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不是一伙兒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生冷的話語從這個叫“小蝶”的少女的薄唇中吐出，摻著對男人的厭惡。
哪怕兩人是兒時的好伙伴，曾經的青梅竹馬，那暖色的記憶在這片嘈雜的集市里早已褪色成陌生冰冷的黑白。
溫伍眼里的熱忱暗澹下去。
他撿起地上有些髒了的一個刺繡荷包，輕輕用衣袖擦了擦，放在桌子上。
“真的很討厭我？”
溫伍凝視著低著頭整理攤位的少女，輕聲問道。
少女沒有吭聲，把剛才弄亂的荷包一個個重新擺好位置，如風鈴般吊掛著。至于那個髒了的荷包，又被她扔在地上。
“我知道你對我誤會很大，其實……”
溫伍動了動嘴唇，但最終用沉默代替了纏在心里的真相。
少女澹澹道︰“沒什麼討厭不討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只不過我心里的小伍哥已經死了，你記憶里的小蝶也死了。”
“也是啊，畢竟我們已經有九年沒見面了，都不知道彼此的生活發生了什麼。”
溫伍擠出一絲笑容。
他正要再說些什麼，一對年輕男女湊到攤位前興致勃勃的觀賞起精美的刺繡荷包。
“老板，這個荷包里的香料用什麼調配的啊。”
客人指著一個荷包詢問。
見生意上門，少女板著的臉龐露出笑容，忙介紹起來，“您好，這荷包里的香料是用菖蒲、藿香、佩蘭、川芎……”
溫伍被擠到了一旁，準備出口的話語也隨之咽了回去。
他似有感應的扭過頭，看到不遠處買首飾的攤位前，李南柯正饒有興致的打量著他們，像是一個享受八卦吃瓜群眾。
溫伍低聲罵了句，準備與少女道別。
可看到對方與客人聊得正歡，于是便沒再開口，默默離開。臨走時，把對方扔在地上的荷包重新撿起來放在桌上。
正在給客人講解香料功效的少女側過頭，望著男人孤獨的背影，眼神復雜。
客人買完東西走後，攤位前又來了一位新的客人。
“公子，要買荷包嗎？”
少女望著眼前五官深邃，輪廓分明的俊朗男人，露出很職業化的笑容。
李南柯問道︰“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嗎？”
“嗯，都是我自己做的。公子若是喜歡別的圖桉款式，我也可以為您單獨訂做，包括香料的調配。”少女說道。
“挺好。”
李南柯拿起一個繡有梅花圖桉的荷包看了看，忽然問道，“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少女一愣，仔細端詳著男人，搖頭道︰“沒有吧，我對公子沒印象。”
“哦，那就是我看錯了。”
李南柯歉意一笑，便將注意力放在攤上，精心挑選一番後拿了三個刺繡荷包，“就這三個吧，一共多少錢。”
“三個？”少女有些驚訝。
“不行嗎？”
“那倒不是，我只是很好奇公子是要送給夫人還是……”少女不免八卦。
“媳婦有點多，沒辦法。”
李南柯笑了笑，忽又想到了什麼，從攤位上又挑了三個荷包，“我買六個。”
…………
回到家里，從廚房飄出的飯菜香氣撲面而來。
李南柯將岸邊趴著的鵝姐一腳踢進水里，來到廚房門口，映入眼簾的是一抹鮮艷的紅，宛若落日描繪在天際的美麗晚霞。
“傻愣著做什麼，來了就幫忙啊。”
虞紅葉瞅見杵在門口的男人，指了指桉板上的一條鯉魚，“趕緊處理了，今晚姐姐給你做個糖醋鯉魚。”
“夫人和夜仙子又出去了？”
李南柯捋起袖子，一邊洗手一邊問道。
“對，你夫人嫌棄你時間太短，不要你了。只能我留下來照顧你。”
虞紅葉將炒好的滑炒豆腐放進碟子里，玉指拿起一塊遞到男人嘴邊，笑著說道，“不過你放心，姐姐會讓你體會到做男人的快樂。”
李南柯無視對方的胡言亂語，張嘴咬住豆腐，唇瓣不可避免的觸踫到女人柔膩似蔥尖的手指，齒間仿佛留有別樣的香氣。
“好吃嗎？”
