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務司的手里,有著一份特殊的關注名錄。
列在其中的人不多,但無一不是身負本領的能人異士。
比如豪情無雙的武裝船隊領袖、以愚人眾名義吃遍璃月大小餐館的稻妻紅衣浪客、熟知璃月本地很多知識,卻只是在近些年才嶄露頭角的往生堂客卿......
甚至包括那些許久不曾出山的仙人。
這些人可以輕易在璃月內掀起血雨腥風,即便他們並沒有表現出對璃月的敵意,但總務司仍然提防著他們。
除此之外,還有一份保密程度更高的情報名錄。
那里面,才有著真正意義上能威脅到璃月的狠角色。
而完成這兩份名錄編撰的,正是夜蘭。
想要完成這兩份名錄,就意味著她要調查曾經或現在出入璃月的每一個人。
可為了這兩份名錄的保密性,她甚至都沒有讓自己最為信任的手下插手,而是獨立完成了它們。
這也就意味著,每一個璃月的居民,她即便叫不出姓名,也知道一些情報。
但這個娃娃臉的男生......
趴在病床上的夜蘭微微皺了皺眉頭。
看到對方的第一眼,她的確產生了熟悉的感覺。
所以她才沒有多想,直接趴在了病床上,任由對方幫自己處理背上的傷勢。
可當她趴好之後,下意識的回憶對方的資料時,卻發現自己對他僅僅是有一些熟悉感而已,並沒有任何的印象。
沒有理由啊......
“小哥,你在這里工作多久了?”
看了一眼在桌子前忙活的白洛,夜蘭出聲詢問道。
她打算利用老辦法,先搞到手一些情報再說。
“有一段時間了。”
準備著需要的工具,白洛回答道。
上午過來的,一直等到了傍晚,的確有一段時間了。
他沒有說謊。
“可你看起來有些眼生啊?”
微微眯起了眼楮,夜蘭詢問道。
這個背影,她越看越覺得眼熟。
但仔細去回憶的話,記憶中的每一個人都和他對不上。
奇了怪了......
“你一個蒙德人,怎麼會對我一個璃月人眼熟呢?”
臉上露出了習慣性的笑容,白洛瞥了夜蘭一眼說道。
而就是這一眼,讓夜蘭的傷口不自覺的痛了一下。
教官?!
看到那個笑容的一瞬間,夜蘭仿佛看到了昨天晚上在吃虎岩街道上追逐時,在自己後腰處留下傷口的白洛。
但一個激靈之後,她又松了一口氣。
本身就是偽裝大師的她,很清楚這個看起來比教官年輕的多,且長著一張娃娃臉的年輕人絕對不是白洛。
她可以改變自己的外貌、氣味、聲音、甚至是指紋。
但有一點她卻改變不了——體型。
如果說扮成比她本身要壯碩的男性,亦或者是肥胖的人,她還是能輕易做到的。
但把一個高個子偽裝成矮個子、把胖子偽裝成瘦子、把成年人偽裝成體型懸殊的少年......
她是真的做不到。
剛才這個少年藥師的笑容的確和教官有幾分相像,但夜蘭可以肯定的是,他本身要比教官矮的多,並且骨齡也比教官要年輕。
他根本不可能是教官。
可惜......她並不知道白洛有著系統這個bug一樣的存在,想要徹底改變自己的一切,只需要切換一個職業就好。
說不定以後抽到個女性角色,還能變......
咳咳咳......
這種事情以後再說,還有好幾個國家呢,夠換幾個職業的。
“我們冒險者這一行,可是經常受傷的,之前也來過這里,好像沒見過你。”
夜蘭嘴里吐槽著白洛謊話說來就來,而她本人胡侃的時候,也沒帶猶豫的。
但她也很好的把話給圓了過去。
“之前是在不卜廬工作的,只是最近瞞著白術先生出來賺個外快。”
整理好眼前的工具之後,白洛端著旁邊老藥師剛剛端來的中藥,遞給了夜蘭。
“這是什麼?”
雖然是老藥師遞過來的,但夜蘭也是有一定的警惕心的。
她並沒有貿然喝下這碗看起來就很苦的藥水。
“迷......麻藥,喝完就能讓你睡著,感受不到疼痛的那種。”
“......”
夜蘭很確定,她剛才听到對方說出迷這個字了。
怕不是迷藥啊。
不過不管是迷藥和麻藥,她都沒有打算喝。
“還是算了,我們冒險者這一行,可是經常需要動腦子的,听說這東西對大腦有一定的影響,你直接來吧。”
這句話雖然是夜蘭胡扯的,但從她為凝光打工的那天起,無論是多麼重的傷,她治療的時候從來沒有使用過麻藥。
怎麼說呢......最開始也許是為了鍛煉自己的意志力。
但久了之後,她開始喜歡這種按壓淤青時的鈍痛,以及傷口縫合時的刺痛。
這種對疼痛成癮的怪癖,也在時刻警醒著她。
她自己所走的這條路,到底有多苦。
畢竟當初的她,四周可是有著很多人的。
可現在,除了後來被她收到麾下的文淵、商華等人之外,早些年的同伴早已消失在了前行的道路之上。
“客人你確定?接下來可是會很痛的哦?”
