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干旱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從五月份開始整整一個月,滴雨未下。
就連盧昌華的地下泉眼的出水量都減小了很多。
圍繞著三分場的幾條小河也水量減少。
農場各連隊都積極的展開了抗旱工作。
所有河邊都排著隊,十幾輛水罐車抽水。
遇到這樣的旱情,以前那種噴淋方式就不好使了。
首先采用精準灌既的是盧昌華的六號地塊。
因為這個地塊今年種植的都是小麥。
他讓人在麥田里鋪設了一米高的木頭架子。
把pvc材質的水管架設在這些架子上。
在管子的底部鑽出小孔來。
這樣的管子,每隔兩米遠鋪設一根,從地頭一直延伸到地尾。
每十根管子在地頭並聯在一起。
水罐車的出水口加裝一個加壓泵,再連接到管頭上。
一個水罐車能裝五噸水,通過加壓泵把水打進這些水管里。
下面的小孔就會陸續的噴射出水流來。
壓力一大,就行形成雨霧狀態。
只要連續噴淋兩罐水,就能有效緩解農作物干旱問題。
盧昌華這幾天親自在地頭指揮。
六號地上千 農田陸續的得到了灌既。
麥苗明顯的拔節長高,顏色嫩綠。
連隊很多水罐車只能去河邊抽水,而盧昌華卻就近取水。
李振國也張口求援了。
可盧昌華這次沒有答應。
“李書記,不是我自私,您也看到了,我水庫里的水下降的很厲害,我自己的地用水都不夠,要是你們再來取水,恐怕就要抽干了。我的魚咋活?”
李振國點點頭,嘆了口氣。
“我知道,水庫我也去看了,你說的是實情。”
“書記啊,實在沒招,就機井抽水吧,花點電費也值得。來回跑河邊抽水,不也費油麼!里外里一回事啊。”
“也只能這樣了。”
有時候,人就是算不過來賬。
總認為抗旱一定要用免費的水。
可這運輸成本也是錢。
有現成的機井不用,閑著干啥?
費電?
確實,抽地下水費電,可是節省了路程,節省油料錢,一樣的。
因為水庫就在六號地旁邊,盧昌華自己用就用點人工和油料。
雖然不用再往地里開車了,取得了更好的效果。
可是這水管鋪設的費用可不低。
見盧昌華花這麼大的功夫,李振國有些不認可。
以前水罐車進地里噴淋,就跟噴灑農藥一樣,只是行走速度慢點。
關鍵是省事啊。
而且不費錢。
盧昌華可不這麼認為。
“李書記,我這水管明年還能用呢,可不是一次性的東西。重要一點,灌既效果好啊,還省水呢,這就是精準灌既。”
“再說了,以前水罐車需要在地里跑,既費油,灌既效果也不好,就是走個大面,麥子的葉面打濕了,根部還是干的能。”
“而且要是走到半道沒水了,還得來回跑,麻煩。”
“再說了,這麥地被你這麼來回的碾壓,早就軋實成了,也不利于麥苗生長。”
“嗯,嗯。”
李振國點著頭。
盧昌華說的這些都對,可是誰出錢啊?
再說了,分場的農田上萬 ,哪里能花這麼多錢搞?
成本太高了。
盧昌華這個方法,有人贊成,有人反對,有人不以為然。
盧昌華知道,自己在麥田里搞這個,成本太高,不劃算。
很多職工是沒法搞的。
今年你搞了,明年輪作,你的地還不知道在啥地方呢。
你咋搞?
年年要重新弄。
盧昌華的地是固定的,雖然秋收的時候,這些鋪設的水管也得拆除,明年要是再用也得重新鋪設,可是對他來說,增加的就是一次成本。
以後就是增加點人工而已。
李振國咂咂嘴,說道︰“這玩意也就你能玩得起,我們還是用老辦法。”
為了節省水罐車在地頭的時間。
盧昌華在地頭上搞了很多水箱。
有了加壓泵也不再需要水罐車直接放水了,只要把水灌進水箱里,由加壓泵給水管里送水就行。
卸了水,水罐車就能再去水庫抽水了。
只要保證水箱里有水,水管就能24小時的噴淋。
其實,噴個24小時,基本就可以了。
農田抗旱如火如荼。
杞柳本就是喜潮濕的林木,干旱對它來說是致命的。
在盧昌華的提議下,農場先安排的抗旱灌既就是杞柳田。
誰知道,這干旱持續了一個多月。
其他的作物也缺水。
沒辦法,提供給杞柳灌既的水罐車不得不轉移戰場。
這五千畝杞柳又成了沒娘的孩子了。
盧昌華也急啊。
可這事他也只能干著急。
六分場的杞柳田。
由于持續的干旱,很多杞柳長到三四十公分,顏色有些干枯發黃了。
蔫了吧唧要死不活的樣子。
家家戶戶的很著急。
很多人家這回不用領導們催促了。
有用水車拉水的,有用水桶挑水的。
反正能想的法子都想了。
盧昌華的奔馳,在田間機耕路上拉出一股煙塵來。
頭頂上的太陽把駕駛室烤的悶熱。
就是車載空調都變得有氣無力起來。
他把車停在路邊,透過車尾漫過來的煙塵,看到杞柳田里隱隱綽綽的人影。
推開車門。
一股熱浪撲面而來。
從領口直往身上鑽。
“咳咳!”
