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黃答應了一聲,笑的像個孩子似的。
這個時候,小師妹紫甦忽的沖了進來。
玄黃解釋道︰“按規矩來言,先生與師父是同輩的,我身為晚輩,自當尊敬。”
陳長生說道︰“照往年一般,一葫蘆的秋月釀。”
“少搗鼓兩句吧。”
陳長生撇開話題道︰“喝酒!”
兩盞茶後,陳長生將腰間的酒葫蘆解下,放在了桌上。
“有勞了。”
陳長生又問道︰“小院里的事都收拾完了?”
“多虧了先生。”洪三才說道︰“那一掌下去,連殘魂都沒有剩的。”
陳長生打趣道︰“那我下次出手輕點,也給你們找點事做。”
洪三才笑道︰“那可別了,還是解決干淨才好。”
陳長生也不禁一笑。
玄黃就站在道觀里,他見先生面前空無一人,卻好像又是在跟誰說話。
他起初有些驚訝,但很快就想明白了。
大抵是此地的鬼神。
除此之外,再無別的解釋了。
而在那道觀的牆角處,四個腦袋偷偷摸摸的看著這一幕。
“他是在跟誰說話?”
“該不是跟鬼說話吧?”
年紀最小的紫甦有些害怕道︰“二師兄,你別嚇我啊。”
道觀門口的洪三才並未多做停留,與陳長生寒暄幾句之後便告辭道︰“先生,東西已經送到了,我就先回去復命了。”
陳長生問道︰“不再看看?這些可都是你的徒孫啊。”
洪三才搖頭道︰“如今洪某已成陰差,不可再留念凡世了。”
陳長生輕聲一嘆,說道︰“如此也好,免得多些執念。”
“先生告辭。”
“告辭。”
洪三才帶著另外的一位陰差下了山去。
玄黃走上前來,來到了先生的身旁。
陳長生看著洪三才下山的背影,這個人當初就死在這山上,如今卻是真正走下了山去。
玄黃出聲問道︰“方才可是師父?”
“嗯。”
陳長生點頭道︰“你們師父生前行善積德,死後得城隍大人提拔,入了陰司,如今是秋月坊的陰鬼使。”
玄黃心中感慨萬千,閉眼呢喃道︰“無量天尊……”
“且莫深思。”
陳長生說道︰“你師父甚至都沒進觀看一眼,你師父能想明白的道理,你應該也能明白。”
玄黃點了點頭,說道︰“玄黃明白。”
他看向了門口放著的這一堆書,說道︰“這些書……”
“放你們這吧。”
陳長生說道︰“這次看不完,下次再來看也是一樣的。”
玄黃心中明了,接著便回頭道︰“別看了,還不快過來幫先生搬書。”
四個徒弟眼見著被發現了,也只能出來了。
三師弟玄參撓頭解釋道︰“師父,我們只是路過。”
玄黃無奈一笑,說道︰“搬你的書吧。”
常山問道︰“師父,搬去哪里?”
“就搬到書閣里放著吧。”
“好。”
幾個人一人搬一些很快就將門口的書都搬了進去。
在路上的時候,玄參心中好奇,嘀咕道︰“這些都什麼書啊,怎麼都沒個書名?”
說著,他就要翻開看看。
卻忽然有一只手打了過來。
“啪。”
玄參連忙縮回了手來,看向師兄道︰“師兄,你打我作甚。”
常山說道︰“師父沒教過你嗎?旁人的東西不能亂動,要是讓那位先生知道了,丟的可是師父的臉面。”
玄參見狀也沒了翻開瞧瞧的心思,說道︰“不看便不看嘛……”
陳長生手中拿著一本。
這本書上面記載的東西屬于遁術一類的,主講五行法術,陳長生才接觸修行沒多久,看懂還是有些吃力,但理解起來並不難。
而在玄黃的視角里,陳長生看的那本書卻是一頁頁的白紙,什麼都看不見。
他有些不解道︰“先生何故抱著一本空白的書看?”
陳長生笑了一下,說道︰“書中無字,但陳某眼中有字。”
玄黃听之心中一怔,恍然道︰“先生大才。”
陳長生合上了書,說道︰“進去說吧。”
回到涼亭之後。
玄黃便與陳長生對坐飲酒。
一葫蘆秋月釀,就足以聊到黃昏落日。
玄黃的話比他師父少太多了,但對陳長生而言卻正在好,至少不至于會感到無聊,若是像他師父那般話多,反而听的腦多生疼。
轉眼之間,便到了落日時分。
天邊也泛起了昏黃之色,逐漸泛黃到最後成了一片火紅。
而那桌上的一葫蘆秋月釀,也見了底。
陳長生忽的想起之前跟張老頭的約定,但看這天色,恐怕是趕不上了。
看樣子,只能等下次了……
陳長生便與玄黃聊起了他幾個徒弟,同時也在等待著這一次的死亡。
“要天黑了……”
玄黃說道︰“先生是要走了嗎?”
陳長生看向了那天邊,最後一抹余暉就要落下。
“應該是吧……”
當那太陽完全沉入山下,天色也完全黑了下來。
陳長生頓了一下,眼中流露出些許錯愕,他站起了身來,看向了遠處。
玄黃有些不解,問道︰“先生在看什麼?”
“天,完全暗了嗎?”陳長生呆滯問道。
玄黃答道︰“回先生,暗了。”
陳長生心中驚愕,望著黑夜,他身形微微一顫,嘴唇也不自覺的抖了抖。
“我竟然……”
“沒死?”
果不其然,一堆書籍整齊的堆放在門口,但那門外,卻不見送書的人。
但實際上,那里站著兩位陰差,只是道觀里的師徒幾人看不見罷了。
陳長生走上前去,來到了陰差面前。
“門外面突然多了好多書!不知道是誰放那的!”
“書?”
玄黃頓了一下,看向了陳先生。
陳長生回答道︰“應該是給陳某的,我讓他們送到流雲觀來,沒想到這麼快。”
玄黃和陳長生起身便朝著門口走去。
“師父,師父!”
“誒。”
來的也不是別人,正是洪三才。
洪三才上前道︰“先生,您要的書都放在這里了。”
“這酒也是坊間打的。”陳長生說道︰“沒什麼稀奇的。”
“先生帶來的那自然就不一樣。”
玄黃看到那酒葫蘆不由得頓了一下,接著笑道︰“從前師父還在的時候,先生每次來都帶著一葫蘆酒,那時我也眼饞的很,卻又不敢上前討要,不曾想歲月變遷,如今竟也能喝上先生的酒了。”
常山站在一旁候著,他听著師父跟此人的對話,總覺得那里怪怪的。
“你啊……”
陳長生不禁一嘆,說道︰“總把陳某看這麼高作甚,你師父他老人家還在的時候,可從來不跟我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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