啪嗒一聲,之後縫合傷口要用到的工具,被白洛放在了夜蘭能看到的地方。
在燈火的作用下,這些工具似乎反射著某種光澤。
如果是普通人的話,僅僅是看著這些東西,恐怕都會一陣頭皮發麻。
膽小的興許還會暈過去。
可夜蘭卻連眼楮都沒有眨一下。
“直接動手吧。”
她平日里要面對的,可是比這些所謂的工具更加駭人的武裝。
比如昨天晚上和他對戰的教官。。
無論是那種奇怪的匕首,還是那比她絲線還要詭異的鋼絲,都讓她頭疼不已。
“嗯?”
剛剛做好迎接疼痛的她,似乎是嗅到了什麼味道。
這種氣味......似乎是梅花?
奇怪,按理說這種藥鋪里應該只有中草藥的香味才對,怎麼可能會有........
“咯吱。”
察覺到自己身下的病床往下沉了幾分之後,夜蘭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
嗡的一聲,泛著藍光的鐲子在她手上亮起,藏起來的神之眼也同時亮了起來。
水流匯聚,逐漸交織成絲線,可她轉過頭的時候,眼前並沒有看到白洛的身影。
她的視野里只有一把逐漸放大的......門板?鐵片?還是別的東西。
夜蘭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它。
總之......它砸下來了。
“duang——”
偽裝成蒙德冒險者的夜蘭,甚至沒有來得及悶哼,就徹底失去了意識,癱軟在了病床之上。
她喚出的水流,也浸濕了半張床單。
“別怪我,我可是給過你選擇了。”
將狼的迷情之路扛在了肩膀上,白洛看著失去意識的夜蘭,非常無辜的說道。
門板一樣的大劍重新變為了油紙傘的樣子,白洛脫去了自己藥師的外衣,看向了床上的夜蘭。
接下來該辦正事了。
......
嘴里哼著小曲,老藥師拿著包好的藥,走了進來。
但打開門之後,卻發現屋里的兩個人已經不見了。
而且中間的病床之上還被水漬給打濕了,用來縫合傷口的工具也散落了一地。
“人呢?”
略顯心疼的收起了地上的工具,老藥師開始四處尋起了二人的蹤影。
可不管是藥櫃里,還是床底下,都沒有看到有人的蹤影。
倒是旁邊的窗戶,此時卻是洞開著的。
難不成是通過這面窗戶離開了?
真是奇了怪了。
與此同時,在另一邊的岩上茶室里。
楚儀一手按著窗戶,一手拿著錘子,嘴里還咬著幾顆釘子,正砰砰砰的修著昨天晚上被夜蘭撞壞的窗戶。
雖說白洛並沒有明確要求她去修繕這面窗戶,但楚儀覺得自己拿著新東家的工資,卻天天不干活,怎麼也說不過去。
所以把白洛的房間收拾干淨之後,她又找來了工具箱,把從外面辛辛苦苦找回來的窗戶修好之後,給重新裝了上去。
釘上最後一顆釘子之後,楚儀從板凳上跳了下來,擦了擦頭上的汗,滿意的點了點頭。
她的手藝,雖然比不上專業的木匠師傅,但也算是經久耐用,只要不經歷跟昨晚一樣的事情,相信......
"咚——"
一陣勁風飛過,原本被她修好的窗戶直接被人從外面以暴力的方式給踹開,連帶窗框一起飛了出去,撞到了楚儀背後的牆壁之上。
緊接著,她就看到自己的新東家扛著一個昏迷不醒的蒙德人,從窗戶外鑽了進來。
“你杵在這里做什麼?”
看著房間里一手拿著羊角錘、一手捏著釘子的楚儀,白洛一臉莫名其妙的詢問道。
難不成是在等自己?
“修......修窗戶來著......”
看了看撞到牆上之後便粉身碎骨的窗戶,楚儀晃了晃手中的羊角錘,出聲說道。
“哦,那我換個房間,你加油修吧,明天給你發獎金。”
拍了拍楚儀的肩膀,白洛重新扛起了地上的夜蘭,從窗戶那里跳了出去。
不多時,楚儀便听到樓下傳來了另外一陣破窗聲。
楚儀︰“......”
