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甚至不是簡單地表達敬意。
喧囂的夜里，卡頓行為的抽象程度儼然再攀新高。
而老爺子的動作是如此忘我，即使付前旁觀下來，一時都很有幾分不得了的感嘆。
單膝跪地，但求婚的概率應該沒那麼大。
一方面手里沒有戒指，另一方面對付前來說，還是很容易判斷那具尸骨也是男性。
一具多年之前被埋到地下深處的男尸，長久以來讓卡頓念念不忘，以至于彌留之際都要專門趕來挖出，跪地行禮。
其中恩怨糾纏，實在讓人浮想聯翩。
甚至對付前來說，倒也不是無跡可尋——
首先尸骨身上的衣服，此刻連上面的細節也是能看到一些。
暗紅底色下，隱約可見細致的繡紋。
整體形狀有點兒抽象，就像兩段對稱的弧線——牙印。
沒錯，作為多次觀摩過某些抽象畫作的選手，付前還是很快從中有所感悟。
那是一個個用黑色絲線，在衣服上繡出來的牙齒痕跡，遍布各個部位。
再結合上內部的骨頭，一時間仿佛給人一種錯覺，那就是受害者就是被啃成這樣的。
總而言之這種造型，感覺這地方穿出去還是太前衛了。
連同剛才卡頓提到的倉庫內祈禱，幾乎可以大膽猜測，死者屬于那些奇怪角色的一員。
其次，人很可能是當年的卡頓殺的，然後埋在了這里。
畢竟如此念念不忘，又找得精準。
最後，當年的卡頓就已經不是凡人，否則完不成這樣的壯舉。
畢竟除了非人的體力和冷靜，你還需要在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搞這種大工程然後不被人注意到——就像現在一樣。
又不都是醉酒的丈夫，剛才的動靜，正常來說周圍的人怎麼可能沒反應。
之所以這麼安靜很簡單，凡人又怎麼可能對抗得了一名中階超凡。
看上去卡頓的能力涉及某些特殊的精神影響，強行讓所有人進入了深度睡眠的樣子。
可惜啊，埋葬卷軸不能帶進來的情況下，自己沒法主動稍做品鑒。
但有理由相信，當年的卡頓也是用類似的方法，從而大大方方把尸體埋到這麼深的地方，多年來無人知曉。
當然了，現在看上去他並不在乎這一點了——咚咚！
點評之間，卡頓老爺子已經是去而復返。
不過這次他並沒有拉開門坐上來，只是面無表情地敲著車窗。
“你覺得怎麼樣？”
而付前照做之後，卡頓居高臨下地望過來，問了一個跟前面離開酒店時同樣的問題。
……
“不錯。”
老爺子臉上沒什麼表情，甚至沒有多年心願已了的惆悵。
而付前一邊點點頭，一邊目光落在對方空空如也的手上。
“哪里不錯？”
卡頓卻是有些執著，瞬間就繼續問了下去。
“你好像挖出了自己的過去，某種時光膠囊之類。”
誠實的人是無敵的，付前沒有遲滯地給出了詳細解答，說話間甚至往對方剛才勞作的位置看過去。
時光膠囊有很多種，這種應該可以囊括在廣義概念內吧？
另外完全不用擔心這個舉動會刺激到什麼，對于普通人來說，這樣的黑暗里幾乎不可能看清楚那邊有什麼，而認知的局限性隨之而來。
被堅信只是普通人的情況下，就算自己明說看到挖出了人骨頭，老爺子也只會往陰謀論的方向去拐，比如自己早就知情，當年事件的復仇者之類。
除非他剛才曾嘗試把自己一起催眠。
只可惜自己這個被特別邀請來的司機，似乎對他來說有特別的意義。
自始至終卡頓似乎都希望自己保持清醒，作為一個見證者。
雖然具體的內容，似乎又不想讓自己知道得太詳細，總之整體感覺很有些擰巴。
“呵呵……時光膠囊，這個說法好。
“也確實沒有說錯，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會知道任何東西都可以是時光膠囊。”
而這一次對于見證者的評價，卡頓似乎感覺十分有趣，以至于笑出聲來。
並且果然沒有主動提起骨頭的事。
“感謝分享的人生感悟。”
付前表現得也很是捧場，一本正經道謝。
“不過我友情提醒一下，油真的不多了。”
……
一句話把老爺子拽回現實，付前專門指了指油表讓他去看。
“你真的是個很有趣的人，我越來越不後悔當初選中你了。”
而卡頓的目光很自然地跟著看過去，面對那已經讀不出數的情況，明顯難以反駁。
而他看上去也不準備反駁，目光飛快轉回付前臉上後，只是由衷地稱贊起後者的與眾不同。
！
甚至下一刻直接把門打開。
“不用擔心，清單上的內容已經完成了。”
哦？
“這就完成了？”
這樣的進展效率，讓付前很自然地露出好奇神色。
“是啊，難道你覺得還不夠？那可就有點兒奇怪了，你不急著拿到剩下那部分酬勞嗎？”
而卡頓看上去更好奇。
非也，本座還是很隨和的，覺得不夠的另有其人。
那一刻付前心中長嘆。
你要是真的清單完成，咱現在已經化白光而去了。
而此行也將可以去競選職業生涯最輕松任務。
只可惜很明顯卡頓口中的內容，跟倉庫那邊的判定標準對不上。
“看上去你居然真的意猶未盡……”
雖然付前沒有說話，但老爺子明顯清晰接收到了某個信息。
一時眉頭皺得更緊，目光似乎都凌厲少許，仿佛想把這位司機搜腸掛肚地看清楚。
“不錯，這次的順利程度也確實超出我的想象，而其中你的配合至關重要……這樣吧，有沒有興趣幫我完成附加內容？”
而不等付前說什麼，卡頓已經是饒有興致地點點頭，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可以。”
付前答應得很干脆，甚至沒有討論報酬的事情。
“那真是太好了……下車吧。”
卡頓看上去相當開懷，仿佛沒有警覺到這份無私，只是注視前方，直接給出了具體內容。
“下一項，不經同意強行佔有某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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