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菜上齊了。”店小二將最後一碟菜擺上桌，恭敬地說道。
柳輕水點點頭，旁邊的母子三人早就拿起了碗筷，迫不及待地盯著桌上的飯菜看，男童剛想伸手去夾菜，那村婦便在他手上打了一下，男童馬上便縮回手，乖乖地坐在位置上不動了，只是視線卻沒從面前的飯菜上移開。
“娘怎麼教你的，飯桌上可不能壞了規矩，這位姑娘都還沒動筷子呢！”
柳輕水微微一笑︰“孩子也是餓了，不必在意這些禮節，只管放開了吃就是。”
那村婦羞澀地低下頭，兩個孩子睜著圓溜溜的眼楮看向她，村婦點了點頭，兩個孩子這才夾起菜，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那村婦想必也已經餓了很久了，但她並沒有只顧著自己吃飯，而是一直照看著兩個孩子︰“英兒，你吃慢一點，別噎著了，霞兒，娘怎麼教你的，女孩子吃飯要斯文一些，要細嚼慢咽才行。”
兩個孩子都已經餓慌了，哪里還听得進她的話，嘴里的還沒吞下去，手上的筷子就已經伸向桌上的菜碗里了。
柳輕水本來還有些餓，看到這樣的情景一時有些心酸，也不怎麼吃得下了，那女童也許是吃得太急，被嗆到了，忽然便咳了起來，很快就面色潮紅。
那村婦一時慌了神，倒是柳輕水反應了過來，連忙放下筷子，在她背後拍了兩下，幫助她把嗆進氣管里的食物排出來，然後遞了一杯茶過去。
“多謝姑娘，多謝姑娘。”那村婦見女童的咳嗽平息了下來，不住地彎腰致謝。
柳輕水擺了擺手，示意她不必這麼激動︰“大姐不必客氣，萍水相逢也是緣分，不過舉手之勞而已。”
村婦嘆了口氣，摸了摸女童的頭，雖然腹中饑餓，卻也不動筷子，只是慈愛地看著兩個孩子。
“大姐怎麼不吃？可是這飯菜不合胃口？”柳輕水問道。
“怎麼會呢！我們這些鄉下來的窮人，就是有一碗白米飯吃就高興得不得了了，哪里還有飯菜合不合胃口之說，只是……”
看那村婦面露難色，欲言又止，柳輕水只好笑道︰“大姐但說無妨。”
那村婦又嘆了口氣︰“姑娘你是好心人，請我們吃飯，我卻沒有什麼能報答你的，兩個孩子能吃飽，我就心滿意足了，我就是餓著肚子也沒什麼，一個大人，有手有腳的，白吃別人的東西，我心里實在過意不去。”
原來是因為這個，這個村婦雖然只是一個普通的鄉下女人，但是看起來卻很有教養，和柳輕水家里兩個長輩比起來簡直千差萬別。
只可惜好人通常都是命苦的，想必她在家里也受了不少苦吧，否則也不至于變賣家產也要上京來找自己相公。
“大姐這說的什麼話，這麼多飯菜，吃不完也是浪費了，更何況兩個孩子還等著大姐照顧呢，大姐若是撐不住，兩個孩子豈不是要餓死街頭了？”
听到柳輕水的話，本來還在狼吞虎咽的兩個孩子也停了下來，兩人盯著自己的娘親看了一眼，異口同聲地說道︰“娘，我吃飽了，你吃吧。”
那村婦的眼淚一下子就泛了出來，她伸手擦去眼角的淚︰“好，娘這就吃，你們也吃，姑娘，你千萬莫要嫌棄我們鄉下人粗俗。”
看到這樣的場景，別說柳輕水了，就是一旁的掌櫃的小二等人也覺得心酸，不住地搖頭嘆氣。
“怎麼會呢？”柳輕水笑了笑，“我也是在鄉下長大的，此番來京城也是為了找我相公，說起來，倒和大姐你同病相憐，而且，我也很喜歡這兩個孩子。”
說著柳輕水就摸了摸旁邊男童的頭，男童也很是機靈，夾了一塊肉放進柳輕水的碗里︰“姐姐，吃飯。”
做了母親的人總是會對小孩子格外容易心軟一些，更何況是這麼听話懂事的小孩子，柳輕水看著眼前的男童，似乎就想到了自己的孩子未來的模樣，如果那個孩子成功出生，應該也會這麼聰明可愛吧。
想到這里，柳輕水又覺得心里一陣刀絞般的疼，她怕嚇壞了這個孩子，只好勉強扯出一個微笑，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好，姐姐吃飯，大姐，這孩子真乖。”
村婦臉上露出慈愛的笑︰“是呀，要不是兩個孩子听話，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撐下去。”
一大桌子菜，幾人很快就吃完了，柳輕水本來胃口就不大，吃了幾口就飽了，那村婦怕飯菜浪費，等幾人都停下來筷子，她這才將幾個菜碗都掃得干干淨淨。
看她那樣子，柳輕水也不知道她吃飽沒有，只好問她還要不要再加個菜。
“不用了，不用了，姑娘，我吃飽了，真是讓姑娘破費了。”村婦羞澀地說道。
柳輕水雖說不是什麼富豪，但是這一頓飯菜對她而言也不算什麼，只不過這頓飯吃完，這母子三人下頓飯就沒著落了，柳輕水雖然有幾分善良，卻也不至于愛心泛濫到去養別人的妻兒。
想了想，柳輕水還是問道︰“大姐，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村婦看了看兩個孩子︰“不管怎麼樣，也要先找到我相公，我相信他不是那種人，他不回家，一定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她說的這些話，倒是和柳輕水的想法如出一轍，方才掌櫃的明明都說得那麼清楚了，她卻還是不到黃河不死心。
柳輕水想到甦念寒，心里也有些亂︰“如果他真的……你要怎麼辦呢？”
這句話不知道是在問面前的女人，還是在問自己。
“他不會的。”村婦固執地搖搖頭，“離開之前，他跟我說得好好的，上京考完科舉就回去，他平時也不是那種喜歡拈花惹草的人，我相信他。”
掌櫃的站在一旁，卻听不下去了︰“秋試早就結束了，那陳建生就在我這兒住著，我還能不清楚？秋試那幾天他根本就沒去參加考試，白天在院子里閑逛，晚上就出去喝花酒，我生平最瞧不起的就是這種游手好閑的男人！”
“這……這怎麼可能……”村婦瞪大了眼楮，一瞬間面色如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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