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吊死的尸體是位三十來歲的成年男性,在寬大的居家服下,是他干癟瘦削的身體,身體就像被抽空成了紙片殼似的,掛在老式電燈下——若不是這房子比較老,這家里未必找得到能將人高高吊起的地方。
警察們在現場忙碌著,高木湊到目暮警官身旁,說道︰“警部,公安警察來了。”
一旁的柯南疑惑了。
……公安警察?
這和他們有什麼關系嗎?
除非這不是什麼普通的殺人案。
柯南還沒忘記他們一開始是為了尋找失蹤的千惠美同學而來的,如果這個案子涉及的情況很復雜,那千惠美的處境不也變得更加危險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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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尸體幾步之外的正門處,輿水憐看著和同事一起上來的諸伏景光。
後者見到他時,表情也有一瞬間訝然,但沒有開口。
……是不知道這時候是否表明他們認識嗎?
輿水憐率先開口︰“你好。”
諸伏景光松了口氣,應道︰“霧島偵探?好巧。”
他同事在輿水憐臉上一掃,隨口問景光道︰“你們認識?”
“……嗯,不只是認識。”諸伏景光說,“我們還算是挺親密的?”他看向輿水憐。
輿水憐微笑著點了點頭。
他們沒有收斂表情,那位同事看在眼里,打趣道︰“……怎麼听上去跟打情罵俏似的?”
“因為是關系很好的朋友吧。”景光很自然道。
同事︰“行了行了,進去吧。”
站在門口的柯南在看見那人時,表情也有一絲崩塌。
……這不是霧島偵探的助手嗎?他怎麼會在這里?而且看起來他似乎是警察?還是公安警察??
等等,所以他肯定不是霧島偵探的助手,那他們之前為什麼會在一起??
各種線索碎片在他腦子里翻飛︰潘諾是黑色頭發的年輕人、霧島偵探知道組織的事、霧島偵探身份不明敵我不明、明明身份是公安警察卻說自己是霧島偵探助手的黑發男人……
【嘶……剛覺得霧島偵探應該是個好人來著,怎麼這里忽然又詭異了起來。】
【懂了,三選一名單喜提新人。不過這要是三選一也挺絕望的,除了黑田,這是第二個明面上身份是警察的人加入三選一了吧?】
【黑田不是早就說過不是黑了嗎?樓上你是不是很久沒看後面的內容了。】
輿水憐也跟在他們身後走進了現場,心里想的卻是景光為什麼會到這里來?
這個案子,難不成並不是普通的凶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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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南站在房間門口,從他站的位置正好能看到房間的全貌︰亂七八糟的生活垃圾和快餐食物的盒子都沒有收拾,就隨意的放置在房間里,像是吃完後就隨手一放然後一直積累到現在的。除此之外,在這片慌亂之地一時間找不到什麼明顯的線索。
……不過,這人多半不是自殺。
他殺的可能性更高。
諸伏景光的同事率先找上了目暮警部,“打擾了,能說說現在的情況嗎?”
看到公安的人,目暮警官掏出自己的本子,“死者是這家的租客長谷川隆史,工作……目前正是無職狀態,妻子上周丟下他離開了,目前和女兒一起生活。”
說完,他闔上本子,看向尸體。
公安的人順著問道︰“……說起來,她女兒的年紀應該不會很大吧,如果是小學生,這個時間應該也放學了,但是並沒有看到她,是還沒回來嗎?“
這是禮貌的試探。
目暮警部知道他真正想問的是“女孩有沒有可能知道事情發生的經過,我們需要將她先找到”。
他露出了為難的表情,說道︰“關于這件事……這位第一發現人的霧島先生和柯南君可以解釋。“
“你好,我是霧島。”輿水憐走上前對著那位公安警察點了點頭,主動說明了情況︰“我妹妹的同學非常擔心長谷川千惠美的情況,想和朋友一起來探望她,我就在附近,就陪著孩子們一起來了。”
那位警官順勢問道︰“不過,這里不是只有這個小男孩嗎?其他孩子呢?”
“其余的孩子們先回去了。”輿水憐笑著說,“最近這邊治安不太好,還是讓他們早些回家,別讓家里人擔心比較好吧?有什麼事交給我這個大人來就好。”
柯南用小男孩特有的稚氣聲音說道︰“嗯!我可以給霧島哥哥作證。”
警察蹲下身來看向柯南,“那小弟弟你為什麼不回家,還要留在這里?”
“因為,我有點擔心千惠美同學,想讓霧島哥哥陪我再留一會兒,看到她安全回家了我們再離開。但是剛剛進來後,看到屋里的環境我總覺得怪怪的……”
諸伏景光檢查完自己在意的地方後也走了過來,問江戶川柯南道︰“你們是第一發現者吧?你不害怕尸體嗎?”
