它撲扇著翅膀，叫了幾聲以後，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朱達爾手里捧著依舊帶有熱氣的食物，看著里面的香菇，似乎是听懂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明白。
“那麼現在，我再問你一遍，鳥為什麼會飛？”
看著沉默的學者，白洛再次拋出了之前的問題。
如果朱達爾還是給出一樣的答案，那麼他們之間的緣分恐怕就要止于這一碗食物了。
“因為它渴望藍天。”
學著白洛的樣子，仰望著浩瀚的星海，這一次朱達爾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他第一次發現，原來星星也可以這麼美。
“是啊，可惜有一只鳥兒為了自己渴望的藍天，卻不惜沖向了能摧毀一切的風暴，它似乎並沒有意識到，它缺乏的不是能夠帶它去往天空的強風，而是展翅飛翔的勇氣。”
朱達爾一直都說自己很笨，而且他表現出來的樣子也的確有些不太聰明。
可實際上，白洛只是稍稍提點一下，他就能想清楚其中的道理，這說明他實際上並不笨。
他只是跟錯了人。
“雛鷹想要飛翔，不能像一只馱獸一樣待在陸地上，更不能向家禽學習，你是屬于藍天的，不是屬于雞圈，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嘿咻一下坐起了身，白洛伸手拍了拍朱達爾的肩膀，轉身走向了愚人眾的營地。
只留下其一人，細細琢磨著他的話。
等朱達爾反應過來時，偌大的草地上，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手里的飯菜，也早已沒有了熱氣。
狼吞虎咽的吃著手里的食物，朱達爾有了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這就是訶般荼嗎？這就是真正的學者嗎？
以前他不懂，為什麼自己的老師學問那麼高，資歷那麼老，卻總是不能成為訶般荼。
一直到積累了一定的學生，有了大多數人的支持，這才有了問鼎訶般荼的資格。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會成功進入對方的門下，就是因為對方一心想多積累一些學生，好為自己訶般荼的稱號造勢。
其實他心里也明白這一點。
但對于他這種學生而言，莫爾吉已經算是很好的老師了，他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
不他其實也有選擇的權利。
但就像白洛所說的那樣，他太渴望“藍天”了，以至于那個有著翅膀、說要教會他飛翔的只不過是一只家禽，他也毫不猶豫的跟在了對方的身後。
現在
看了看手里啃完的雞骨頭，他有了自己的感想。
“果然家禽這種東西，還是當成食物更合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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