盧昌華捂著口鼻,揮手關上車門。
趕緊往外跑了兩步,沖出煙塵。
這才張口呼吸。
進入口鼻的是溫吞吞的渾濁空氣。
熱浪里,一股股在空中浮動的塵埃晃得人睜不開眼。
腳底下的泥土,早就變的堅硬。
每一步都硌腳,還騰起一股熱氣往褲腿里鑽。
手搭涼棚,見有一個婦女挑著水桶晃晃悠悠的過來。
“大嫂,你這水是在哪兒挑的?”
那女人瞟了一眼盧昌華。
“河里。”
“遠嗎?”
“五六地里呢。”
望著一路走來,已經只剩一半的水,盧昌華咂咂嘴,無話可說。
作為種地的農民,有時候,真的可憐。
種地就是靠天吃飯。
旱了,澇了都不行。
豐田調雨順的年景不多。
大多數都有天災。
現在是旱災,如果得不到緩解,後面緊跟著就是病蟲害。
這也就是新社會,要是擱在舊社會,遇到這樣的年景就得賣兒賣女了。
盧昌華在六分場轉了一圈,又去了七分場,狀況基本相同。
沒有水罐車,家家戶戶靠人工拉水,在這樣的旱情下,根本就是杯水車薪啊!
九分場,十分場的狀況也是一樣。
每個連隊的水罐車就那麼幾台,一抗旱忙都忙不過來。
盧昌華也跟連隊領導協商了,人家也是兩手一攤,沒辦法!
盧昌華一咬牙給媳婦兒打了電話。
現在只能求援了。
“媳婦兒,下面的旱情很嚴重,你看集團能不能支援一下。”
“怎麼支援啊?捐款?”
“跟捐款沒關系。急需水罐車。”
“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
昌和集團如今正加班加點的生產水罐車呢,很多客戶都在廠門口排著隊呢。
“我幫你問問吧。”
王瑤一句話,把盧昌華搞的七上八下的。
如今,他不掌管集團很多年了,集團的詳情他也不掌握。
只是知道集團有水罐車,至于現在有沒有庫存,有多少,他是一概不知。
今年抗旱工作形勢嚴峻。
昌和集團順應形勢,支持抗旱工作,大量生產水罐車。
王瑤當然知道。
他跟拖拉機集團這邊一聯系。
庫存車已經不多了,只有十台。
王瑤立馬讓他們把車留下,不要發貨。
然後給丈夫回話。
“只剩十台了。”
“啊?這麼少啊?”
“不要?”
“要,要。”
他能不要嗎?就是一台他也要啊!
“安排開下來。”
“開到哪兒?”
“場部,我在場部接車,到了給我電話。”
不僅如此,他還給三分場自家員工打了電話,讓他們把水罐車開來一台。
盧昌華在三分場的水罐車有兩台,開去場部一台,家里還有一台,勉強可以支撐使用。
第二天上午,十一台水罐車就浩浩蕩蕩的停在了機關大院的路邊。
機關里的干部們見狀都很驚奇。
這是誰調來的水罐車?
這真是久旱逢甘露,瞌睡有枕頭啊!
李偉和楊場長也不知所以然,他倆過去問司機,這是誰調來的車。
“我們是昌和集團的。”
“昌和集團?是盧總調來的車嗎?”
“是啊,我們在這兒等他。”
“哎呀,太好了!”
李偉趕緊拿出電話,要給盧昌華打過去表示感謝。
嘎吱一聲急剎。
一輛滿是灰塵的奔馳車停到了面前。
李偉和楊光還不知道是誰,車窗滑了下來。
“李書記,楊場長。”
李偉低頭一看,正是盧昌華。
“哎呀,盧總啊。我剛要給你打電話!”
李偉一臉笑容的說道。
而後指著身邊的水罐車問道︰“這些是你調來的?”
“是啊。”
“哎呀!太好了,農場正缺水罐車呢,我謝謝你啊!”
“哎,你啥意思?謝我干啥?”
盧昌華一時有點懵。
“這不是你給農場用的車嗎?”
楊光也有點懵圈,怎麼感覺哪里弄岔 了?!
盧昌華腦子反應快,知道他倆誤會了。
趕緊說道︰“杞柳都要旱死了,我看大家都在人工挑水,那哪行啊?這不,我趕緊調來了水車,先救救急!”
“哦!”
李偉和楊光眨眨眼,這才知道自己誤會了。
不過,李偉有些不好意思的問︰“能不能杞柳田用完了,給我們再用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