柯南理直氣壯道︰“我是偵探。”
輿水憐站在一旁,心想不愧是故事的主角。
即使變成了小孩,在提到偵探的身份時,那股強烈的自信也未曾有半分改變。
目暮警部注意到柯南的話,他表情嚴肅地問道︰“對了,柯南,你剛才說這個家怪怪的?能展開說說嘛?”
他和柯南也算是老相識了,這個孩子也許是在工藤新一的耳濡目染下,經常提出一些對辦案思路有破局性意義的細節,久而久之,他也變得對柯南在意了起來。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啦……我們只是听這戶人家的鄰居說這位死掉的長谷川先生最近賺了大錢,還換了昂貴的手表,听上去他最近過的很順利,這樣的人會把家里弄得都是垃圾嗎?”
最早問話的那位警察笑著說︰“小弟弟,這不是什麼矛盾的事情,衛生狀況和經濟狀況不能劃等號,也可能和心理疾病有關。”
輿水憐︰“不過,這樣是不是能排除一點自殺的可能性?這麼一個剛剛賺到‘大錢’的人,不太像是會選擇自殺的樣子。而且我很在意失蹤的千惠美同學……”
諸伏景光很自然道︰“放心吧,我們已經派人去尋找那孩子的下落了。”
輿水憐點了點頭,但還是不能放下心來。
目暮警官︰“被害者換了昂貴的新手表這件事是他鄰居提起的麼?”
輿水憐︰“就是出門左手邊房間的那位,我們來敲門,他從房間里出來了,和我們講了一些關于這戶人家的事,對吧,柯南?”
“啊?是的。”柯南忙接上,“我們可以再去問問他詳細情況。”
一行人又敲響了隔壁的房門,那人打開了個門縫,看到都是警察後又把頭縮了回去。
目暮警部︰“……”
幾秒後,那人又把門重新打開了,“有什麼事嗎?”
輿水憐看見他身上多了件長袖外套。
……是想掩蓋手臂上的針孔?
目暮警部掏出證件,說明了身份和來意,希望對方能給他們提供一些線索。
那人眼楮一轉,沒拒絕,只是將房門稍微拉開了一點,“就在這里說可以嗎?”
在得到默許後,他又將自己知道的關于長谷川隆史的事說了一遍。
長谷川隆史曾經是牛郎,雖然不是頭牌,但也是店里前三的水平,結婚後也沒有放棄這份工作,晚出早歸,賺得多但是花的也多,結果就是生活一直顯得很“拮據”。
“在外人看來就是無可救藥的廢人吧。”他嘲笑道。
很難說這嘲笑里是不是還帶了點自嘲的意思,他說道︰“所以他老婆也跑了,孩子和他也不親近……”
說著說著他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偏了,看了眼警察的臉色後,他說︰“前天晚上我在走廊上抽煙,看到他醉醺醺的回來了,見到我時,他還故意將新手表舉起來給我看,我沒記錯的話,那手表也要四、五百萬日元……對于頂級牛郎來說不算太貴,但對現在的他可是一筆巨款了。”
“最讓我在意的還是他後來的話,他說自己找到了賺錢的法子,但是不能被妨礙,所以……”
“所以?”
“說到這里他忽然清醒了吧,看了我一眼,什麼都沒說就走了。就是弄得我心里毛毛的,這幾天都不太敢踫到他,總感覺踫到他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
“……具體是指?”
“雖然听起來有些傻氣……但我擔心自己會不會被滅口什麼的。電視劇里那種不小心听到了大秘密的人,不是都被悄無聲息的滅口了嗎?”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輿水憐︰“……”
該說他確實有這方面的直覺嗎?
如果他沒猜錯,那時候長谷川隆史說不定真的有想讓他閉嘴的打算,但是連續幾天對方都沒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現,長谷川隆史的心也漸漸冷靜下來了吧,這位鄰居先生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化險為夷了。
但是,這就沒人知道長谷川口中的賺錢的法子是什麼了。
以及那句“不能被妨礙,所以……”後面到底是什麼?
不能被妨礙,所以想辦法把妻子趕走了?
不能被妨礙,所以干脆把孩子也置之不理?
可是千惠美小妹妹說感覺到有人正在盯著她又是怎麼回事?真的只是孩子在緊張和慌亂之下產生的錯覺嗎?
目暮警部表情變得凝重,他掏出本子記錄︰“可以告訴我們他先前工作的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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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暮警部這邊準備讓高木去長谷川生前工作的店查一查情報,諸伏景光這邊也提出他跟著一起去。
輿水憐也很想一起去,但他沒什麼合適的理由開口。
好在柯南也主動提出想去看看,輿水憐就很自然的用“是我把他帶來的,自然要陪著他,送他回家”為理由賴了下來。
開車的是高木,算上他,柯南,自己和景光,正好四個人。
等柯南先上了車,輿水憐就跟在景光身後也打算上去,只是在距離車門還有幾步的時候,他看見身旁的人先一步將手放在了門把手上。
諸伏景光用背擋著後視鏡,問道︰“……你最近是不是在躲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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