看著因為窗框被踹飛,而耷拉下來的磚塊,她開始懷疑人生了。
合著自己想要伺候好新東家,不僅要學會修窗戶,還要會砌牆。
而且,她覺得自己今後恐怕不用再繼續做接待的活了,木工活可能更適合自己。
尋好新的房間,白洛把桌子上沒有來得及清理掉的賭具給丟到了角落里,之後便取出了自己的鋼絲。
夜蘭和他之前綁過的任何人都不一樣,擅長玩線的她,根本不可能被普通的絲線給捆縛住。
但他的鋼絲就不一樣了。
這種由系統產生的器材,可是連神明都沒有辦法掙脫的。
經過十多分鐘的努力之後,夜蘭終于被他給捆了起來。
估摸了一下時間之後,白洛拿過旁邊的椅子,取出了用于縫合傷口的工具,撕開了夜蘭後腰處的衣服。
......
“唔......”
夜蘭是在一陣刺痛感之中醒來的。
她下意識的掙扎了一下,鋼絲勒到肉里的感覺,就像冬天的一盆冰水一樣,讓她徹底甦醒了過來。
稍稍動了動自己的脖子,她才發現自己已經被鋼絲捆縛了起來。
而這種鋼絲她還十分的眼熟,因為這正是在她後腰處留下傷痕的罪魁禍首。
不僅如此,一陣又一陣的刺痛感,正如潮水般從她的後腰處傳來。
“最好不要動,不然留下難看的疤痕話,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听到這個聲音之後,夜蘭的心頓時咯 一下。
畢竟白洛的聲音可是極具辨識性的,听過一次就很難忘記。
肌肉上一陣又一陣的拉扯感,讓她判斷出白洛應該是在對她進行縫合工作。
可自己不是應該在藥房......
藥房兩個字,就像是打開了潘多拉魔盒的鑰匙。
一陣又一陣的記憶,涌現在了她的腦海之中。
包括那個娃娃臉的男生,以及最後在她眼前放大的門板。
但疑惑也隨之而來。
幫凝光做一些髒活的她,以前也有過被人敲悶棍的經歷。
但那時被敲之後,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被敲的地方之後也會有火辣辣的痛楚。
可這一次,除了自己實打實的昏過去了以外,居然沒有任何的不適感。
就好像那段記憶是錯亂的一樣。
“好了,傷口短時間內不要沾水,注意清潔和衛生,盡可能不要飲酒和吃辛辣的東西,更不能吃辣椒,七天之後找我拆線就行。”
縫合好傷口,翻出了楚儀剛才送過來的繃帶,白洛一邊幫其包扎傷口,一邊囑咐道。
其實以他的估算,夜蘭會在他縫合好之後才醒來的。
屆時他也能玩一下經典的【你醒啦,你的腰子已經不見啦】的戲碼。
但他還是小瞧了自己所造成的傷勢。
由于是鋼絲所傷,夜蘭後腰處的傷口並不像刀子割出的那樣,處于一種平滑的狀態,而是類似于撕裂的情況。
再加上夜蘭自己還私下用了一些防止感染的藥草,白洛清創的時候可是廢了好大的功夫。
等白洛幫她包扎好傷口之後,她再次嘗試著掙扎了一下。
但仍舊以失敗告終。
作為玩線的高手,夜蘭對于白洛的捆縛手法沒有太好的評價,因為它毫無美感可言,就算是她的手下,都比白洛捆的要好。
但有一點她不得不承認,和美感相比,這種捆縛法的實用性簡直可以說是拉滿了,即便是使用類似于胳膊錯位、手指脫臼的方法,也沒有作用,她根本找不到任何逃脫的方法。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像是蜘蛛織網把獵物捆起來的方法,也具有一種野性的美。
“實在是沒想到,我們會以這種方式見面。”
取下了手套,白洛略顯唏噓的走到了夜蘭的面前,出聲說道。
但他也是最沒有資格這麼說的,畢竟從他開始去藥館蹲點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有所預謀了。
“那不如幫我解開,我那里有上好的茶葉,就連天權星都沒喝過,我泡給你喝。”
該說不愧是夜蘭嗎?即便是這種情況,她也能保持冷靜,十分自然的和白洛交流著。
而從她那不停瞄向四周的眼神來看,她應該還沒有放棄逃跑的機會。
“這個還是算了,為了你我的安全,最好還是綁著比較好。”
白洛可不認為對方會老老實實的跟自己交流。
為了計劃能順利進行,還是綁著點比較好。
“我失蹤了這麼久,你覺得我的人會察覺不到嗎?”
這句話夜蘭可沒有在唬白洛。
就算是瞞著手下偷偷出來治療,她也總是會在一定的時間內和他們聯系上。
按照現在的時間來看,別說是她的手下了,恐怕那位在天上宮闕的天權星,也已經在著手調查自己的事情了吧?
