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爺，你這把是什麼琴呀？”段靈兒對他的那把破琴表示好奇。
“馬頭琴。”莫干道。
“呀，都這麼破了還能彈嗎？我們這里有很多能工巧匠的，要不然我找他們來幫你修修吧？”段靈兒道。
“人都老了，琴自然也舊了，不管怎麼修也新不了啦！”莫干隨口一句話，卻也暗含了很多人生的道理。
“你的華夏話說的真好啊，可是你看起來像是鮮孛人呢。”段靈兒就是個小話癆。
“我本來就是鮮孛人啊，不過年輕的時候在你們華夏的江南住過幾年，那里可是美的很哪，卻也不像北邊這麼蕭瑟蒼涼。”
莫干老人其實不善言辭，但面對段靈兒這麼乖巧可愛的小姑娘，話便也多了起來。
“江南那麼好，你干嘛還要回來？”段靈兒道。
“江南是很好的，可是北方才是我的家鄉啊，浮水飄萍，葉落歸根，這一把老骨頭，終究是要埋在草原上的。”莫干老人言談舉止，可也不像是一個馬夫哦。
“可是你都這麼大年紀了，干嘛還要出來跟著他們打仗受苦？”段靈兒的問題真是好多。
“人生在世，無論身在何處，都是受苦，在哪里又有什麼區別？”莫干道。
“咦？老爺爺你說的話好高深呀，我都听不大懂呢。”段靈兒心說老爺爺你能不能好好的聊天呀？
這麼神叨叨的就跟我那個神經病老大似的。
“等你老了就懂了。”莫干老人臉上皺紋微微展開，看起來就好像是笑了一下下的樣子。
“唉……其實我傻傻的，只怕像你這麼老的時候，也還是一樣稀里糊涂。”段靈兒嘆了口氣，忽然又道，“咦？我昨天咋沒見到你呀？”
她這個思維跳躍的是一點規律都沒用，想啥就說啥。
“我去放馬了，這天氣越來越冷，馬兒也就要沒吃的嘍！”莫干老人卻也不以為意，問啥他就答啥。
“老爺爺，你說咱們兩家為啥非要打仗呢？”段靈兒道，“今天你來打我，明天我去打你，打來打去，死了那麼多人，可是也都白死了。”
段靈兒是個很矛盾的女孩子，她是將門之女，所以向來都是悍不畏死，殺人也不眨眼的。
可是她心底卻又十分善良，你讓她殺豺狼虎豹，凶狠之敵，她絕不會手軟，可若要讓她殺雞殺羊，或者老邁婦孺，那她就說什麼也下不去手。
本來她也沒想過這些事兒的，但是跟著老大陳繼勝諸葛小生幾個久了，總是听他們談論這些，她小小的心里，也偶爾會琢磨那麼一下子。
就好像是李萬疆奪取了大漢的天下，殺了那麼多人，還包括自己的家人，姑娘我真是恨他入骨！
可是之前大漢皇帝還有自己的父母兄弟也曾經殺過不少人呀，大漢的天下也是從別人手里奪過來的。
最後好像除了改朝換代，其他什麼都也沒有改變，只是那麼多的士兵和老百姓都死了。
現在哥哥老大又要造反，不管將來能否成功，都一定會死很多很多人……
老大是好人，做了皇帝也一定是好皇帝，肯定會被老百姓們很好的，可是以後呢？他的兒子孫子還會是好皇帝嗎？
到時候又會有人造反，又要改朝換代，一切都重新開始，悲催結束，輪回不休，永無止境。
這種問題不能想，一想就迷糊。
可是老大曾說過如果他做皇帝的話，就要將全天下都平定下來，包括西域，包括南疆，包括東海，包括北方，總之天涯海角統統在內。
這樣所有人就都會變成一家，從此以後和和睦睦，親若兄弟，再也不會打仗了。
感覺就好神奇……神經哦。
總之這些事兒她都想不通，也不大懂。
莫干老人也無法回答她。
但看向她的眼神兒卻也就很奇怪，似乎沒想到這個黃毛丫頭竟然會問出這麼有深度的話來。
“那老爺爺你願不願意打仗？還有你年輕的時候打沒打過仗？”段靈兒退而問其次。
“沒有，你不見我是個駝背殘疾嗎？可也沒法從軍打仗的，還有咱們做老百姓的，當然不願意打仗了。”莫干老人感覺段靈兒的問題越來越不好回答了。
“其實吧，我本來是挺恨你們鮮孛人的，但後來我听陳老爺子他們說，當年我們也沒少殺你們部落的人，好像也把你們殺的挺慘的，所以現在我又不怎麼恨你們了，但如果打起來，我還是會殺你們的哦！”段靈兒表示自己立場是沒變的。
但她的之前的很多想法卻也不知不覺的被老大蕭辰給潛移默化的漸漸改變了……
“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莫干老人已經對段靈兒刮目相看了。
“我叫段靈兒，百靈鳥的靈。”段靈兒忙道。
“嗯，你說話的聲音還真的像百靈鳥兒那麼動听呢，你知道嗎？在外面鮮孛的傳說中，百靈鳥就是和平的使者，每當它們的叫聲在草原上響起，所有人都會放下手里的刀槍……”
莫干老人渾濁的雙眼遙望天際，似乎有一只百靈鳥正在遠方悄然飛過。
蕭辰和烏洛蘭的談判非常順利，也許是因為昨天被舍額圖那麼一攪和，烏洛蘭和邱木靈都對蕭辰頗感歉意，所以在談條件的時候，做了很大的讓步。
或者說他們也都瞧清了目前的形勢。
但目前他們只能談鮮孛的退兵以及他們撤退後的交接事宜，至于以後互市貿易的事，烏洛蘭表示目前還無法確定。
因為現在父王對她的態度很曖昧，自己回去後會怎麼樣還不知道，也許直接解除她的兵權，廢了她的王子稱號也說不定的。
她也只能盡量說服父王了，但想必這種對雙方極為有利的事兒，父王會答應。
烏洛蘭答應將掠奪來的所有老百姓全都交還給蕭辰，還有一大半的財物糧食，這已經很難得了，蕭辰他們也基本滿意，沒有變本加厲的再提出其他條件。
出于對目前復雜局勢的考慮，雙方也沒有簽訂任何書面的條約，只是結成了口頭契約。
鮮孛人對于契約是十分看重的，一旦承諾，就絕不會反悔。
接下來就是商討交接的時間地點等細節問題，雙方都覺得越快越好，最好今天就交接完畢。
因為大家伙都想要趕緊行動，誰也不願意在此過多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