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葉司南一手端著一個茶杯，一手插兜，懶洋洋地走到門口，指揮著搬家師傅們。
他今天破天荒地沒有穿西服，休閑的居家服和蓬松的頭發讓他看起來柔和不少。
顧夏猛地扭頭，看著何思。
何思也慌了︰“我真的不知道，他怎麼會在這里。我發誓，這跟我沒關系。”
“這麼巧，你住這里啊？”葉司南故作驚訝。
顧夏放下行李箱，拉長著臉︰“巧？你好好的別墅不住，跑來住這種小公寓？”
葉司南一臉無辜地解釋道︰“這整個樓盤都是我的。我搬過來，主要就是想來感受一下我賣的房子的居住體驗如何。要是有不足之處呢，我改進。對了，既然你也住這里，覺得有什麼問題也可以跟我說。我今天剛搬過來，屋里一團糟，就先不跟你們聊了。”
說完，他絲毫不理會對面呆若木雞的兩人，悠哉地走了進去。
顧夏一時不知該做出什麼反應，半晌才問出了一個問題︰“這房子我已經簽了合同的話，還能退嗎？”
何思同情地摸摸她的頭︰“我怕你挨揍。”
進屋後，顧夏連行李箱都懶得打開，整個人呈“大”字狀躺在地毯上。
何思踢了踢她︰“起來，不就是跟自己的前夫成了鄰居嗎？瞧你那點出息。你好好工作，賺更多的錢，到時候再換一套更好的不就得了？”
顧夏一骨碌爬起來︰“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那我接下去的行程有什麼安排。”
“下個月有個品牌邀請你去看秀。趁這段時間你見一下造型師看看穿什麼衣服。哦，對了，我給你物色了一個助理，你有空的話去見一下。”
說到這里，何思一臉神秘︰“我覺得這次肯定不會走眼，這個小助理呀，很特別。”
顧夏第二天就在公司見到了何思口中那個“很特別”的助理。
林佩抱著一大摞資料從影印室里走出來。
她穿著棉質的連衣裙，腳上一雙不怎麼干淨的帆布鞋。頭發不長，發尾微微向外翻著，烏黑又毛躁，一看就沒有好好打理過。
她的嘴里叼著一片薄薄的餅干，嘴唇快速蠕動著，腮幫子鼓囊囊，越看越像一只小倉鼠。
她把資料往桌上一放，甩了甩酸痛的手腕︰“陳姐，我全部都復印好了，你看一下。哎，你最近是不是沒休息好啊，你看，黑眼圈快到下巴了，還有，法令紋也多了一條。”
陳姐平時最大的愛好就是保養皮膚，為了永駐青春，幾萬幾萬地往臉上砸。
被她這麼一說，陳姐上周剛打完玻尿酸的下巴微微抽動，眼神怨毒地看著她。
林佩自知失言，訕笑著把屁股從陳姐的辦公桌上挪開了。
“我開玩笑而已。我去看看其他同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就不打擾了，您忙您忙。”
她邊走邊回頭看著陳姐的臉色，結果“砰”一聲，一頭撞在了玻璃門上。
亮的玻璃上立刻出現了一個白乎乎的印子。
這巨大的聲響不僅吸引了在場同事們的注意，連顧夏也跟著心肝一顫。
“這就是你給我找的那個特別的助理？你號稱從幾十個人里精挑細選出來的？”顧夏刻意壓低了聲調，但還是能感受到她強烈的情緒。
何思的能力她是知道的，選人向來都是把務實和能干放在首位的。可這根本就是個直腸子的傻白甜嘛！
就她這說話水平，以後帶出去，指不定會得罪什麼人呢！
何思雙手向下壓了幾下，示意她冷靜︰“經過小朱的事件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人不聰明沒關系，可以教。但一定要單純，沒有心機。”
顧夏看了眼一個人對著玻璃門齜牙咧嘴的林佩︰“看著確實挺單純的。”
“你可別小看她，人家可是東大畢業的。腦袋肯定是聰明的，就是需要時間調教而已。這也能理解，畢竟剛出校園嘛。”
顧夏一驚。
東大？全國綜合排名第一的大學。
何思輕輕地合上了顧夏的下巴︰“我當時也是這個表情。她說自己從小就有個明星夢，可長相太普通，這輩子是沒戲了。所以就想給明星當助理，這樣也算跟夢想沾了點邊。”
顧夏還是覺得別扭︰“可我這廟太小了，這麼一尊大佛我怕吃不消啊。這麼一個高材生，放著那麼多高薪行業不去，跑來當個每月拿幾千塊的小助理？”
“我正要說這一點，也是最關鍵的一點。她的爸媽都是大學老師，家庭條件不錯。家里還有個哥哥，上班也好幾年了。這說明她沒有經濟壓力，不會輕易向金錢屈服啊。你想想小朱，不就是因為錢才一時糊涂的嗎？”
見顧夏動搖了，何思趁熱打鐵，朝林佩招了招手︰“小林，過來。”
林佩一路小碎步地來到顧夏面前︰“顧夏姐，你真人比電視上漂亮十倍。”
顧夏被夸得心情大好，表面上依舊笑容端莊地看著她︰“謝謝。”
林佩點頭如搗蒜︰“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叫小林太生疏了，叫我佩佩吧，我家里人都這麼叫我的。”
顧夏眉頭微動︰一家人？還挺自來熟。
“這麼高興，聊什麼呢？”時年從辦公室走出來，嘴角邊溢出了淡淡的笑意。
“時總，我在給小夏介紹她的新助理呢。”何思用胳膊輕輕撞了一下林佩。
小姑娘還挺機靈，立刻鞠了個90度的躬︰“時總好，我一定會好好工作。絕不辜負思思姐，顧夏姐的期望，在自己的崗位上發光發熱，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時年笑著打斷她︰“沒這麼夸張，好好干就行了。”
“時總，我先跟她交代一下工作。”何思看出時年像是有話對顧夏說，立刻識趣地把林佩拉走了。
“思思姐，時總是在追顧夏姐嗎？”
何思看著一步三回頭的林佩，在她頭上狠狠敲了一下︰“多管閑事，說好的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呢。好好工作，不該你知道的事別瞎打听！”
“哎喲，知道了。”林佩捧著腦袋，一副可憐相。
見她們走遠了，時年才說︰“有空嗎，能不能陪我去個地方？”
“現在？”顧夏不解地看著他。
時年點頭，驅車來到了目的地。
原來是郊外的一家養老院。這里遠離城市的喧鬧，空氣格外清新怡人。
時年熟門熟路地帶著顧夏來到了一間房的門口︰“媽，今天有沒有听話啊？”
坐在輪椅上的女人抬頭，看清來人後，臉上笑容綻放︰“你終于來看我了啊。”
她穿著黑色的旗袍，花白的頭發細致地盤在腦後，整個人看上去氣質不俗。
眼角雖然有了魚尾紋，但眼神明亮，年輕時一定是個美人。
時年把一大束玫瑰插在精巧的玻璃瓶里，板著臉說︰“護士說你今天不好好吃飯，偷偷吃小餅干，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