“那又怎麼樣?反正人們又不會在意一個釣魚時不小心被礁石劃傷的蒙德倒霉蛋。”
白洛聳了聳肩,無所謂的說道。
以他對夜蘭的了解,她喬裝打扮來藥店的事,肯定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
也許有人會對【白桐】這個人產生懷疑,但也絕對懷疑不到白洛的頭上。
再加上有愚人眾手下的掩護,就算他在這里弄死夜蘭,也不會有任何的風險。
雖說凝光會意識到和白洛有關,但她也拿不出決定性的證據。
沒有證據的話,她根本無法對白洛這個來自于至冬的執行官動手。
“所以......你究竟想知道什麼?我是替誰賣命的嗎?其實這種事情告訴你也沒關系的。”
夜蘭顯然也意識到了自己現在有多危險。
因此和之前相比,她的語氣已經緩和了不少,並且已經有了和白洛打商量的意思。
不過這只是她用來迷惑白洛的而已。
為總務司辦事,可是她最大的秘密。
為了不讓這件事情暴露,她特意對外表現的好像自己就是某個組織的老大一樣。
不僅如此,她暗中也在替一個非官方的組織做活,並且在凝光的允許下,放出了不少消息。
比如之前在石門處和鐘離交談的那個商人,他所得到的消息,其實就是夜蘭這里泄露出去的。
總之,不管情報能力再強的組織,頂多也就查到她暗中賣命的那個組織,以為她和那個組織有關,而不會牽扯到總務司。
她做了那麼多的準備,就是為了這一刻。
然而......
“總務司,對吧?”
臉上仍舊是那副溫柔的笑意,但白洛說出的那個名字,卻讓夜蘭表情微微一變。
昨天晚上二人交鋒,白洛以月亮和拱橋比喻時,她就隱約猜到這一點了。
可白洛真正說出她背後的官方勢力時,她仍舊十分的吃驚。
“放心,今天請你過來,沒有別的事情,就是想向你打听一個東西。”
“什麼東西?”
夜蘭並沒有表現出類似于【我死也不會告訴你】,或者【休想從我嘴里撬出來任何東西】的態度。
那並不是她的作風。
“我們愚人眾有一件寶貝即將抵達璃月,這一點你知道吧?”
嘴里這麼問著,但白洛卻十分的清楚,憑借她的本事,她是絕對會知道這件事情的。
更何況那條商道還是在層岩巨淵那里。
如果說誰最有可能截下這批貨的話嗎,恐怕就是他面前的夜蘭了吧?
“道上都快傳瘋了,別說是我,隨便在路上找個小流氓,他都能說道說道。”
臉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夜蘭似乎已經猜到白洛為什麼要以這種方法把自己“請”過來了。
而她說的,也正是璃月現如今的狀況。
因為愚人眾的這個寶貝,已經有不少外地人聚集在璃月。
這也是她會扮做蒙德冒險者的原因之一。
不過直到現在,也沒有多少人知道那件寶貝究竟是什麼。
大家只知道它很值錢,可以說是有價無市。
只要能弄到手,就能徹底改變整個人生。
“那事情就簡單了,你給我一個名單,我放你自由,不知你是否同意?”
白洛知道,以夜蘭的性格,她絕對會將那些試圖把璃月攪得天翻地覆的家伙記錄在案,然後一個個去算賬的。
如果這些人找晦氣的目標不是愚人眾的話,相信這個消息剛剛傳出去,她就會把這些人全都給暗中解決掉,根本不會拖到現在。
“放我自由?知道我是總務司的人,還把我放走,你就不怕總務司之後找你麻煩嗎?”
夜蘭沒有直接答應白洛,而是用帶有侵略性的語氣反問道。
“我怎麼了嘛?我只是在路上看到一個昏迷的蒙德人,想要好心的帶他回來救治,沒想到幫他清理傷口的時候,卻發現他是一個女人打扮的,而這個女人好巧不巧還是總務司的.......說起來,你在總務司的名錄里嗎?里面好像沒有你這號人啊?”
“......”
看著滿臉無辜的白洛,夜蘭沉默了下來。
她知道,就像白洛所說的那樣,即便自己把這里的事情如實交代給了凝光,總務司方面也大概率不會找白洛麻煩的。
畢竟兩邊目前還有外交關系,在沒有實質性的證據之前,凝光是不會冒著暴露夜蘭的風險,去跟愚人眾交惡的。
“這樣好了,不如我們打個賭?”
看夜蘭還在沉默著,白洛湊近了對方,輕聲說道。
“賭什麼?”
提起賭,夜蘭再次看向了白洛。
“賭我們愚人眾運送的那個寶貝,以及你手上的手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