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泠在睡夢中，總感覺有人在盯著自己看。
那種直勾勾的眼神，像是毒蛇潛伏在暗處吐信子般，叫人脊背發涼。
她再次被驚醒，眼一睜，卻發現屋中空闊無人。
房外陽光明媚，趙泠看了半晌，慢慢坐起來活動了下腿腳，只覺得渾身都舒坦不少。
她正準備下床，趙婆子卻罵罵咧咧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剛到門口，見趙泠面容蒼白的坐在床邊，她忙哀嚎一聲，心肝寶貝的呼喚著沖了進來。
趙泠都沒反應過來，趙婆子就掀起了她的衣服，忙檢查起了背後的傷勢。
見各種傷痕交錯，趙婆子又是心疼又是氣憤，眼淚汪汪的抓住趙泠的手不放。
趙泠︰“……”
等趙婆子拉著她的手哭夠了後，趙泠才終于開口。
“娘，我還沒吃飯。”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有靠山來了，那就先干飯。
趙婆子聞言才回過神，忙起身擦擦眼淚道︰“娘帶了，都是你最愛吃的，還熱乎著。”
說罷，從籃子里拿出一張攤好的雞蛋餅，再裹上一小撮拌好的素菜絲，塞到了趙泠手中。
趙泠咬了一口，意外發現味道十足的好，和記憶中趙婆子弄的雞蛋餅完全不同。
她詫異道︰“娘，你手藝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不是娘弄的。”趙婆子附耳過來，壓低聲音道，“你前些日子不告訴我說，老大家那個賠錢貨總是在外面偷偷弄吃的？這幾日我把她關在家里，活兒都給她包了，飯菜也是我盯著她弄的。別的不說，這小賤蹄子弄吃的倒是一把好手……”
听趙婆子嘮叨，趙泠呆住。
趙老大家的閨女，有一手好廚藝，這不就是女主趙小禾？
原來是小廚娘女主弄的，怪不得雞蛋餅這麼好吃。
趙泠又忍不住多吃了幾口。
【媽的，她吃小禾的東西】
【賤女人，給我吐出來！】
【不噎死你！】
【嗚嗚，蹲了這麼久她都不去找死，我不想看了】
【我也不想看這賤人母女，惡心，yue！】
【不看了，如果她死了姐妹們請昭告天下】
【走了走了】
【……】
趙泠吃完了一張餅，趙婆子又給她拿了新的。
只是還沒吃，她的視線就對上了門口啃手指頭的小孩。
也不知道小丫頭什麼時候回來的，臉還是有點髒，像是只被潦草的洗了一把，唇沿處還掛著鼻涕。
趙泠只看一眼，眉頭就皺起來。
趙婆子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瞧見那孩子，猶豫了下才勸道︰“寧寧，娘知道你不喜歡丫頭，不過到底是你的孩子，你也莫要總想著把她弄死。”
趙泠︰“？”
合著原身不止是對小孩毒打，還有想弄死孩子的念頭？
趙婆子沒察覺趙泠的震驚，低下頭拿出一張雞蛋餅出來，板著臉對那小孩道︰“拿去！”
小孩雀躍的沖進來，二話不說就搶過雞蛋餅往外跑。
趙婆子忍不住“啐”了一下︰“瞧瞧那女人養出來的孩子，一點教養都沒有。”
趙泠回神，默了默，提醒她︰“是我的孩子。”
趙婆子立刻道︰“你年輕，又是頭一胎，哪里知道要怎麼養孩子？柳文慧就不是個好的，咱們這鄉下女人什麼不做？不都是孩子活兒兩手抓？她倒好，這也不會那也不會，合著在家里當娘娘等你伺候呢？”
趙泠沒再說話。
原身記憶中的婆婆柳文慧，的確軟弱沒用，就知道哭。
不過人家以前有丈夫兒子寵著，什麼不會也不妨礙什麼，長得好看懂詩情畫意就行了。
只是趙寧寧嫁過來，敗光了人家產，又氣死了公公。齊家什麼依靠都沒了，如今的柳文慧倒真成了蒲葦，風一吹就倒。
趙婆子還在說︰“等你養好傷了，就別跟這病秧子過了。回娘家來，娘給你重新說門好親事，反正你也年輕，長得也好，十里八鄉有的是人搶著娶你。”
趙泠很懷疑︰“是嗎？”
她們母女倆的惡名，十里八鄉都傳遍了吧？
正說著話，隔壁又傳來“砰”的一聲。
趙泠沒反應，趙婆子卻探著頭往外邊看，順便壓低了聲音︰“隔壁是齊殊？”
“嗯。”趙泠道，“他剛從床上摔下來了。我本來想扶他，但看他有點凶還不大想讓我靠近他，我就又回來了。”
趙婆子驚呆︰“齊殊凶？”
這小秀才可是十里八鄉都承認的好脾氣。
若不是性子軟又乖巧听話，齊家能任由自家閨女這般霍霍？
趙婆子思來想去，起了身︰“娘過去看看。”
趙泠一听，跟著起來︰“那我也去。”
趙婆子見她跛著腳，又忍不住抹著眼淚心疼了一波，話里話外都是在指責柳文慧沒照顧好趙寧寧。
趙泠想，這趙婆子把兩個孩子養歪了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到目前為止，她沒問一句趙泠怎麼受傷的，卻把所有原因都怪在了柳文慧身上。
如果她知道是這兄妹倆好賭造成的，也不知道什麼感覺？
趙泠腦中閃過這個念頭，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她被趙婆子扶著到了隔壁，卻見齊殊已經爬到了床上。
只是約莫費了很大功夫，回頭看過來時，趙泠發現他額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靜了片刻，齊殊率先開口︰“岳母怎麼來了？”
神情平靜，語氣乖巧，和趙泠之前見到的趴在地上那個，判若兩人。
趙婆子看了眼趙泠，言外之意，這不是挺乖巧的嗎？
隨後她揚起下巴，擺出丈母娘的姿態指責齊殊︰“齊殊，我家寧寧嫁給你是來享福的，不是來受罪的。你瞧瞧她現在過的是什麼日子？沒吃沒穿還受了傷，誰家媳婦像她這樣命苦？”
齊殊眸子半垂著，沉默不語。
趙泠特意觀察著他的脖間，發現果然有青筋微微暴起。
他在強忍自己的怒氣。
喏，乖巧是裝的。
趙婆子還在大放厥詞︰“實話給你說吧，當年我就看不上你。一個男人長得比女人還好看，文文弱弱一點重活都干不了。誰家女人願意找個這樣的漢子？要不是我家寧寧非你不嫁，我都不會同意這門親事……”
趙泠︰“……”
顛倒黑白，說的就是這趙婆子吧？
見齊殊額上汗珠更多，趙泠有點擔心他被氣死，立刻攔住趙婆子︰“娘，說話歸說話，怎麼還人身攻擊了？”
長得漂亮也不是人家的錯。
再說了，臉蛋俊俏一點，起碼吵架後看著這張臉，怒氣值也能降百分之三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