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者陸燃,請仔細聆听以下戒律,以免他日天譴地怒,人神共誅,萬劫不復!」
陸然還在回想過去,室外之人那甕聲甕氣又極具壓迫的話聲又再度傳來。
「……是。」猶豫了兩息,陸然決定,還是先活下去再說。
「天命者穿越諸天,不得輕易泄露彼世界天機,違者六親不存,魂靈不續。」
「是。」陸然心里一咯 ,難道所謂「災星」,是因為自己幾乎逢人就說自己穿越過?
「天命者穿越諸天,不可強行改變彼世界天命,違者六親不存,魂靈不續。」
「是。」陸然還在琢磨第一條戒律,下意識回答了一聲。
「天命者穿越諸天,不可將彼世界天運據為己有,違者處極刑,罰其與混沌、行愚之流為伍。」
第三條看上去懲罰得最重,意思就是會將你跟那燈中詭影關在一起,但是行愚又是什麼?
「是。」還是留待以後慢慢去想吧,陸然不想讓那人等太久,急急地回答道。
「好。」來人回答得干淨利落,「現在天命者陸燃,你可以走出來了。」
「走出來?還得問問這幫人答應不答……」陸然笑到一半,忽然接著鎭了一聲。
不知不覺間,密室之中,除了那盞燈還在閃爍,所有的人或者事物似乎都陷入了某種靜止。
完完全全,實實在在的靜止。
陸然甚至看見一只滾尸蟲懸停在半空之中,粉紅色的肉翅也停止了拍動,上面的紋理組織清晰可見。
這蟲子,竟然有十六只翅膀。
整整數到十息,陸然確信十六只翅膀,沒有一只動過分毫,才信了眼前這一切。
他開始試著掙脫羊道人那角刃。
一個人要把自己從一把闊刀上拔出來是極其狼狽和疼痛的,陸然現在就是這樣。
于是他嗷嗷亂叫了兩聲。
外面那人听見聲響,關切地問道︰「天命者,你不要緊吧?」
「喂喂,听到的話,還不進來幫忙!」反正也是被救,索性再不要臉一些。
「抱歉。戒律規定我不能靠近混沌。天命者,只能靠你自己了。」
「那你喊兩句,給我加加油,鼓鼓勁!」
「……」甕聲甕氣的聲音沉默了幾息,還是極其做作地喊了起來——
「天命者!陸燃!加油加油!」
「加油加油!天命者!陸燃!」
「天命者!陸燃!你是最棒的!」
「最棒的天命者!陸燃!加油!」
……
「好了。我下來了。」
那人喊了七八句之後, 的一聲,陸然落到了地面,朝著外面說道︰「但是我走不得了,我得爬過來,你得多等會。」
「不要緊,我等你,我們此時有的就是時間。」那人不急不躁,想了想,又問道︰「那,還要我給你加油鼓勁嗎?」
「不……不用了。」
不知過了多久,又是 的一聲,陸然從那密室底部的門洞落了下來,落到了李先生那間大宅的水泥地面之上。
「天命者,你還得再往我這邊爬一段。」
甕聲甕氣的人低了低身子,朝陸然親切地招了招手。
「我……」陸然想罵人,但最終差點哭出了聲,「我……我下次再也不多管閑事了!」
那人就站在那里,像一個假人,自始至終,沒有挪動過分毫。
陸然漸漸爬了過去,漸漸看清了他的面目。
來人身材很矮小,怕是只有五六歲孩童那般高,身體圓潤得像個皮球,
因此他很費力地彎腰,才能看見在地上爬行的陸然。
這人全身穿著黑衣,連臉都覆在一塊黑布後面,只是在黑布上面,畫了一只極其簡單豎過來的眼楮。
「你好啊。」陸然終于爬到了這人的腳下。
那人沒有退讓也沒有要扶陸然起來的意味,倒是熱情地回了他一句,「你好啊,天命者。」
「你是誰?天命者又是什麼?你為什麼要救我?」陸然一口氣,問出三個問題。
「天命者,你別急,我們有的是時間,一個一個來回答問題。」
離得近了,陸然才看見,這人的身體雖然圓潤,但彎腰並不費力,甚至有些說不上來的優雅。
「首先我是誰,我不是誰,我是一個人。」
「廢話,我當然知道你是一個人。」陸然艱難翻了個身,這樣他就不用再費力抬頭,而只要躺平就可以看著對方與他交談。
「我的意思是,我的名字叫做‘人"。」
「啊?所以你的姓呢?你叫張人楊人還是陸人?這名字誰給你取的?」陸然差點笑出聲。
「沒有姓,就叫人,我們所有的守歲,都叫人。」黑衣人語氣一直認真且平淡。
陸然越听越覺得那塊黑簾的後面,應該是個小孩,「那好吧,那什麼是天命者呢?」
「我只能告訴你,天命者是被選中之人,天命者背負天命穿梭在世界與世界之間。」
「什麼樣的天命呢?」陸然听得又開始有點迷糊。
「天命者的天命是最高的天機,我這種低階守歲,無從得知。」
「低階守歲?那還有高階?你們,究竟是誰?」
「我已經告訴過天命者你了,我們是人。」
「我天……」陸然吐了吐舌頭,「你們的確是人,跟那些喜歡打啞謎的人,根本沒有區別。」
那人似乎點了點頭,「現在我來回答天命者的第三個問題,營救天命者陸燃的任務早在此世界六千年前就已經下達,上峰命我在此地此時等候,至于原因,我想只能是我等守歲的職責所在。」
「所以說,你在此地,等了我六千年?」夸張的事情陸然見過不少,但此時此刻,他還是覺得有些吃驚。
那人不假思索道︰「也不是全在等你,我在此世界,也過過幾年像樣的生活。」
「所以……你就是第二屆鑒寶會出現過的那個黑衣人?」陸然忽然想起了什麼,追問道。
「好像是參加過一次,在那燈還沒有進入房子之前。」那人也跟著若有所思。
「好吧,我知道再問下去就有些不禮貌了,最後一個問題,接下來,要怎麼辦?」陸然攤開手,「我這樣,能恢復嗎?」
「也是,我只是接到救你的命令,上峰卻沒有指派之後的行動。」黑衣人頓了一頓,「抱歉,我是第一次出來執行守歲,還不是很熟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