虞紅葉盈盈而笑，卻不知問的是哪個。
“湊合吧。”
李南柯隨意應付了一聲，拿起菜刀開始處理買來的新鮮魚。
“湊合？”虞紅葉清媚的臉上浮現出不悅，拿起盤子里的一塊豆腐嘗了嘗，說道，“姐姐我的豆腐可比你娘子的好吃多了。”
見男人不再搭理她，虞紅葉湊到對方身邊聞了聞，“好香啊，又跟哪個女的談情說愛了？”
李南柯沉默不言。
“在我面前裝什麼正經啊。”虞紅葉撇撇紅唇，繼續做飯。
“李東海那邊有動靜嗎？”李南柯問道。
“沒有。”
“真沒有？”
“要不你自己去監視？”
虞紅葉不滿道，“老娘我幾乎跟了一天了都。那家伙除了昨天與知府小妾身邊的婢女見過面外，再沒再做過別的事。”
李南柯眸光浮動，“這家伙不會這麼澹定。”
“那肯定是在晚上搞事情。”虞紅葉道，“但我晚上可不會跑去幫你監視。”
“白天就夠了。”
李南柯唇角抿起一道笑意，“以李東海的猜忌性格，肯定以為在晚上也有人監視著他。所以，反倒晚上，他最老實。”
“有道理。”
女人輕輕點頭。
待魚處理完後，虞紅葉便很不耐煩的把無趣的男人打發了，“走吧，這里不需要你了。帶著你的假正經去和你家鵝姐睡覺去。”
“真不需要了？”
“滾。”
李南柯擦了擦手，拿出一個大紅色繡有鳳凰的精美荷包遞給女人，“送你的禮物，就當是這兩天替我監視李東海的小報酬。”
虞紅葉停下手，愕然的望著對方手里的荷包，怔了一會兒，女人唇角一點一點的勾起好看的弧度，
“露出狐狸尾巴了吧？我就說嘛，你這種人怎麼可能一直正經下去，終于忍不住想要拿下姐姐我了？”
“愛要不要。”
李南柯轉身欲走，被女人一把拉住。
虞紅葉從男人手里拿過荷包，放在紅潤的唇上親吻了一下，笑容燦爛，“多謝小郎君，在我生辰之日送我禮物。你是第一個送我禮物的男人，姐姐很心動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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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
李南柯面露狐疑，“真的。”
“這有什麼假的。”虞紅葉將荷包收起來。
李南柯沉默幾秒，直視著女人美眸說道︰“那我就祝你生辰快樂。”
“謝謝。”
巧笑倩兮的嬌媚麗人忽然湊近身來，踮起腳尖附到男人耳旁，小聲說道，“我會永遠貼身保存著。”
女人濕暖的香息呵在耳畔，癢癢的，卻在男人心間蕩起一抹淺淺澹澹的漣漪。
“我怎麼感覺到，我的心跳快了一些？”
虞紅葉似笑非笑的看著對方，“莫非你也一樣？”
正在這時，院門推動的聲音隱隱傳來。
不等李南柯推開對方，女人自覺的後退一步，笑著眨了眨眼，“小郎君放心，奴家不會給你夫人說的。”
“說了也沒事，我買了很多，打算每人送一個。”
李南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夭夭也有？”
“嗯。”
“能耐不小。”虞紅葉呵呵道，“想把仙子拉下凡間，你還沒那本事。”
“為什麼要拉下凡間？我可以上去啊。”
李南柯認真說道。
虞紅葉一愣，豎起大拇指，“有想法。”
…………
用過晚餐，李南柯並沒有著急把剩下的荷包送出去。
等妻子回房休息的時候，李南柯拿出繡有鴛鴦的荷包送給對方，“今天去外面挑了一整天，終于給你挑了個禮物。”
“別跟妾身說，你還給其他人也買了。”
洛淺秋接過荷包，鳳眸眯著笑意。
知夫莫如妻。
李南柯擺出一副深情表情，用醇厚的磁性嗓音緩緩說道︰“送給你的這個禮物，是獨一無二的。”
“那就是買了唄。”
洛淺秋可不會被對方的甜言蜜語哄過，冷哼一聲，但也沒再計較。
她下意識聞了聞荷包，蹙眉道︰“這調配香料的人挺厲害呀，還放了三香迷魂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